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驚詫地看著他。
“齊蔚雪在那棟樓上的時候跟我打過電話,雖然她不知道搶東西的是什麼人,不過她說,那個人跟我身高相近,但可能沒我高。齊蔚雪至少有168公分,她那麼說的話,對方或許在175到180之間吧,速度快,力氣比她大很多,一轉眼就跑沒影兒了。我猜是男性,而且他膚色應該偏白。”陳青柏努力想著早上的那通電話,一邊複述一邊分析。
屋內的人們嚴肅對視,誰都沒說話。
靜了一會兒,唯一的女性說:“知道目標人的行蹤,而且還熟悉樓內構造,難道是係統內……”
“咳!”
開車的人咳了一聲,她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是係統內的人?
陳青柏反複想著這句話。
“好了小陳,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餘盛威收起相機,起身。
“謝謝你提供的信息。”羅林朝他晃晃手。
一行人離開房間,走過長長的過道,到了樓梯間,看前後無人才開始低聲交談。
“如果是自己人做的,那就很麻煩了啊……猜不到偷那釘子作何用處,想想就害怕啊。小陳接的這件事,看過記錄的人很多呢……”餘盛威說。
“誰叫你給別人看的啊!”開車的人抱怨。
“這不是隻有C級麼,是公開的啊……整個記錄我還早早就做好了上傳進程呢。”餘盛威說。
其他人都滿臉凝重。
對於年紀比較大的那幾個來說,已經很多年沒發生過這種事了,曾經也有過一次內部人士拿著手裏的信息,利用造訪過那裏的人,造成了一場不小的混亂。後來那個人溜走了,至今沒有蹤跡,抑或現在還像沒事兒人一樣繼續混在這群人裏。
“唉。”有人歎了一聲。
他們對望一眼,匆匆下樓離開。
過了兩天,陳青柏收到短信,他的銀行卡裏多出了一筆錢。
又過了幾天,餘盛威聯係他拿回執。
他頭重腳輕地回到福利院,看著等次上蓋著一枚紅色的條形章,兩個方方正正的宋體字:優秀。
他怔怔地望著報告的回執單,淚如雨下。
屋內的光線逐漸昏暗,一綹橘色的餘光從半扇窗戶裏溜進來,夾角越來越小,從床頭慢慢挪到了床尾,仍掙紮著留在這間屋子裏。
素白的床上躺著一個人,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般。
“來,把這喝了。”
老婦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
床上的人不動,依然目光空洞地躺著。
“張嘴,把這個喝下去。”老婦端起那人的腦袋,把碗放到嘴邊。
“太難喝了,阿玥,就不能不喝麼,我喝夠了。”
“別任性,你現在這副身軀撐不了多久,沒有新的源體之前不能讓這個身體壞掉啊。”老婦說。
床上的人喝了一口,皺著眉咽下去,不願再喝第二口。
“最近來了很多人,基本沒有跟你適配的。”老婦說,“我還會繼續留意的,要是還是很難找到下一個容器,幹脆就直接把那家夥抓來算了,你這樣也不是辦法。”
“誰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適配呢,我們隻是猜測,如果不是也很麻煩啊……要跟本體意誌作鬥爭,那孩子的精神力應該很強吧,我現在還沒信心磨過那家夥呢。”床上的人說,“不過會來的,一定會來,那是命運。”
“是會來啊,什麼時候來呢?不急的話那就把這個喝完,你喜歡待在這裏就要維持住正常運行的能量,要不以後怎麼辦呢?”老婦繼續喂著藥,說著嚴厲的話,目光卻很溫柔。
床上的人閉著眼把一碗又苦又酸的藥全部灌下去,又倒回床上,長出一口氣:“嗚,阿玥實在太殘忍了,老讓我喝這種東西。”
“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老婦說。
床上的人舔舔沾著酸苦的嘴唇,屋外傳來吱的一聲,門開了,又嗒的一聲輕輕關上。
“你躺著吧,我去看看。”老婦說。
床上的人點點頭,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一個經常來這個房間的味道。
“又是你?”老婦看著門口的少女,歎了一口氣。
一個不想搭理的客戶,但又不得不搭理的客戶。
“我們約定的已經快到了,你這次會做的吧?”少女問。
“那是當然。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食言的,我是生意人,講誠信的。”老婦回答。
少女今天穿著一身深色套裙,腳踩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把她不算高的身高拔長了超過10公分的視覺效果。她還燙著一頭精英款的深棕色卷發,身上散發沉鬱的花香味道,著看起來完全就是職場女性的造型。
說是少女,她看起來已經跟初見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了。
說起來,這個女孩今年應該剛成年,跟404打交道已有5年的曆程,她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才剛上中學。
那時她還幼稚得一塌糊塗,穿著肥肥大大的校服,書包帶子拉得很長,幾乎掉在膝蓋窩上。她還有額頭上滿滿的青春痘,剪了頭簾來遮蓋,頭簾又厚又長,幾乎蓋住了她的眼睛。最誇張的是她頭頂上紮的那把高層次獨辮,她本身發量就很多,爆開一大捧,像雞尾巴似的杵在那裏,以及長及雙肩的鬢角毛發,她留著完完全全的校內禁止發型。
十二三歲的少女看起來很驕傲,語氣間也盡是模仿著成人的語氣,還時不時摸出口袋裏的打火機。
現在她留中分,眉尖輕蹙,帶著淡妝,一臉高冷。
除了眼神深處的一縷不安焦慮,之前的少女早已無跡可尋。
後來跟少女說定條件的時候,少女正準備升學,那時她穿著一身小洋裝跑來,最後又撒著氣摔門走了。
那時她的小洋裝雖好看,卻不適合她,完全比不上現在這一身簡約的套裙。
這身套裙大概是量身訂做的,就像自己的皮膚一樣貼合著身上的每條曲線。
老婦暗歎,換到之前的那孩子身上,怎麼也不可能想到她會有今天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