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病床上的顧少煜倒是聽得興致勃勃。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四哥說這麼多話。
原來四哥讀書這麼厲害啊，居然連那麼深奧的法律知識都能手到拈來。
他看著顧季遠的眼神充滿了崇拜，連身上的疼都忘了。
“夥食費，陪護費……”顧少煜小聲重複著，忍不住問道，“四哥，這意思是不是，我們住院不用花錢了？”
顧季遠轉過頭看著他，臉色稍稍緩和下來。
“對，包括溫姨她們照顧你們，期間的工資也要他們付！”
雖然這些錢對顧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這口氣必須要爭！
“那什麼是精神損失費？”顧少煜好奇地問。
“就是，你和妹妹被他們打了，心靈和肉體都受到了傷害，他們要負責出錢！”
顧季遠用最淺顯的語言給顧少煜解釋。
顧少煜聽得猛點頭，想到苗苗，神情又黯淡了下來。
“我倒沒什麼，就是妹妹……”
想起苗苗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樣子，顧季遠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
“所以要他們賠償！一定要賠償很多錢！”
“對！讓他們賠！錢都給妹妹！”顧少煜看著顧季遠，滿眼都是小星星，“四哥，你真厲害！”
四哥哥懂得真多啊，他越來越崇拜四哥哥了！
看著兩個弟弟聊得熱火朝天，顧伯梁無奈地打斷了他們。
“那個，你們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認為他們可能不會願意賠償的。”
武毅和錢波他們都被學校開除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了。
顧季遠瞟了他一眼，說：“他們當然不樂意賠償了，誰樂意出錢啊？所以才要收集證據，告他們呀！”
顧伯梁無奈地閉上了嘴。
好吧，他這個當大哥的是管不了這個一意孤行要為弟弟妹妹複仇的顧季遠了。
他看著顧季遠在筆記本電腦上手指翻飛，條理清楚地列出一條條賠償明細。
他忍不住問了一句題外話：“老四，你以後想當律師嗎？”
看這嚴謹的邏輯思維，背誦熟練的法律條文，以後顧季遠能當律師，他一點都不意外。
“不。”正在埋頭打字的顧季遠頭都沒抬，一口拒絕，“我的理想是當科學家。”
“我的理想是當畫家。”顧少煜接過話，臉上露出了笑容，“大哥，你看好不好？”
“好，好。”顧伯梁無話可說了，隻能點頭。
看著屏幕亮光照著的顧季遠，一臉認真又執著的樣子，他歎了口氣。
他這個當大哥的，好像越來越管不住這些弟弟了。
熬了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顧叔澤才支撐不住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胳膊底下動來動去。
“唔……”他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窗外已經天光大亮，他伸了個懶腰，才發現自己居然趴在病床上睡著了。
這是……醫院？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昨天的事，立刻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你、你……”他張著嘴，怔怔地看著正安靜望著他的苗苗，“你醒了？”
他聲音不大，身後沙發上的顧仲宇卻被驚醒了。
“苗苗！”他一躍而起，直接奔到病床前，“你醒了！”
苗苗看看顧叔澤，又看看顧仲宇，想笑卻又扯動了傷處，像是做了個鬼臉。
“嗯……”
苗苗才一出聲，顧仲宇就一陣歡呼。
“苗苗醒了，真的醒了！”他轉過身就往外跑，“我去叫醫生！”
顧仲宇飛奔出門，病房裏隻留下顧叔澤和苗苗大眼瞪小眼。
“你醒了……哦。”顧叔澤回過神來，一臉別扭地轉過頭，不去看苗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苗苗輕輕動了動，卻感覺渾身無處不疼。
唉，這個小身板實在太脆弱了，打一架都能進醫院。
以後一定要多多吃飯，鍛煉身體，快快長大。苗苗在心裏暗暗發誓。
然後，她的視線重新轉移到顧叔澤身上。
“你一直在這裏？”她想起醒來的時候，看見顧叔澤趴在她被子上睡得正香，忍不住問道。
顧叔澤的表情更怪異了。
他下意識地想否認，但是苗苗說的的確是事實，不但有顧仲宇作證，還被苗苗親眼看到了。
可是承認吧，他又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他隻能選擇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苗苗又動了動，艱難地把頭轉向床頭櫃。
“我想喝水。”
顧叔澤看了看房間，顧仲宇跑去叫醫生了，溫姨和保姆們也都沒在。
他不情願地站起身，給水杯裏倒了點兒溫水，遞給苗苗。
苗苗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卻沒有其他動作。
顧叔澤才想起來她受了傷，別說接過水杯喝水，此刻估計就連起身都困難。
難道要他喂？
顧叔澤想到這個場景，就忍不住退了兩步。
讓他給苗苗喂水，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看著他一臉糾結的樣子，苗苗歎了口氣。
“那我先不喝了。”
她現在連手都抬不起來，這位顧家三少爺，看起來也不像是會伺候人的主兒。
就算是會伺候人，估計他也不願意伺候自己吧。
苗苗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顧叔澤看了看她蒼白的小臉，淡粉色的小嘴，猶豫了半天，才心一橫，把水遞了過去。
苗苗覺得自己的頭忽然被扶了起來，接著水杯就湊到了唇邊。
“張嘴。”顧叔澤語氣生硬地說。
苗苗心裏驚訝萬分，卻顧不得說什麼，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受過傷又昏睡這麼久，她實在是太渴了。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我妹妹真的醒了，醫生你快來看看——”
“大小姐醒了嗎？有沒有說想吃什麼？”
“妹妹，妹妹！”
此起彼伏的聲音，隨著房門的打開一股腦湧進了病房。
顧仲宇帶著醫生，溫姨和幾個保姆提著保溫杯和水果，顧伯梁推著輪椅上的顧少煜，一起走了進來。
於是他們都看到了，顧叔澤正扶著苗苗的頭，給苗苗喂水喝。
其實是很正常的場景，可是做這件事的人卻是顧叔澤，讓大家看來都覺得有些怪異。
向來和苗苗水火不容的顧叔澤，居然會伺候苗苗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