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耘恨聲道,“你若把雲卿好好還回來,咱們還可以做一對和睦夫妻。但你若不肯,那咱們夫妻的情義就算完了!”
可這讓她上哪兒還去?福慧郡主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半晌才猛地明白過來,“是娘!是娘做的!”
她的本意是想說,是婆婆,謝太太在害她。
可謝耘卻先入為主的誤會了,“哼,我就料到你會這麼說。眼看事情推托不掉了,就把事情賴在你娘頭上,對不對?是她怕你心軟,讓下人私下幹的,你什麼都不知道,對不對?橫豎我這個女婿也不敢上皇子府去找她對質,於是此事隻要抵死了不認賬,就可以推得一幹二淨。誰叫我不在家,沒有真憑實據呢?你們母女倆,真是算無遺策!”
福慧郡主還想辯解,可謝耘已經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你知道方才爹娘叫我過去說什麼嗎?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就算你做了什麼錯事,也是因為沒有孩子的緣故。原本我是打算就算用點藥,也讓你早些懷孕的。可你既然如此絕情,就別怪我無義!”
他猛地伸手,把福慧郡主的貼身宮女琥珀拉到懷裏。
“你要孩子,我偏偏不給你。這丫頭似乎不怎麼討你喜歡對吧,那我就偏偏給她了!”
“不!”
福慧郡主此時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撲上前去,她隻想抓住她的夫君,好好解釋,卻不想長長的指甲,劃過謝耘的頸側,留下兩條鮮紅的印記。
福慧郡主自己都嚇壞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
可謝耘撫過頸側傷痕,摸到淡淡血痕時,已經鐵青了臉。然後猛地把同樣嚇懵了的琥珀打橫抱起,竟是當著妻子的麵,就把琥珀壓到床上。
連帳子也不關,就當著她的麵,撕破了琥珀的衣裳。
琥珀流著眼淚伸出手,“郡主,郡主救我!”
可福慧郡主扭頭就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的,可等到清醒過來時,已經到了婆婆的屋裏。
謝太太早打發了女兒,此刻正悠悠閑閑的端著茶,不緊不慢吃點心。看到她來,還微笑著招呼。
“回來啦?坐呀。”
福慧郡主白著臉上前,撲通跪下了,大夏天,竟如掉進冰窖般渾身發寒。
“娘,娘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您去跟相公說說吧,去跟他說說吧!娘……”
看這媳婦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謝太太心裏其實挺瞧不起的。
別看這媳婦平時總端著一副傲氣麵孔,其實跟七皇子妃一個貨色。都屬於有好命沒福享的,生生把老天爺給的好牌打得奇臭無比。
七皇子妃被個年長的側妃死死壓製了這麼多年,而福慧郡主呢?更是搞不清重點。
女子出嫁從夫是沒錯,可問題是你從夫也得從得正確,從得有意義。
最起碼,你得生個孩子出來呀!
先把長子嫡孫的名份占位,隨哪個夫家便沒了挑剔媳婦的最大把柄。
可象這樣一味迎合丈夫,置家族子嗣傳承大事於不顧,讓他去搞斷袖。就算官司打到禦前,謝太太都占著理。
所以遞個眼色,等下人都退下了,謝太太也沒叫這郡主媳婦起來,反道,“你知不知錯都無所謂,總之如今已經這樣了。你要恨我,怨我,我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畢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兒子,毀在你手上。”
“我,我沒有……”
福慧郡主還想哭,謝太太卻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厭惡的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先生個嫡子再說。”
福慧郡主更想哭了,“可是,可是相公剛剛說,說要我那宮女替他生兒子……”
“那也行。隻要身家清白,等她生下來,養在你名下就是。隻你可不許妒忌,殘害我謝家子孫。否則,我必不饒你!”
那這,這就是剝奪她生孩子的權利了嗎?
福慧郡主心中恐懼更甚方才,苦苦哭求,“娘,娘你幫幫我吧。我認錯,您讓我幹什麼都行,讓相公,相公把孩子給我吧。我還這麼年輕,難道這輩子連個孩子都沒有了嗎?”
謝太太卻是笑了,“若說這些手段,宮中不是最多嗎?郡主還是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吧。但唯有一點,我是絕對不允許有人對我兒子用那些虎狼藥的。若是尋常助興之物,也就罷了。但誰若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損了我兒子身子。甭管公主郡主,我就是豁出命來,也得治她個死!行啦,你走吧。你若沒地方去的話,在這裏好好想一想也成。”
福慧郡主呆若木雞的看著謝太太轉身走了,不由得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外頭守著的丫鬟婆子聽見,想要進去。卻被謝太太攔著了,“等她哭吧。這世上,做女人從來不易。若她能哭醒,倒也是樁好事。否則……”
否則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謝太太扶著丫鬟,去看女兒了。
謝三娘今兒著實被這殘酷的婆媳鬥法嚇著了,她得去好好安慰下女兒。要不,也帶她去程家做回客?
聽跟去的婆子說,寧小王妃養的戲班子著實有趣。這樣的八卦,謝太太是不介意替寧芳宣揚宣揚的。
男人們朝堂上有矛盾,鬥個死去活來是他們的事。但女人們在後宅裏,卻是要努力尋點樂子,否則這日子就更沒法過了。
撇開旁的不談,謝夫人其實挺欣賞寧芳的。
年紀雖輕,卻有膽有謀,不露怯不嬌氣,該發威時發威,該做好人時,她又做得比誰都周到。讓女兒去跟她多接觸接觸,不是件壞事。
說不定順便還可以請慶平公主來聚一聚,那樣的風流人物,便是謝太太,也是喜歡多看幾眼的。
如今的寧芳可不知道,謝太太已經在琢磨著讓她請客了。
不過她看自家小戲班子頭一回演出,就達到這麼好的效果。歡樂過後,特意叫來玉琴,讓她別教得太一板一眼,索性往滑稽裏演,多加些有趣的橋段,想來更加討人喜歡。
如此一來,也能有別於那些真正的戲子。到時這些孩子和他們的家長,也就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覺得低人一等了。
這主意一出,跟著看戲的幾個丫鬟都紛紛讚好。
甚至小宮女玉鼓還大膽自薦,說她會學十幾種鳥叫,想參加演出。
“那演那惡霸的小子,口哨吹得也忒難聽了些,奴婢願在後頭,給他配個音。還有玉琶,從前在宮裏,她隻用幾個小玩意兒,就能弄出人家騎馬,掃地,吃東西等許多聲音,都可象可象呢!”
都是人才啊!
看另一個被舉薦的小宮女玉琶,紅著臉不敢吭聲的模樣,寧芳隻覺有趣。
大方的一揮手,讓她們都到玉琴那裏報名,抽空演練一番,擇才錄取。往後有合適的表演,都可以去湊個熱鬧。
這一番,倒是激起英王府裏上下學表演的熱情。
管家程全也抽空去看了一眼,回頭就喜孜孜的找到程嶽,“咱們王妃做事,可真是有如神助!就弄小戲班子,竟也這麼出彩。上回王爺不說悄悄弄兩個人進府麼?如今看來,正是時候。咱家外頭莊子上養著的,正好有個會猴拳,一個會醉劍的。到時也編進戲文裏,平常就叫他們教些小孩子拳腳武生做掩飾,便半點痕跡也無了。”
程嶽有些不信,“真有這麼好?”
程全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王爺您是沒瞧見,那可真是笑斷人腸子了。老奴也算是在京城有幾分見識的,再沒見過這樣新奇有趣的。家裏孩子們雖還欠著幾分火候,但隻要再練上幾回,把衣裳首飾再打得精巧些,便很能拿得出手了。”
程嶽想了想,“那你傳話下去,叫孩子們用點心,排上三五出戲,過些天叫王妃找機會請一回客,先請些交好的女眷過來,正經演一場,把那兩人也編進去試試。”
程全懂了,“那老奴就去安排了。對了,王爺,還有一事。是看管長史院的老莊,托老奴告罪來了。那日他是真不知道王妃有事,若早知道,怎麼也不會在那天回家休假。後來知道了,便找著老奴,問要不要去王妃那兒領板子,給我罵了一頓。如今要怎麼處置,還聽王爺吩咐。”
程嶽道,“他既要找王妃領板子,便讓他找王妃去。往後這種事都不必報我,直接報王妃就是。”
程全聞言一凜,肅然道,“老奴記住了。”
從此,寧芳就是英王府裏,真正說話算話的一位女主人了。
象大夫人二夫人,就算過門這麼多年,也沒有過這樣的權力。
於是寧芳隻是回屋歇了個午覺,醒來就迎來請罪的人。
孔雀一麵給她換衣裳,一麵道,“老莊已經在外頭站半個時辰了,奴婢叫他去偏房坐坐,他也不肯,執意站了這麼半天,水都沒喝一口。這會子是要叫他進來發落,還是怎樣?”
寧芳一下就愣住了。
她知道程嶽給了她很大的尊重與權力,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把處罰家仆的權力也交給了她。能被派去“服侍”長史大人,必然是王府信得過的心腹。
這樣的老人要如何處置,既是給她的信任,卻也是對她的考驗。
輕了不行,重了也不合適。
問人又顯得自己太沒主意,可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