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可以說,嚴天擎的出生,沒有掀起多大波瀾,嚴家門口一點兒不見熱鬧,似乎這不是值得慶祝的事兒。為此,嚴母出門也沒那麼勤了,生怕再說漏了嘴,讓人看不起她。

嚴天擎作為長房的第一個男孩,他的出生不壯觀,童年也普普通通,不見所長。

在他長到5歲的時間裏,大宋王朝在契丹人擾亂中得了幾次勝仗,臨近的羌人也算友好,人們的精神麵貌並不慘淡。他家在邊陲,卻寓踞一個三不管的安生之地,遠離主戰場,雖發展得不怎麼樣,人們也樂得其所。

一個5歲小童並不懂得“天下”“戰爭”,他隻是平和環境裏的一個小朋友,正是最頑皮的年紀,喜歡上高爬低,頗令人頭疼。這時,家裏已經有5個孩子,除了在他出生時躲在廊角探頭探腦的兩個孩子,他也做了哥哥——他的母親和嬸母在同一年各生了一個男孩,弟弟們已有1歲了,每天咿咿呀呀的。其中,嬸母生的堂弟十分受祖母的喜愛。

嚴天擎對於祖母偏愛堂弟之事,沒有過多想法,每天都專注於自己的玩樂,常叫姐姐帶著自己出去瞎跑。被關在家裏也趣味無窮,前庭的石桌椅下爬過的蟲蟻,後院菜地裏的雜草,兩邊果樹新出的枝丫,對於他來說都好玩極了,整個院子都有他愛逗留的地方。

“阿擎!你又在搞什麼鬼!”

小童聽見一聲嗬斥,趕緊就近往廚房跑,一下就鑽了進去,貓在空水缸裏不做聲。

腳步聲近了,又遠了,姐姐走了,他就掀開水缸蓋子,站起來。剛進入廚房裏做活的婆子被他嚇了一跳,差點兒跌坐下去,撫著胸口直叫:“小祖宗!你又踩了滿缸子的泥呢!”

嚴天擎嘻嘻笑著,爬出缸來,順手從籃子裏摸走婆子才買的燒餅,一溜煙兒就跑掉了。

“小祖宗!那是你叔叔夜裏工作的點心!”婆子在後麵大叫著。

嚴天擎邊跑邊咬了一口,酥脆鮮香,有點兒甜,還有淡淡的豬油味兒,是隔壁胖叔家燒餅的味道。

他跑了沒幾步,就被姐姐捉住了。姐姐已是豆蔻少女,比一般的同齡女孩高出不少,看起來也成熟得多,像個已有十五的姑娘。她皮膚細膩,唇紅齒白,比小時候更好看了,眉眼卻生的高挑淩厲,一副不好惹之相。

被拽著後腰提起來,手中的餅也被奪下了,姐姐眉毛一挑,顯得更凶了,罵道:“你這個坐不住的臭家夥!今天教你的字可都會了?又跑出來瞎躥!”

嚴天擎撇撇嘴,委屈地說:“我認得了。”

“好,現在我就考考你,要是寫不上來,明天就別想出去玩!”

“不要!”

“你這個貪吃貪睡貪玩的小混賬!”姐姐放下他,旋即給他屁股上來了重重一巴掌,“沒出息!你這性子,等進蒙學了,就是最丟人的一個!”

“還早呢還早呢!”

“不早啦!沒兩年啦!”

“嬌嬌又在發脾氣了。”嚴禹邦笑著路過,摸了摸嚴天擎的頭,“阿擎是該收收心了,以後可不能坐不住啊。”

嚴天擎一看叔叔來了,趕緊躲到叔叔身後,油乎乎的小手還在人家衣服後麵抓出一片油漬,對嚴天嬌吐舌頭:“姐姐就是愛發脾氣,還打人,凶死了!”

嚴天嬌更生氣了,又要捉他來打。嚴禹邦卻護著身後的孩子,伸手擋住女孩,順便接過了她手中那塊被咬了一口的燒餅,又塞給了嚴天擎。

“喜歡就吃吧。不過吃了要聽姐姐的話,每天也要識得幾個字。”嚴禹邦拍拍小童的頭和女孩的肩,離開了。

嚴天擎拿著好吃的又溜不見了。他最喜歡叔叔,家裏就叔叔對他最好,有時間就帶他去街上買好吃的好玩的。他父母很少帶他去玩,也不給他買那些。祖母更是吝嗇,他想吃路邊的東西,會被責罵,但祖母自己卻可以在茶棚裏吃一碟花生米。接著祖母就要跟人說話了,能說很久,還不讓他離開,不知所雲的內容聽得他直打瞌睡。

其實他也喜歡姐姐,姐姐不凶他的時候,他也覺得姐姐最好,跟叔叔一樣好。但姐姐有一點特別不好,姐姐覺得父親過去不會讀書,怕他以後也不會讀書,就總逼著他習文寫字。姐姐教他的東西不難,他很快就能記住,向來不太當回事。偶爾他忘了,或者懶惰,姐姐就大發脾氣,模樣恐怖極了。

不等多久,他這種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也快結束了。起因是姐姐帶他出去玩,遭遇了一群少年流氓的騷擾。

那天,他表現還算好,姐姐答應帶他去玩,他拿了叔叔剛給他的小泥人兒,跟著往外跑。到小河邊,他和姐姐的秘密基地,一個破舊的小屋子。過去有一名老人獨身住在裏麵,後來老人死了,屋子就空下來,能被拿的東西都被拿光了,裏麵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灶子和一些枯草敗枝。

他和姐姐喜歡在灶身上刻字,大體是留下當天日期,好像這麼做了,就表示破屋子這一天就歸於他們所有了。

這一天,他們又刻好了字,就在附近找了些零碎的物資,坐在枯草堆上擺弄起精致的小泥人兒。嚴天擎很幸運的拿到了幾顆鳥蛋,還為小泥人兒撿了塊正好可以做床的木板。姐姐找到些野果,撿了兩塊瓦片,她把瓦片在灶子裏擺好,抓了一把枯草,引了火,烤起鳥蛋。

還不知鳥蛋有沒有烤熟,幾個少年闖進了他們的小世界。

走在最前麵的人譏諷道:“喲,你這小美人兒,又帶著小屁孩出來玩呢。你都十三啦,你長大了,要跟大人玩,不要成天帶個小尾巴,丟不丟人啊?”

嚴天嬌白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玩啥呢?你們玩啥呢?小泥人兒?還有吃的?你過家家呢?你幾歲了還過家家?也是啊,你十三了,你可以嫁人啦,你想男人了吧?想有個家了,是不是呀,啊?”那人又說,“你帶個小崽子假扮什麼夫妻?幹脆你跟了我吧,我接你到縣裏吃酒樓啊。不如就在這兒跟我拜了,這屋子破是破了點兒,好歹也算個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