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容墨不是你

駱青瑤無辜的眨了眨眼,故意裝作茫然的模樣。“我做了什麼?”

她隻是點了他的穴位,順便下了點毒,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有風吹過,海棠花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她彎著眉眼,巧笑嫣然的模樣,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細碎的發絲散落下來,輕輕拂過她比花還要嬌豔的芙頰。

容修想要伸手,和往常那般為她整理發絲,卻無能為力。

即便她沒有製住他的穴道,也不會喜歡他如此對她。

從她在龍泉寺醒來,一切都都變了……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駱青瑤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背著手,在花下閑庭碎步的轉著圈。

從她手腕上垂下的佛珠,不斷發出陣陣脆響。

“瑤瑤能否把我的穴道解開。”容修輕歎一聲,溫柔的聲線中依稀透出喑啞。

“不能。”駱青瑤笑嘻嘻的回頭,歪著腦袋打量他。“南柯一夢,你說我若是殺了你,這陣法是不是就破了。”

“你知道?!”容修臉色微變。

他以為她不知情的……甚至想過若她真記得這一世的糾葛,他就把她困在夢裏,直到她過了及笄生辰。

那時,容墨已登基為帝,並娶白霜為妻,立她為後。

她縱然醒來,也決計不會留在容墨身邊,不會被師父殘忍害死。

是他的錯……他若是早些醒來,事情絕對不會變成這樣。

“我的陣法可是你教的呢。”駱青瑤“嗬嗬”一聲,坐回他對麵。“擺出這副震驚的樣子給誰看,是我,還是你師父?”

這一世的她識人不清,竟然以為他的好,他的溫柔體貼是上天的恩賜。

不料,兩人的相識相知,從頭到尾都是個局。

那樣的感情對她來說陌生的很,偶爾想起,心底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恨意。

跟夢境無關,就是潛意識裏生出來的恨意,壓都壓不下去。

風大了些,海棠花的花瓣落到棋盤上,漸漸鋪了一層粉。

容修眸光發沉,定定看她許久,悵然閉上眼。若他不曾送她去龍泉寺,她便不會遇到容墨,不會恨他如斯。

他更沒想到,她其實一早就看穿了他……

“這麼難以回答啊,那小僧就隻好試試了。”駱青瑤說著,再次出手極快封住他的幾處大穴。

這一次她並沒有用對付別人的手法點穴,而是用青雲師父不外傳的手法。

容修的武功比容墨高,不光是因為他比容墨虛長幾歲,而是老國師活了幾百年,比青雲師父要厲害的多。

對付他,比對付尋常高手難多了。

雖身處夢境,一切都真實的不像樣子,會覺得餓,覺得渴。

駱青瑤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徐徐起身坐過去,手中的短刀抵上他咽喉。“你怎麼一點都不怕死?”

“能死在瑤瑤手下,是我的福氣。”容修神色淡淡。

駱青瑤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腹誹。古人也是有意思,都要死了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情話。

相比之下,還是容墨可愛。

短刀鋒利的刀刃劃破容修的皮膚,紅色的血絲滲出來,順著刀尖緩緩滴落到他身上的月白錦袍上。

駱青瑤看著血珠,緩緩在精致昂貴的錦袍上暈開,眯了眯眼,倏然收回短刀。

縛妖索沒反應……她是真的想殺了容修,為何這破玩意不像上次那樣,封住她的內力,全身好似麻痹了一般一動不動。

“瑤瑤可是心軟了?”容修眼底滑過欣喜,彎起唇角故意打趣。“原來瑤瑤心中還是有孤王的。”

“少自作多情。”駱青瑤把短刀收回綁在短靴上的刀鞘裏,再次站起身。

之前看到海棠花樹,她以為夢境應該是回到了鬼醫穀,原來不是。

也不是容修買在駱家別莊附近的院子。

而是——國師府的後院。

難道布下陣法的人不是容修,而是老國師?駱青瑤站定,眯眼望向皇宮的方向。

上次她來,進門就被風雪陣凍的想逃,根本沒有好好看。

如今又站在這,她終於明白老國師為何要在國師府布下風雪陣。

寒星引露,引來的天地寒氣多半都去了隔壁的逸王府。

這種寒氣並不被注意到,但是卻能讓催心蠶蠱在他想要的時間裏,隨時蘇醒過來。

這一趟寧城之行,容墨和她雖誤打誤撞拿到了玉淨蓮,可惜已經枯死,也不知道藥效如何。

想到容墨,她忽然特別的擔心,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樣。

“瑤瑤……”容修見她站在樹下發呆,忍不住出聲喚她。“幫我解開穴道可好。”

駱青瑤回過神,眼神鄙夷的掃他一眼,斷然拒絕。

想起方才,他說要讓自己看看容墨是否是真心,她轉身坐回去低頭望向棋盤。

這副棋盤,跟容墨在馬車上跟她對弈的那一副粗看很像,細看卻大有不同。

棋盤磨的很水亮,那線條好似浮在棋盤之上,隱隱約約,落子之時卻又格外清晰。

伸手撥開棋子,她想起師傅說,昆侖山至寶並非玉淨蓮,而是一副能看到古今未來的乾坤棋盤。

莫非這棋盤,就是那傳說中的乾坤棋盤?

“你想看什麼?”容修的手臂還僵在半空,手中的棋子泛著瑩潤的光芒。他舔了舔唇角,含笑出聲:“須得把棋局破了才能看到。”

“你破過這棋局?”駱青瑤收回手,被她撥開的棋子瞬間恢複原位。

如果他破過棋局,肯定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不曾,此棋盤所生的棋局,師父也無法破局。”容修垂下星眸,密長的睫毛堪堪遮去眼底的心虛。

他破過一次,結果看到她睡在容墨身邊,看到容墨吻她。

他驚醒過來,避開師父的監視,連夜進入修羅門聖壇,盜走了那株玉淨蓮,並煉製出三顆藥丸。

存放在聖壇的那株已經枯死玉淨蓮,也是真的,隻不過是師在父五百年前,從昆侖山山巔采回,藥效大減。

“這麼難破,那你讓我看什麼。”駱青瑤雙手托腮,眼神戲謔的打量他。“看你在這兒裝神弄鬼麼。”

“看容墨。”容修側眸,示意她把桌上的銅鏡拿起來。

駱青瑤不明所以,手伸到一半,考慮到老國師詭計多端,他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複又把手縮回來,解了他手臂的穴位。“你來。”

容修眸光微沉,遲疑拿起那麵銅鏡。

她幾何時這般謹慎小心,處處防備著他。

明明一個多月前,她看他的眼神,還那般濃稠甜蜜……他跟她已經沒有重來的可能,就算他求了千年,終於求來見她的機會。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容修,銅鏡裏什麼都沒有。”駱青瑤鬱悶皺眉,手中的佛珠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唬她玩呢,一個破銅鏡能看到什麼,又不是白雪公主後母手裏的那麵魔鏡。

容修的手再次抬高,將銅鏡麵對她。“用你的刀將我手指割破。”

駱青瑤挑了挑眉,抬腳拿出短刀,並當著他的麵抹上軟筋散,跟著素手一揮。

容修清晰的看著刀刃劃過指尖,仿佛能聽到皮肉綻開發出的聲音。

鮮紅的血順著銅鏡邊沿的凹槽,緩緩流入底下的八卦雕花。

駱青瑤收起短刀,單手托腮,百無聊賴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模糊下去。

過了一陣,容墨的樣子竟真的出現在鏡中。

他躺在床榻上,白霜穿著一身月白蘭花刺繡交領薄衫,逶迤拖地底雲紋散花裙,眉擰糾結的端著藥湯,似乎很為難要怎麼喂他。

駱青瑤捏緊佛珠,手背的骨節隱隱白成一線。

白霜不是溜了麼,怎麼可能還在寧城。

就算她在,容墨身邊的暗衛,也斷然不會讓她近身。就算暗衛不管,裂風在的話,也絕對不許另外的女子靠近容墨。

她不高興,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然而不管她如何生氣,白霜還是含了一口藥,俯身嘴對著嘴喂到容墨口中。

駱青瑤眼底染上一抹陰鶩,唇角抿的死緊。

白霜竟然強吻容墨!

“瑤瑤,容墨命中注定的王妃,是白霜。”容修見她變了臉色,淡然掀唇。“他們很快就會大婚,不信你看。”

駱青瑤微微偏頭,視線掠過銅鏡落到他臉上。“我沒說不信,他確實會娶白霜。”

“原來,瑤瑤在他心中,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容修目光向下,神情晦澀的看著望著銅鏡的另一麵。

容墨尚未醒來,他緊緊的握著駱青瑤的手,即使是昏迷當中,身體仍無意識的靠近她,想要給她取暖。

他是真的動了心……從小到大他何曾如此縱容外人。

容隱跟他那般親近,最多也不過是能在他房中,多添一張軟榻。

“不是可有可無。”駱青瑤揚眉,目光堅毅。“那鏡子裏也不過是幻象,容墨他不是你,不會如此待我。”

容修心口一滯,黯然垂下眼簾。

她的心全向著容墨,哪怕看到她明顯不高興的事,依然選擇維護。

細不可聞的吐出一口氣,他再次抬起星眸,目光咄咄逼人的迎上她的視線。“若是真的,你當如何。”

“我本就是和尚,你說呢。”駱青瑤輕哼一聲,出其不意的咬破指尖,將自己的血滴到銅鏡上。

容墨不會娶白霜,她相信他,隻要是他說的,她都信。

“瑤瑤……”容修臉色一白,想抽走銅鏡,不料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