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場奇幻的神隱罷了。
等他回到那個世界，一切還是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齊蔚雪捂住臉，眼淚順著指縫劈裏啪啦掉進水池裏。
“喂喂，上那麼久廁所對身體不好，快出來啦。”陳青柏還在門口叫她。
她趕緊打開水龍頭用涼水使勁潦整張臉，抬頭在鏡中已經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她才打開門走出來。
陳青柏已經坐到了飯桌上，伸頭看她，說：“好慢啊你。”
“討厭死了，別催嘛。”齊蔚雪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趕緊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難得他有心，準備了一桌早飯，雖然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
這是一桌傳統的早餐，是大部分人早上都會吃的東西，流食和幹食的搭配。雖然他有心，水平還是實在有限。油條長短粗細不一，還有點兒焦。煎蛋的形狀不好看，碎了很多，蛋黃也散了。澆在蛋上的糖醋汁顏色很黑，她想起來現在房子裏沒有生抽，隻有一瓶顏色和口味都很重的老抽，然而不隻是色澤上的差別，口感上也相差甚遠，她有點兒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記清那個配方。再者就是擺在中間的一鍋湯，與其說是一鍋湯，顏色更像涮鍋水，浮沫沒有漂幹淨，跟蛋花混在一起到處漂浮，散發著濃鬱的薑味兒。
她喝了一口涮鍋湯，差點吐出來，比她第一次喝豆汁的感覺還要命。
又甜又鹹，還有西紅柿的酸味兒，蛋腥混著濃烈的生薑味兒，香油倒多了，底下沉著幾片燒變色的菠菜，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鍋來路不明的東西。
“這兩天我發現你睡覺冒很多汗啊，人還睡不暖被窩，健康表象其實應該比較虛。我小時候也這樣，睡覺出汗很厲害，還睡不踏實，奶奶就給我做生薑雞蛋湯，慢慢就好了。”陳青柏自己喝了一口，也覺得有點兒可怕，“唉，我還是不行啊，不知道奶奶怎麼做的。咱們還是出去找點兒什麼吧，這就別吃了，拉肚子了怎麼辦。”
“男人不能說不行。”齊蔚雪說，“其實你這油條還有救，以後火別開那麼大，或許還能做好。糖醋汁雖然有點怪，但也不難吃。就是這湯不好評論，以後你可以試著分開做，薑湯就是薑湯，雞蛋湯就是雞蛋湯，都做好了再創新也行。沒關係，以後都能掌握的。”
“唉，你別安慰我了。”陳青柏小聲說。
都到今天了，我還是沒做好，以後還有機會麼？
我還想繼續做給你，奶奶做的飯，你教我的，直到你覺得好吃。
他沮喪地咬著油條，這點事都做不好，還能怎麼辦。
“今晚去你家住吧，一直都是你在我這邊，我還從來沒去過你家呢。”齊蔚雪突然說。
“好啊……”陳青柏慢慢地回答。
她曾幾次送他回家，總是停在巷子口，一次都沒進去過。她突然想知道他生活在一個怎樣的地方，或許並不是好玩的地方，那條巷子看起來又黑又深，聽說那裏住的人都很混雜。但她想再了解他一點，要不就再沒機會了。
他們這頓飯還沒吃完，門鈴竟然響了。
這地方誰還會來？
一個無法跟別人溝通的世界，這麼多天一直隻有他們兩個人而已。等一下，其實不止他們兩個，應該還有一個人……
他們驚詫地對視一眼，趕緊去客廳驗證。
通過貓眼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孩，披著一頭黑長直，穿著一件仙仙兒的白色雪紡長裙。她個子不高，皮膚蒼白，臉掩在帽簷之下。
“開門，我是向蓉蓉。”
齊蔚雪看了陳青柏一眼，兩個人都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開門。
“開門吧，是我，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找我。”向蓉蓉說，“怎麼從這裏離開，我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
最終他們三個聚在齊蔚雪家的客廳裏，各自坐在不同的方位上。
向蓉蓉喝著冰鎮碳酸飲料，過了好久才說：“我不知道這幾天你們都在怎麼浪費時間，我先說說我發現的事吧。首先，這個世界好像是連接不同時空的一個結點，不屬於這裏的人可以從這裏到達自己原本的世界，或者想去的地方。一般情況下這裏的出入口就在塔樓上，這裏有新成員加入或者有人的身份要發生改變的時候，門會短暫地開啟，大約5分鍾左右。”
“這裏……我現在是，已經屬於這裏了嗎？”齊蔚雪輕輕地說。
“還不完全是，但你也不屬於這裏以外的任何地方了。等時間到了，你就是這裏的一份子。”向蓉蓉毫無感情地說。
陳青柏聽得心驚肉跳，不是因為這些內容對他有什麼影響，而是他到現在還接受不了這個始作俑者真的就是向蓉蓉。
幾年前，他還在東籬上學的時候，這丫頭從那時候起就是404的訪客。過了這麼久，她還對那件事有著不可思議的執著，當時無論怎麼想，她不過就是個打打鬧鬧的瘋丫頭啊。
而且據悉還是那種中二期的瘋丫頭。
瘋丫頭究竟怎樣才能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比起齊蔚雪，她坐在這裏才像大姐。
“於是接下來要提前講好，我就是來找你們對時間的。”向蓉蓉還是毫無感情地說著很現實殘酷的話，“應該就是明天吧，姐姐要正式成為這裏的一員了，那時候門會開啟，我就要從這裏離開了。”
齊蔚雪看了一眼陳青柏，都是即將訣別的意味。
“我會回去麼？”陳青柏悶悶地問。
“嗯。”向蓉蓉回答。
“那我為什麼會來這裏，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被那個房間拒絕麼，我怎麼會跟你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還是有什麼漏洞？”陳青柏追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漏洞應該是無稽之談，或許你想來吧，正好碰上機會恰巧就來了。”向蓉蓉說。
齊蔚雪手心裏全是汗，攥著沙發巾，心情又一次激動起來。
他是想到找自己才會到這裏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