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蘇眠的身體沒有什麼大毛病。
急診的醫生給蘇眠檢查了,說她隻是來了例假,流血和肚子疼都是正常的。
霍銘時卻不信,追問道:“那怎麼會那麼疼?她渾身都在冒冷汗,在來的路上一直在發抖。”
那種細密的顫抖,霍銘時接觸她身體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都會跟著害怕,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蘇眠更是已經暈了過去。
“那是體寒造成的。”醫生看了看霍銘時,他不知道這小兩口之間有什麼過往,隻看到此刻霍銘時緊張的神情,因此覺得他是個好丈夫,誇了一句,“小夥子,你不錯啊,現在像你這樣這麼關心妻子的丈夫不多見了。”
在醫院工作的人,人情冷暖見得多,因此有些感慨。
可這樣的感慨,卻讓霍銘時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關心妻子?好丈夫?
可他哪裏是什麼好丈夫?
如果不是她,蘇眠根本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她的體寒,恐怕也是因為剛流產他就讓她淋了雨,所以才造成的。
醫生看他失魂落魄,隻當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妻子,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別擔心,我已經給她開了藥,她打完吊針就可以回去了,注意保暖,這幾天不要劇烈運動,問題不大。”
醫生去忙別的事,霍銘時去了蘇眠的病床邊。
蘇眠躺在病床上,人還昏迷著,沒有醒過來。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精致的妝容雖然沒有脫妝,但是看起來也有些憔悴。
也不知怎麼的,霍銘時就想起了當年他第一次見到蘇眠的時候。
那時的蘇眠才十四五歲,還沒有長開,但是臉上很幹淨,也很清純,穿著一條白底的碎花裙站在爺爺身邊,怯生生地看著他,看得都癡了,模樣有點兒傻。
因為出身和相貌足夠優越,霍銘時幾乎每天都能被人用這樣的眼神注視,長期下來有些反感,因此表現出了幾分疏離。
可對方到底救了爺爺,所以他也能跟她和平相處。
那時候的蘇眠很喜歡笑,看到他就笑。
霍銘時這才想起來,蘇眠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對著自己笑過了。
鬼使神差的,他握住了蘇眠的手,冰涼的。
蘇眠是被護士叫醒的。
她的液體輸完了,護士要給她拔針,怕她一會兒因為疼亂動,所以先把她叫醒。
蘇眠看了看四周,聲音裏透著幾分虛弱:“這兒是醫院?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丈夫送你過來的。”護士聲音裏都是羨慕,“你昏迷的時候,你丈夫一直跟醫生問長問短,後來又守著你不肯離開,剛剛看到我過來才去了洗手間。”
給蘇眠拔了針,又用棉簽給她按壓住針孔,護士說:“你丈夫對你可真好,來個例假都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蘇眠苦笑了一聲。
護士說的會是霍銘時嗎?
如果真的是霍銘時……他對她,好嗎?
護士走了,蘇眠從床上坐起來,感覺腹部的疼痛沒有那麼強烈了,掀開被子要下床。
結果這一掀,就發現身上的裙子已經被血弄髒了。
她這個樣子,肯定沒辦法走了。
正好這時,簾子被拉開,霍銘時回來了。
蘇眠幾乎下意識的,立刻又把被子給蓋上,遮住了那難堪的畫麵。
可她是被霍銘時送到醫院來的,身上是什麼情況,霍銘時怎麼會不知道?
從床尾拿過自己的外套,霍銘時要掀開被子,可被子卻被蘇眠死死按住。
他視線上移,就看到女人倔強皺起的雙眉。
“你想就這麼出去?”霍銘時說,“現在雖然是晚上,但醫院的人也不少。如果你不介意,我無所謂。”
蘇眠抿緊雙唇,幾番猶豫之後,還是鬆了手。
她腿上的血已經被擦拭幹淨了,不過裙子弄髒了,這個時間,霍銘時也沒法讓人去買,所以依舊把自己的衣服搭在她腿上。
可跟之前不同的是,他居然直接把蘇眠從床上抱了起來。
蘇眠的膝彎被抄起,後背被摟住,人騰了空。
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她用手環住了霍銘時的脖子,臉也靠上了霍銘時的胸膛。
隔著衣物,她能聽見霍銘時結實有力的心跳聲。
蘇眠從來就沒有離霍銘時這麼近過,她有一種錯覺:此時的霍銘時對她,好像不一樣了。
但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她自己否定。
能有什麼不一樣?霍銘時不過是怕付慧芳責備罷了。
霍銘時抱著她去了停車場,把人放上車,發動車子的時候說了一句:“多吃點兒。”
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話,蘇眠不明所以,“啊?”
“瘦了。”霍銘時說。
蘇眠的心裏狠狠一跳。
她發現,自己好像因為霍銘時的這兩句話,心裏好像又產生了某種年少時的悸動。
這讓她許久都平靜不下來,回去洗完澡,躺到床上,似乎都可以從放在一旁的衣服上聞到霍銘時身上的味道。
他沒有把衣服帶走,或許是忘了。
蘇眠也沒有還給他。
她知道霍銘時有輕微的潔癖,也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所以準備把衣服洗好再給他送過去。
可現在,隻是一件衣服,居然就讓她輾轉難眠。
不知在床上翻了多少次身,蘇眠猛地坐起來,雙手抱住了頭。
“蘇眠,別想了!”她告訴自己,“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根本不愛你,也不值得你愛,你清醒一點!”
到了後半夜,蘇眠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可沒有睡好,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她的眼圈都是黑的。
她化了妝,用粉底遮住了黑眼圈,又換了衣服,這才去了公司。
因為職位變動,也因為李玲玲的事,同事們不會像以前那樣刻意找她的麻煩了,但還是在疏遠她。
她感覺得到,卻不在乎。
她隻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至於別人,她沒有必要討好取悅。
中午下班,她給程方澤打了個電話,得知程方澤還在辦公室,乘坐電梯去了頂樓。
程方澤正準備去吃飯,看到她進來,拿上手機和車鑰匙問:“你來了?要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我來是為了把這個還給程總的。”
蘇眠把那個藍絲絨的首飾盒放到程方澤的辦公桌上,打開了蓋子。
那條全鑽項鏈好好地躺在裏麵,跟之前蘇眠從這兒拿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程總,這條項鏈我戴過一次,鑒於您上次說的話,我就當是您借給我的,不會支付您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