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冷情

寧四娘氣得一陣陣頭暈,“莫非你還要逼著我立即給湘兒找一門合你心意的親事才行?”

寧懷瑜道,“兒子不敢,隻她好歹是阿姐留下的唯一骨血,還望母親善待。”

寧四娘氣得手都哆嗦了,“你說我沒有善待她?”

寧懷瑜道,“我知道湘兒的脾氣給我慣壞了,所以不如旁的丫頭討喜。可我當年把她從南家接出來時,曾以母親的名義應允過南家,必給湘兒尋個良配,若是失言,倒是不好了。”

寧四娘撫著胸口,已經慪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知道寧懷瑜能把南湘兒接出來,必跟南家有過什麼協議,卻沒想到竟連如此大事,都敢不打個招呼,便拿她的名義去應承人家。

如今他自己撒手不管,還要寧四娘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就算寧四娘再好肚量,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你既這麼本事,不如她這親事就交給你來操辦。若你辦不了,就別在這裏跟我廢話!”

寧懷瑜卻罔若未聞,隻端端正正磕了個頭,“那一切就拜托母親了,這個頭,隻當我是替阿姐叩謝母親的。”

寧四娘氣極,抓起手邊的一杯茶就砸到他的身上,“你就不配提起懷謹!”

在一旁服侍的夏珍珍和寧芳不知她為何突然發起這樣大的脾氣,二人都驚呆了,不知所措。

而寧懷瑜直直的跪在那裏,任茶杯砸到他身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隻眼中有奇異的火焰在閃動,隻一下,便被他掩飾了去。

“那隻盼母親夢中見到阿姐時,能說一聲,給她女兒尋了一個好歸宿。”

說完寧懷瑜又磕了個頭,自起身走了。

寧芳母女再看向寧四娘,卻是臉色臘白,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

徐媽媽趕緊把她們往外請,“二奶奶,二姐兒,你們讓太太靜一靜吧。”

雖不知內情,可夏珍珍覺得,寧四娘此刻大概不需要任何安慰,她當即牽著寧芳走了。隻是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壓抑的低低哭聲。

母女倆隻聽得心中發酸,差點也都跟著落下淚來。

等回了房,夏珍珍交待寧芳的第一句話便是,“今兒這事,可別跟任何人提。”

寧芳點頭。

看來當年大姑母的遠嫁及早逝,已經成了寧四娘和寧懷瑜之間最大心結,但逝者已矣,又能怎麼化解?

寧懷瑜很快離了家。

到金陵城郊的雞鳴寺山門外,租了兩間客舍,捐了筆銀子,便當起清修的居士。

還帶了兩個小廝,和他身邊最年輕的奕秋姨娘。隻奕秋走時,哭得眼睛都是腫的,跟爛桃一般。

寧芳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聽寧萱的生母春姨娘,在送人走時,偷偷擦著眼淚說了句,“做女人的,就是命苦。我倒是願去,隻可惜大爺不要……”

寧芳忽地記起,一大早小喜鵲給她打了個小報告。說大奶奶梅氏昨兒夜裏悄悄差人出去抓了藥回來,也不知是給誰喝的,要弄得這麼神秘。

再聯想到春姨娘的話,她忽地懂了。

去清修可以帶丫頭,至於是不是通房,不說也沒人會細細打聽。可清修時若有女眷懷孕,那可就要給人說閑話了。

再看奕秋哭成這樣,整個人跟失了魂似的,那藥是什麼,也沒那麼難懂了。

寧芳突然特別難過。

為了奕秋,也為了寧萱寧紹棠幾個堂兄妹,更為了寧四娘。

寧懷瑜走得瀟灑,可他何曾考慮過他走了,自己的孩子怎麼辦?自己的母親怎麼辦?

就算他跟寧四娘有心結,可李姨奶奶呢?那是他的親娘啊!雖然一直沒什麼存在感,可到底是生他的親娘啊。他不也沒有半句交待,就這麼灑脫的一走了之了?

還有他的孩子們,就算他特別心疼南湘兒,願意寵著她,可怎麼就能這麼漠視自己親生的孩子呢?

雖然寧萱她們平時不說,可寧芳看得出來,她們其實都很羨慕被爹爹寵愛的大表姐。就算寧懷瑜不喜歡她們,她們也不會覺得是爹爹的錯,反而總在想,是不是自己有哪裏沒做好?

否則寧萱為什麼會在私底下苦讀詩詞,寧紹棠又為什麼會自己跟自己下棋?

因為詩詞棋藝都是寧懷瑜愛好的。

她們不說,卻都在努力的求得一份關注。隻可惜她們的爹爹,卻怎麼也不肯把眼光落到她們身上。

心裏象是憋著一團火,卻不知往哪裏發泄,寧芳悶悶不樂的回了房。

此時在寧府另一處,寧守儀和幾個老友在書房也議論起這件事。

和寧芳預想的一樣,這些做過官的老先生們倒是無一例外站在寧懷瑜的立場上,覺得此時離家正合適。

一來躲了眼下風頭浪尖上的流言蜚語,二來也是修身養性,韜光養晦之道。至於丟下家裏的爛攤子誰來收拾,就不是這些一心撲在仕途上的大老爺們關心的了。

在他們看來,男人就是在外麵做大事的,至於家裏這些雞毛蒜皮,不正是女人該操心的事麼?

請來作陪的寧守信滿口附合,還努力拉拔自己兒子,“……我家雲濤也有些孤拐脾氣,本來他去年中秀才時,便想給他說親。可偏偏說還要用功讀書,不願為家室所累,倒叫長輩操心。”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讚他一心向學雲雲,有那好事者,還打聽起寧雲濤的年紀大小,似有做媒之意。

聽他們聊得熱火朝天,同來作陪的寧守俊卻在心中冷笑。

他這大半輩子,都掌管著寧府經濟事務,深知生計艱難。在他看來,寧懷瑜這樣撂挑子跑了,簡直跟士兵臨陣脫逃似的,半點不負責任!

至於寧雲濤,寧守俊就更不屑點破了。

他是沒有娶妻,可他卻不信,那小子沒有在外頭沾花惹草。尤其今年,好幾回遇到他都是春風滿麵,眼帶桃花,那誌得意滿的勁兒,絕對外頭有人了。

也就寧守信眼瞎沒留意,他卻是看得分明。隻是,他一個做長輩的,也不好去說晚輩的私生活,正覺得無聊,想要告辭,忽地就聽下人來報,說有位公公在門外求見。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