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季遠說的這三個字差點兒把顧仲宇懟了個跟頭。
什麼嘛，二哥三哥都在這兒，他卻問大哥？
顧仲宇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泄了氣。
“大哥在隔壁房間，陪著老五。”
顧季遠一個字都沒再多說，甚至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轉身出了門。
顧仲宇撓了撓頭，一臉不解。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老四來這兒幹什麼？”他瞄了一眼顧叔澤，忍不住變得陰陽怪氣起來，“連老四那個書呆子都知道來看看妹妹，不像某些人，簡直是狼心狗肺……哼哼哼。”
對於他整整一晚上的挑釁，顧叔澤都選擇置之不理。
他現在最關注的，就是苗苗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顧季遠走到隔壁的病房，直接推開了門。
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顧伯梁馬上睜開了眼睛，看見是他進來，神色才緩和下來。
“老四，來了。”顧伯梁衝他點點頭，“你都知道了？”
病床上的顧少煜聞聲也看了過來，叫道：“四哥。”
“嗯。”顧季遠反手關上門，走到他身邊看著他，“你怎麼樣？”
因為性格的原因，顧季遠和顧少煜向來不太親近，此刻走過來詢問也顯得有些生硬。
顧少煜抿了抿嘴唇，說：“我沒什麼事，謝謝四哥來看我。”
顧季遠淡淡地嗯了一聲，走到顧伯梁身邊坐下。
顧少煜本想問問他有沒有看到苗苗，想問苗苗怎麼樣了，看他徑直走了，隻好閉上了嘴。
“我剛放學回家，才聽說你們在醫院。”顧季遠看了眼顧少煜，目光落在顧伯梁身上，“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顧家五個兄弟裏，顧仲宇咋咋呼呼，顧叔澤陰陽怪氣，讓他們描述事情經過肯定浪費時間，所以顧季遠直接來找顧伯梁問。
顧伯梁也沒有多廢話，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顧季遠越聽下去，臉色越是難看。
看慣了他平日裏一本正經的樣子，顧伯梁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老四也有神情陰沉的時候。
“……好在妹妹和老五都沒有大礙，住院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顧伯梁拍拍顧季遠的肩膀，安慰般地說，“這裏沒什麼事，你早點兒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學。”
溫姨帶了家裏大部分的保姆和保安過來，他和顧仲宇也會在這裏守著，這裏的人手綽綽有餘。
至於顧叔澤，大家還在生他的氣，連溫姨都不願意理會他。
顧季遠聽完了顧伯梁的話，沒有說什麼，而是低頭開始在書包裏翻找。
顧伯梁皺著眉頭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隻見顧季遠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巨大的厚厚的書，又拿出了筆記本電腦。
“大哥，你知道醫院的wifi密碼嗎？”顧季遠打開筆記本，抬頭看向顧伯梁。
顧伯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著他拿出來的那本書，目光裏充滿了驚訝。
“民法典……老四，你要幹什麼？”顧伯梁的視線上移，詫異萬分地看著顧季遠。
“當然是要告他們，大哥你幫我看看，應該查哪條比較合適？”顧季遠麵無表情地說。
“告……誰！？”顧伯梁的神情越發意外，“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這件事大哥已經處理好了，校方已經把那幾個孩子都開除了。”
“那是學校的事。”顧季遠依然堅持己見，“我現在要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
顧伯梁看著顧季遠，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這是他那個平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知道讀書，萬事不關心的四弟弟嗎？
平時最省心的弟弟，此刻卻讓他無比頭大。
“老四，那幾個孩子也就十歲左右，應該還屬於……嗯，那個詞怎麼說的來著？”
“完全無刑事責任能力人。”顧季遠替他說了出來。
“對，就是這個詞。”顧伯梁鬆了口氣，“所以你說告他們什麼的，可能不現實。”
他不想打擊顧季遠的積極性，畢竟顧季遠也是因為關心顧少煜和苗苗才會這麼做的。
他眼睜睜看著顧季遠又從那個碩大無比的書包裏掏出了幾本書。
“完全無刑事責任能力人包括兩類：一類是不滿12周歲的人；一類是行為時因精神病而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製自己行為的人。2020年10月13日，刑法修正案（十一）草案二審稿提請全國人大常委會會議審議，擬在特定情形下，經特別程序，對法定最低刑事責任年齡作個別下調。草案規定，已滿12周歲不滿14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罪，致人死亡，情節惡劣的，經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應當負刑事責任。”
“故意傷害，情節惡劣。”念完了一大堆法律條文，顧季遠又重複了一遍，“妹妹和老五都被打傷了，應該屬於情節惡劣的故意傷害了。他們中有沒有人滿十二周歲？”
“對了，妹妹和老五的病曆都在你這裏吧？我們現在應該報案，公安機關受理案件之後，我們就可以申請法醫鑒定傷情……”
連法醫都提到了，顧伯梁不得不打斷了顧季遠。
“老四老四，你先聽我說。”顧伯梁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阻止他繼續翻書，簡直是苦口婆心地勸阻，“那幾個孩子應該還沒到十二周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不能負法律責任，報警也沒什麼用，隻能由家長負責管教……”
“不滿十二周歲？”顧季遠的眉頭皺了起來，看起來很失望，但是很快又振奮起來，“未滿十二周歲的完全無刑事責任能力人，不負法律責任，造成他人損失，監護人承擔賠償。”
看著顧季遠一板一眼的背著書，顧伯梁的心頭湧起一陣不安的預感。
果然，顧季遠打開筆記本文檔，開始打字了。
“大哥，你和溫姨去統計一下苗苗和老五的住院費用，所有收據和發票都要留存當證據，我要計算一下，醫藥費，治療費，夥食費，補助費，陪護費，精神損失費……這些都是要他們賠的！”
顧伯梁聽得一臉無奈，頭痛無比。
顧家不缺錢，他對醫藥費之類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概念，隻想著先把顧少煜和苗苗快點兒治好，誰還有空去算花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