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蕭看著昆夷道長。
隻這一雙淚目，就足夠讓他相信這位道長和母親曾經的情誼，他們一定曾經度過非常美好的時光。
但又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周蕭側目，問向師兄：“這種寧神香，道長用了有多少年了？”
“隻怕得有十幾年了。”師兄回憶道。
十幾年了。
隻怕是已經對這種寧神香產生了依賴。
周蕭輕輕握住了昆夷道長的右手，靈力緩緩注入的道長的身體，驅散著他體內的毒素。
可就在這靈力逐漸開始發揮作用的時候。
昆夷道長突然用力掙開了周蕭的手，整個人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勃然而去，看似瘦弱的身軀發揮出了恐怖的力量，掐著周蕭的脖子，惡狠狠地將他壓倒在了床上。
周蕭沒有反抗。
哪怕已經呼吸不上來了，麵紅耳赤，也還是沒有反抗，由著靈力慢慢發揮了作用，道長也緩緩鬆開了掐著周蕭脖子的手，怔怔看著他，整個人頹廢而又虛脫般的坐在了床上。
直到眼神慢慢落在周蕭身上時。
他緩緩抬起手，布滿老繭的手摸了摸周蕭的臉頰，笑著道：“孩子，你長大了，真好——”他本是笑著的，此時卻不自覺的哭了出來，雖抿著嘴強行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還是再次湧了出來。
這十幾年，他過得很麻木，除了調教蘇小小這個小徒弟，幾乎每天都是在寧神香的安排下。
他怕自己會瘋！
——
“道長，認識我母親嗎？”
看著桌上鋪開的兩幅畫，道長輕撫著畫上的柴遇蘇，微笑道：“她是我的小師妹，我們眾人最疼愛的小師妹，怎麼可能不認識啊！”
周蕭的喉嚨微微動了動。
母親的身世之謎就在眼前，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了。
“師父，坐。”蘇小小搬來了兩把椅子。
一把給了道長。
另外一把，請周蕭坐下。
“謝謝。”
周蕭勉強道謝。
道長也緩緩坐下，全神貫注於畫紙上，緩緩開了口：“當年，你母親是隴西出了名的大美人兒，又是柴家四小姐，想娶她的人啊，毫不客氣的說，能饒世界一圈，可誰能想到，她卻偏偏瞧上了那麼一個沒有任何特點，老實憨厚的男人。”
“……”
周蕭沒有開腔。
見道長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才問道：“我——是道長送到石犀寺的嗎？”
道長搖頭。
“那是石犀寺的住持？”周蕭能想到的隻有這麼兩個人。
“是你母親親自送你去的。”
道長的視線總算從畫上收回。
盯著周蕭，微笑道：“石犀寺的那老禿驢，是你母親的忘年交，當時你母親被人追殺，迫於無奈隻好逃去石犀寺。而那個時候，已經懷上你了，因為當時沒有人知道石犀寺的老禿驢和你母親關係匪淺，就這麼，安生了一段時間。
直到，你母親臨產。
廟裏的和尚自然不可能為你母親接生，隻能去青霞村找人。
找來了接生婆，也找來了醫生。
可是，也找來了災禍。”
周蕭歎道：“一個孕婦出現在寺廟中，肯定相當惹人注意。”
“沒錯。”
道長點了點頭。
繼續道：“老禿驢雖說花了功夫去封口，可事情還是傳開了，青霞村人人都知道寺廟裏住著一個絕美的女子，就跟天上的仙女兒一樣。
事情傳開，石犀寺不得安寧。
石犀寺的人口本來就不多，你母親剛生下你，又體質虛弱。
終於在某天晚上，被人瞧見了。”
聽到這裏，周蕭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你母親風華絕代，對方隻瞧了一眼，便看上你母親，又知道你母親躲在此處，當她是和禿驢私通的蕩婦，便在夜晚，悄悄纏上了你的母親。
你的母親雖然十分虛弱，可就算虛弱，也絕非是普通人的對手。
對方被你母親趕走，卻因此懷恨在心。
正巧此時，仇家找到了青霞村！
仇家以高價找尋你母親的線索，而那人便以此事相要挾，再次找上了你母親。
再次被拒絕後。
你母親的存在就這樣被他透露了出去。”
“……”
周蕭的拳頭捏的更緊。
隻看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那人，便是陳鑫，對嗎？”
道長點頭。
“禿驢給我傳消息，我趕到青霞村時，你母親早已被人帶走。我埋怨禿驢為何不將那陳鑫也封了口，他實在無奈，因為當時已經被盯上了，沒辦法采取行動。
況且，還有你。
他知道你母親主動暴露是為了你的存活。
就這樣，我二人合計下，便為你找了一處人家。那家人家雖苦，可有老禿驢在，擔保你生活無憂。
可誰能料到，那仇家居然陰魂不散，妄圖來石犀寺找你。
老禿驢被他們折磨致死。
臨死前，說他已為陳鑫一家挑好了葬身之地，請我代為幫忙。
我便以風水卦象為借口，使那兩座石犀被棺材壓下。
那兩座石犀本是兩件極有功德的物件兒，就算給人鎮宅，也必須要放在正門，當有無量功德人，才敢將棺材埋於石犀之上。
那陳家人絲毫不動，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
道長想笑，卻笑不出來。
就算讓陳家人斷子絕孫又如何，不管怎樣也換不回來當初那個明媚陽光的小師妹。
“雖說將陳家的事情處理完了，可老禿驢將你送到了哪戶人家，我卻是完全不知道的。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老道也該給你賠個不是。”
“道長言重了。”
見道長施禮，周蕭連忙扶住他，“要不是道長和大師當年傾力相助，我現在隻怕已經不知道葬身於何處了。”
“否極泰來，否極泰來啊！我看你，也有那種本事，對嗎？”道長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
周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眼蘇小小，微微點了點頭。
“你母親也有那種本事。”道長神神秘秘道。
“我知道。”
“哦？”道長驚訝。
周蕭道：“是鄭野狐告訴我的。”
道長這次不驚訝了，反而笑了起來，“是他啊，那就沒錯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小子當年也是你母親的追求者。”
“道長，所以我母親當年就是因為有這種本事，才被人盯上的，對嗎？”
周蕭眼神灼灼，看著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