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顧盛是個負責任的父親，顧少煜就不會長成今天這樣的性格。
如果顧少煜不是這麼軟弱，被欺負了也不敢說，事情也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嚴重的程度。
哪怕是他跟顧少煜的老師打個招呼，顧少煜也不會在學校裏依然被忽視，導致被一群大孩子打成這樣。
學校裏那麼多孩子，為什麼武毅等人偏偏盯上了顧少煜？還不是因為他性格懦弱，沉默寡言，無論怎麼欺負都不敢反抗。
顧少煜在家庭和學校都得不到重視，導致了他被欺負了，既不敢告訴家人，也不敢告訴老師。
今天這樣的局麵，顧盛身為父親，難辭其咎。
知道顧伯梁和顧盛的父子關係向來如同水火，溫姨也不敢多說什麼。
“可是如果老爺知道了……”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做什麼？”顧伯梁的臉上滿是冰冷和疏離，“送他們來醫院的是我們，在學校處理事情的也是我們，忙前忙後的也是我們，他這個做父親的，有什麼用？”
溫姨不敢再說話了。
顧伯梁深深地吸了口氣，換了個話題。
“老五和苗苗的身體都需要細心調理，溫姨你問下醫生，有沒有需要忌口的，或者能促進身體恢複的，給他們安排好飲食。”
溫姨答應了下來，向電梯走去。
等電梯的過程中，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顧伯梁。
他依然站在走廊裏，望著苗苗病房的門，高大的身影顯得那麼孤單。
這一刻，溫姨的心頭忽然湧起一陣心疼。
即使是顧伯梁，也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啊，卻要過早承擔起兄長的責任。
她隻有心裏默默地祈禱著，希望顧少煜和苗苗一切平安。
顧季遠像往常一樣，下晚自習之後回了家。
顧家孩子打群架這麼轟動全校的事，他居然一無所知，不愧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典範。
他走進了房門，卻發現家裏靜悄悄的。
沒有苗苗在看動畫片，沒有顧少煜在畫畫或者玩玩具，也沒有顧仲宇在廚房偷吃。
連向來準時迎接他的溫姨也不在家。
顧季遠抿了抿嘴唇，按照往常的規律走上了樓梯。
二樓也是靜悄悄的，家裏顯然一個人也沒有。
顧季遠把書包放在自己房間裏，想了想又走下樓，進了廚房。
也許是有人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一個保姆趕緊走了出來。
“四少爺回來了，您要吃點兒水果嗎，還是要喝牛奶？”保姆勉強保持著微笑，禮貌地問道。
顧季遠瞟了她一眼，隨口答了一句：“牛奶。”
保姆立刻去拿牛奶了。
“四少爺要喝溫的還是冰的？”
顧季遠看著空蕩蕩的客廳，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心裏也空蕩蕩地少了一塊。
他沒有回答保姆的話，而是抬頭看向她。
“他們呢？”
保姆愣了片刻：“您是問……？”
“家裏人都去哪兒了？”顧季遠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
“您……不知道嗎？”保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他們都在醫院。”
“醫院？”顧季遠愣住了，下意識地問，“家裏出了什麼事？”
看到顧季遠的神色，保姆才確定他的確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
“五少爺和大小姐受了傷，大少爺他們都去醫院了，溫姐她們也去照顧了……”
“受傷！？”顧季遠倏地站起身，眉頭越發皺得緊緊的，“怎麼會受傷？”
“聽說……是被人打的。”保姆從來沒見過顧季遠這樣，變得有些害怕。
四少爺向來不苟言笑，除了學習連多餘的話都不會多說，今天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被誰打的？！”顧季遠猛然提高了聲音。
“我……我也不知道啊。”保姆被嚇得戰戰兢兢的，手裏的牛奶都快抖灑了。
顧季遠看了她一眼，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不發一言，轉身走了。
“四少爺，您的牛奶——”
保姆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顧季遠走出了大門。
“宋叔，送我去醫院，現在！”
保姆抬起頭，看了一眼掛鍾。
都這個時間了，四少爺還要去醫院？
這裏是醫院的頂級病房，房間不像普通病房那裏擺了好幾張床，而是布置得像酒店房間一樣，有獨立的衛浴間，多功能的病床很寬大舒適，旁邊還配備了陪護人員休息的床和沙發。
此刻，顧叔澤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看著床上的人。
他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連顧仲宇時不時冒出來的幾句冷嘲熱諷都不能讓他移動分毫。
床上鋪了淡粉色的被褥，顯得很溫馨，床頭櫃上還放著一束鮮花，顯得生機盎然。
和生機勃勃的鮮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躺在病床上的苗苗。
她的身體躺在這麼寬大柔軟的床上，越發顯得小小的一團。曾經粉嫩的小嘴此刻沒了血色，襯托的整個小臉越發蒼白。
顧叔澤望著她的臉，神情複雜。
他見慣了她撒潑，傲嬌，腹黑，牙尖嘴利，一肚子壞水的樣子，卻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她，脆弱得宛如一片羽毛，仿佛他呼吸稍微重一些，她就會被吹走。
和這樣的她相比，他到寧願她跳起來，一臉壞笑地盯著她，哪怕把他氣得火冒三丈也好。
這個小丫頭，她為什麼還不醒過來？
快起來呀，起來罵我，打我，對我使壞啊，這樣毫無知覺的躺著，算是怎麼回事！？
顧叔澤咬著嘴唇，緊緊地盯著苗苗，仿佛下一秒，苗苗就會在他的注視下重新活蹦亂跳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打開了。
看著走進來的人，顧仲宇愣了片刻，才叫出聲來：“老四！？你怎麼來了？”
家裏人早已習慣了顧季遠疏離的性子，有什麼事情也不會通知他，反正他也不會參加，還會甩一張臭臉給他們看。
這麼晚了，顧季遠怎麼跑到醫院來了？
顧季遠看了一眼顧仲宇，又看了看如同泥塑木雕似的顧叔澤，最後目光落在苗苗身上。
就在顧仲宇張口，準備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顧季遠卻問：“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