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麗珍可以不相信賈虹，可是不會不相信顧海。
手術室外，眾人陷入了沉默。
事已至此，追究是誰的責任已經毫無意義，大家隻希望韓珊珊能母子平安。
在壓抑又焦慮的等待中，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韓珊珊的家屬！”一個戴口罩的白衣護士叫道。
“在，在！”顧桓第一個衝了過去，吳麗珍和顧盛，顧海等人緊隨其後。
看到一大群呼啦啦圍過來的人，護士愣了愣，隨即對顧桓說道：“你們送來的太晚了，耽誤得太久，病人的情況比較嚴重……”
顧桓聽到這話，腿一軟差點跌倒，顧海忙扶住了他。
“珊珊，珊珊……”顧桓悲痛萬分，起來就要往手術室裏衝。
太晚了！耽誤了！情況嚴重！
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顧盛和苗苗也是心情無比沉重。
韓珊珊還那麼年輕，怎麼就……
護士看到大家的反應，就知道他們是誤會了。
護士趕緊攔住顧桓，皺著眉頭說：“你先聽我說完啊，大人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了……”
聽到這一句，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個護士真是的，說話大喘氣，簡直嚇死人！
吳麗珍卻敏銳地聽出了問題，她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腕，聲音都變了調。
“那孩子呢？孩子怎麼樣？”
護士看了看年紀比較大的吳麗珍，下意識地放緩了語氣。
“孩子……大人宮腔感染太嚴重了，胎兒在宮內缺氧，所以……沒有保住。”
吳麗珍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護士看她這樣，想安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手腕被吳麗珍死死攥著，想抽卻抽不回來。
吳麗珍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護士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滿。
“胎兒已經……沒了，您問這個問題，也沒什麼意義，隻會更傷心。病人還年輕，回去好好調理，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她勉強安慰了吳麗珍幾句。
吳麗珍卻不肯放開她，隻是固執地攥著她的手，再次追問道：“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你——”
護士想要說什麼，卻聽見一旁的顧海說道：“麻煩您告訴我們吧，這對我們……意義重大。”
護士認識顧海，知道他是本醫院的醫生。
她猶豫了片刻，低聲說：“是個……女孩。”
隻聽見咕咚一聲，吳麗珍昏倒在地。
“媽！”
“奶奶！”
焦灼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眾人呼啦啦地圍住了吳麗珍。
顧海忙抱起吳麗珍，往一旁的診室跑去。
顧盛，苗苗等人都跟在他身後。
顧桓也想跟上去，可是他坐在地上，幾次掙紮卻都站不起來，隻能頹然靠著牆壁坐下。
剛經曆了這一場重大的變故，他一時間真的無法承受。
韓珊珊剛脫離危險，卻永遠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現在他們都知道孩子的性別了，可是他們也失去這個女兒了……
顧桓的嘴唇哆嗦著，哭得痛不欲生。
一旁的賈虹猶豫片刻，輕輕走上前來。
“老七，你別太難過了，你和珊珊還年輕，你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顧桓抬起頭，眼中滿是淚水。
“三嫂，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們……”
顧海說了，這個手術的風險很小，不會超過百分之一。
可為什麼偏偏是他們，遇到了這百分之一的風險？
賈虹看著他絕望的臉，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先去看看媽，你……在這裏等著接珊珊。”說完這句話，賈虹轉過身，逃也似地離開了。
顧桓看不清她的背影，因為他的眼睛裏充滿著淚水。
另一邊的產科手術室，有孩子出生了，一家人歡天喜地地抱著新生兒，笑聲連連。
而不遠處的他，卻像是在看著另一個遙遠的世界。
他恍惚聽見，那邊的人笑著說，今天是六一兒童節，這孩子來得真是時候。
六一兒童節啊，他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恐怕，他這輩子都再也不會想過這個節日了。
*因為顧海心急如焚，無法冷靜地檢查，所以找了院長和幾個資深主任醫師過來，給吳麗珍檢查身體。
檢查結果是，吳麗珍隻是一時氣急攻心，才導致了昏厥。
在各種治療和藥物的作用下，她終於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病床邊圍坐著一群人。
顧盛，顧海，苗苗，顧叔澤，顧少煜，還有聞訊趕來的顧江和柳嵐夫婦，顧江和張雅琪夫婦，還有各自的孩子。
賈虹則站在人群之外，一副深感自責的樣子。
吳麗珍動了動嘴唇，顧海忙靠近她：“媽，你覺得怎麼樣？”
吳麗珍搖搖頭，再次想張嘴，卻說不出話。
還是苗苗輕聲問道：“奶奶，您想喝點兒水嗎？”
吳麗珍點點頭。
顧海這才想起來，剛才用了一些藥物，有的藥物成分有副作用，現在吳麗珍應該是口渴了。
柳嵐倒了一杯溫水遞過來，顧海扶著吳麗珍的頭，一點點喂了進去。
吳麗珍喝了幾口水，才覺得能說出話來了。
“老大，老三……”她喘了幾口氣，問道，“老七媳婦呢？”
顧海回答道：“老七媳婦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麻醉的時效還沒過去，應該是沒醒，老七正陪著她。”
吳麗珍嗯了一聲：“讓老七陪著他媳婦吧，不用惦記我。”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
“要是珊珊醒了，知道孩子沒了，隻怕又要……”
房間裏的人都沉默了。
這是顧家盼了多少年的女孩，沒想到卻遇到了這樣的事。
顧盛清了清嗓子，說：“媽，您別再擔心他們了，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吧。”
吳麗珍雖然這些年保養得比較好，但也是過了六十歲的人了，突然受到這樣的打擊，心裏和身體都難以承受。
吳麗珍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忍不住還是流下兩行淚。
“那可是……孫女啊……”
她心心念念盼了這麼多年的女孩啊，就這麼沒了……
這讓她如何承受？
一屋子的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