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太監

寧守儀甚至失態到站了起來,麵色嚴肅的道,“哪裏來的公公?可是傳旨的?”

他當即想到,會不會是寧懷瑜的事情還沒弄幹淨,招來的禍害?正想開口說,他們寧家幾房早已分家,若真有事,讓人去找長房。

幸好那下人已經道,“不象是來傳旨的,反倒帶了不少箱籠。聽那公公似是京城口音,還很是客氣。”

寧守儀這才悄悄捂著那顆飽受驚嚇的老心髒,暗鬆了口氣。

京城來的,還肯客氣,就絕對不是壞消息了。

旁邊有位老友便道,“可是宮中送下來的賞賜?寧大人為國操勞多年,縱是皇上送些賞賜過來,也不稀奇。”

又有那原想告辭的人,立即湊趣道,“那可要恭喜寧大人了,也容我們多留一時,看看貴府的榮光。”

“說的極是,極是!”

寧守儀聽著麵上有光,暗想若是降罪的聖旨,早讓擺香案開中門迎接了,隻怕不是什麼壞事。

於是微笑道,“那請諸位移步,同我前去迎接貴客。”

然後,便帶著一群大老爺們皆去了前廳。

等他們瞧見前廳中端坐用茶的那位太監,大紅官袍上繡著的雉雞時,頓時都肅然起敬了。

正五品啊!

太監當中第二等的高官,僅次於正四品首領太監的存在。

就算閹人素來受人歧視,且宦官的實際品級並沒有普通官員高。但他們身為天子近臣,又能混到如此高位,那便萬萬不可得罪了。

寧守儀趕緊快步上前行禮,“不知公公到此,有失遠迎,萬望海涵!”

那太監忙放下茶杯,抬起頭來,見他滿臉皺紋,生得略有幾分苦相,隻是一笑起來,仍無比謙卑,典型是服侍人服侍到老的。

“大人無須多禮,咱家此次前來,也是奉命行事。”

廢話!

肯定知道你是有事,問題是什麼事啊?

寧守儀越發恭謹的問,“那不知公公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看他如此殷勤小意,那太監忽地意識到什麼,把臉上笑容略收了收,重挺起胸膛,輕咳了兩聲,“請問,貴府長房的二姐兒在麼?”

莫說寧守儀愣了,在場的人都愣了。

這位宮中來的太監,打聽人家小姑娘做什麼?若說是給皇上選秀,寧芳的年紀也不對吧?再說那小妮子有什麼本事,能把名聲傳到京城去?

寧守儀反應過來,忙道,“在的,在的。隻不知公公找她何事?”

可那位太監卻不肯說話了,隻瞟了他一眼,笑了笑,“那就把府上小姐請來吧。”

他在這裏賣關子,弄得眾人心裏都是老大個問號。

於是,當寧芳還在房中鬱悶的時候,寧守儀身邊的長隨,慌慌張張跑來請人了,還特地囑咐說大老太爺交待了,要換身新衣裳過去。

夏珍珍不知發生何事,哪敢讓女兒輕易去見個太監?趕緊跑到寧四娘床前求教。

寧四娘歪在榻上,雖病得難受,可腦子卻一點也不糊塗。既說了是請寧芳過去,便不會是壞事。

“沒事,你若不放心,跟著一起去吧。都換身好點的衣裳,首飾也戴齊整些。徐媽媽,你也跟過去幫忙。”

徐媽媽跟著去了。

不一時,寧芳和夏珍珍都換了新衣,收拾得齊齊整整的過來,連打賞的荷包裏都裝好了幾個大金錁子。太監愛財,送這個倒比什麼都實在。

寧四娘看了點頭,正揮手讓她們過去,誰知南湘兒聽著消息,也裝扮一新的趕過來了,還道,“既是要見妹妹,不如我陪著過去,若有什麼不便之處,也能幫著說說話。”

寧四娘冷著臉瞟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你就去吧。”

南湘兒頓時喜出望外。

心想若真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就憑她,也一定能把寧芳這黃毛丫頭比下去!

等三人帶著丫鬟走了,徐媽媽歎道,“表小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太太,您可別氣著自己。”

寧四娘道,“我生氣有什麼用?她已經給懷瑜養歪了,索性不如讓她多碰幾個釘子,學些乖,回頭說起親事,隻怕還能安分些。”

徐媽媽聽及此,便知寧四娘到底還是接了這差使,不由道,“太太還是嘴硬心軟,大爺也就是吃準了您這一點,才敢這樣行事。老奴,老奴……給您倒杯茶吧。”

寧四娘歪在床上,瞟她一眼,“你是不是想說,我為何不幹脆分家,徹底如了他的意?”

徐媽媽苦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雖說父母還在,兒女分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象大爺那麼鬧騰,真還不如分開了過,您還少受些氣。”

寧四娘長歎一聲,“若當年他剛出仕就分家,倒還好說。可如今懷璧在任上,他卻丟了官職。若此時分家,世人不知道咱們家的底細,反倒會說懷璧這個弟弟狠心絕情。況且你瞧他扔下全家就走的模樣,是肯分家的麼?”

她冷笑道,“除非哪天他又複起,寧家卻倒了大黴,那時你再看他的嘴臉。隻這也是我自作孽,竟養出這麼個東西來!”

看她臉上的悔恨與難過,徐媽媽忙道,“說好了不生氣的,怎麼又生氣了?太太不看旁人,也要看在幾個哥兒姐兒的麵上。大爺糊塗,大奶奶糊塗,可我看大哥兒大姐兒和三姐兒都是好的。瞧這桃花小屏風,就是大姐兒親手繡的,三姐兒和四姐兒早上還給您捶腿來著。大哥兒雖不愛作聲,可我聽服侍他的臘月說,為了您這病,他都偷偷哭了好幾場了。”

寧四娘眼眶略潮,“若不是看幾個孩子麵上,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忍了!對了,我看芳兒她們幾個身邊的人是不是都收拾過了?”

徐媽媽點頭,“正是呢,怕您操心,一直也沒說。”

聽她把夏珍珍如何重新安置家中下人,收拾辛姨娘的事說了,寧四娘倒是笑了,“這孩子,撞一回牆,倒把腦子撞清楚了。她若能多學些她爹的手段,我倒可以安心閉眼了。”

徐媽媽才想說不要冰這些喪氣話,寧四娘便道,“回頭你去告訴大奶奶,就說二奶奶這法子很好。如今大爺既不在家,更該精簡些人手,讓她也一樣把自己屋裏收拾收拾,省得成天動些汙七八糟的歪腦筋!”

徐媽媽知道,寧四娘到底還是對梅氏給奕秋灌絕子藥的事,生了氣。

通房丫頭雖算不得什麼,卻也不是由著人來胡亂糟踐的。這樣年紀輕輕就絕了奕秋一輩子的生育,就算此時強壓著人家跟了去,人家心裏豈能不記恨?日後又怎能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