第438章看戲

隻等七皇子妃叫心腹姑姑來到謝府,福慧郡主才知,原來那日她得罪英王妃之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

許多人家都在等著看笑話,甚至謝老大人與謝耘都早已知曉。隻是不說,看她的反應而已。她拖得越久,隻會爆發得越加猛烈。

來的姑姑道,“……這事大概連你父王都知道了,那日借口你弟弟不懂事,當眾斥責娘娘不會教孩子。可憐娘娘有冤無處訴,回頭細細打聽,才得知原委。當下可是唬得不輕,命奴婢立即來了。”

“郡主啊,莫怪老奴多嘴,這事您真的是被宜華公主給利用了。滿京城都知道,英王妃是個有名無實的假幌子,可就是假的,那也是皇上賜給英王府的。你若生氣,上前直接抽她耳光都可以,隻不能去打她那個幌子,你明白嗎?”

福慧郡主明白過來,悔恨萬分。

她的親娘雖是七皇子的正妃,但並不受寵。她爹在後院裏最寵愛的,其實是青梅竹馬的側妃劉氏。

隻因劉氏身份略低,隻好委屈做了小。卻在正妃剛懷上她這個大女兒時,立即讓劉妃也懷了身孕。

結果,她成了府裏的大郡主,但劉妃卻生下府裏的庶長子。

而劉妃也是好運,接連又生下一兒一女。皆是活潑健壯,討人喜歡。

而她的母妃時隔多年,才生下一個體弱的幼子。可這嫡子因身子弱,長年喝藥,總顯得有些笨笨的,很是不入七皇子的眼。

故此七皇子放棄蘭廷茂,給女兒挑了謝家這門婚事,她們母女其實是鬆了口氣的。

隻因謝家的門第,實在比一個窮酸狀元要牢靠得多。可此時因她的行為失當,直接影響到了母妃和弟弟,福慧郡主自然著急。

“那我該怎麼辦?”

姑姑道,“聽說那日在場的許多人家都有送小菜去程府,郡主何不也親手做兩道送去?給回程家一個顏麵,也顯得郡主知錯能改,這事場麵上就能圓得過去了。”

福慧郡主不願意。

她再賢良,那也是對著丈夫。對一個外人,她還是有著皇家貴女的傲氣。

“非要我親自去麼?我派個人,厚厚的送上一份禮不行?”

姑姑苦勸,“郡主若不肯親自前去,光送份厚禮,能顯得出多少胸懷和誠意?咱們總不能把禮單抄了,滿京城拿給人看吧?”

福慧郡主猶豫不決。

而不知是不是對她的警告,當夜謝耘不知何故,不僅沒有回房,甚至沒有回府也沒跟她打招呼。

福慧郡主怕驚動長輩,給丈夫惹出更大的麻煩,又不敢問,輾轉一夜,這才一大早的收拾停當,親自來了英王府。

等見到寧芳,她還尷尬著呢,可換了身待客衣裳的寧芳,倒是跟沒事人兒似的,親親熱熱的迎上前來。

“這大熱的天,也就郡主還惦記著我,親自上門,可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吃兩口冰鎮瓜果解解暑。回頭讓廚子燒幾個好菜,也讓郡主嚐嚐我們家的手藝。”

要說福慧郡主自幼在規矩森嚴的宮中長大,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寧芳這種自來熟的待客模式。本來隻想送個禮,說句話就走的,如今倒是要留下吃飯了。

可她們兩人又不熟,能說什麼呢?

沒想到坐了一會兒,寧芳便傳來軟轎,抬著二人去了後花園納涼賞景的小樓裏。說是家裏新建了個小戲班,讓她提提意見。

而在對麵的長亭處,負責教導下人孩子的老宮女玉琴已經準備好了。

孩子們才開始學習認字和吹打彈唱,想正式演出那是不可能的,但寧芳卻教了他們一個巧宗兒。

就是讓這些孩子們如大人般裝扮上,純以說話的方式,演一些人們耳熟能詳的小戲文。

這是從前在鄉下,上溪學堂的孩子們每回在課餘玩鬧時,常幹的事。

那年她們全家在程嶽斷完案子,一起下鄉祭祖時,寧芳忽地想起,便指導著那幫孩子們表演了一番。

結果把一向嚴肅的寧四娘和程嶽,都逗得忍俊不禁,夏珍珍更是笑得肚子疼。後隔了好久,在給她那個幹姐姐管奉寫信時,還一邊寫一邊笑個不停。

寧芳想著,若認真學藝,沒個三五年絕對出不來,那她們家豈不是沒什麼演出好看?所以當初在玉琴做這個事時,便讓她如法炮製。

太正式的場合不好拿出來,但隻招待福慧郡主一個,卻是沒有任何問題。

她今天可是上門賠罪來的,敢挑主人家的禮?

而來者是客,不管寧芳心裏原不原諒,熱情招待,才是該有的禮數。

等見一個綁著衝天辮的紅衣小男孩敲響銅鑼,還帶著幾分奶氣的宣布,“開場啦!”

福慧郡主就想笑了,等看到一幫子小孩一本正經的穿著長裙儒衫,模仿著大人說話的口齒,演起一出宮中都頗為有名的愛情悲劇,那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反正福慧郡主憋得臉皮子都快紫了,而身後的丫鬟婆子已經笑倒了一片。

本來特別感人的一個故事,硬是被弄成出滑稽劇。

而且因為第一次演出,有些孩子到底緊張,忽地想不起台詞,各種左顧右盼,慌慌張張,更加笑料百出。

尤其那演惡霸的小男孩上場時,一個沒留神,踩到旁邊小姐的裙子,差點跌了個狗啃屎。演小姐的女孩一著急,竟是將他整個攔腰抱了起來。

然後一幫孩子全驚到了,各種不知該怎麼接詞。

福慧郡主實在是忍不住了,拿袖子死命捂著嘴,才能忍住笑聲。

而她身邊,忽地傳來茶杯碰倒的聲音,轉頭看時,寧芳已經毫無顧忌的笑癱在了椅子上。

“哎喲我的天,真受不了了。快停下停下,叫他們換一出吧!”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

因離得近,福慧郡主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位寧小王妃可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再看她撒嬌讓旁邊丫鬟揉肚子,福慧郡主才突然意識到,這其實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女孩。

自己那天那樣指責她,實在是有些不厚道。

於是,她心中對寧芳那最後一絲淡淡的敵意也消散不見,笑說,“我倒覺得挺好,叫他們繼續演吧。”

那就繼續演下去吧。

隻寧小王妃心中難免得意,讓“仇人”上門道歉算什麼本事?嘿嘿,她可把仇人逗得開懷大笑,還化敵為友呢!

至於這“友”要不要做下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福慧郡主不再對她,對程家抱有敵意,也能少好些麻煩。

畢竟,人家身後站著七皇子,還有永泰帝呢,太打臉了也不好看。

所以寧小王妃還是很識時務的,給個台階就讓彼此下來了。

這邊福慧郡主安心留下來看戲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出門之後,謝太太便讓人把她的院子封了起來。

謝三娘不解的問,“娘這是幹什麼?嫂子已經知錯,還送了這麼名貴的鐲子給我賠罪,您還生她的氣麼?還有大哥也是,明明昨兒是您叫他到鄉下莊子去辦事的,怎麼滿府裏就隻瞞著她一個呢?到底她還是郡主呢,萬一爹爹和祖父知道,不大好吧?”

謝太太輕笑起來,“傻孩子,你記住。一個當婆婆的要怎麼收拾媳婦,可跟這媳婦怎麼對小姑,沒有太大關係。頂多看在她還知道彌補的份上,做得不那麼打臉而已。你是我親生的,可她是嗎?隔著肚皮,怎麼親得起來?

再說了,她雖是郡主,到底是謝家的媳婦。若沒有你爹你祖父的允許,你以為你大哥出門的事,娘能這麼輕易的瞞了過去?他們裝不知道,就是默許了娘可以動手。到時就算七皇子來府上鬧,頂多把娘叫去斥責一頓。可隻要娘把該幹的事幹成了,他們隻有站在娘這邊的。你如今也大了,不日就要出嫁,且仔細瞧著吧。這事得趕在你哥回家前辦妥,快別耽誤了!”

於是,等到福慧郡主在英王府看了戲,又用了飯,心情很好的回家時,迎接她的,便是丈夫謝耘的熊熊怒火。

“好你個歹毒婦人!虧我以為你賢良大度,誰知竟趁我不在家,抖起你郡主的威風來了。快說,你把雲卿弄哪兒去了?”

福慧郡主整個人都懵了,“雲卿?什麼雲卿?哦,你說的是那個戲子麼?我都沒見過他,怎知他在哪裏?再說我這一天都不在家……”

“你還狡辯!”謝耘恨聲打斷了她,“果然是好計策,是前兒你娘家來人教你的吧?早不去賠罪,晚不去賠罪,一見我不在家,就假裝要去英王府賠罪了。

偏走前還跑到娘那裏說什麼,你丟了件要緊的東西,又不敢聲張,求娘給你作主。於是你走了,這壞人娘就幫你當了。

然後偏就這麼巧,你陪嫁那塊白玉璧就在雲卿的房裏找到了。你真當人是傻子麼?

雲卿就算是貪財,他偷什麼不好,偏要偷那麼大塊玉璧。且雕著龍鳳呢,一看就是宮中禁物,他偷去往裏賣?

可娘又不能不管,隻好把人鎖在柴房裏,等你我回來發落。可誰知這麼青天白日的,雲卿竟是磨斷了繩索,從柴房跑了!你倒是說說看,如果不是有人暗地裏做了手腳,他能跑出這個謝府麼?

然後你回來了,裝作一問三不知。橫豎所有人都看到你今天去了英王府,誰能說你不是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