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予雖然覺得奇怪,還是願意相信李君茹不會因為怕誤會,而做出這麼無聊的事,看她努力地開脫著,覺得有些好玩,忍不住笑了:“我不會再假冒任何人的男朋友了,要給我安排身份,麻煩安排真的。”
“你還想的挺美啊!”李君茹覺得他在開自己玩笑,又大聲嚷嚷起來,“要走就快走,瞅瞅你這晦氣樣子,成天都是張死臉,在我家你委屈死了嗎?臨走了又在這裏一個勁兒傻笑,笑什麼笑,像個白癡似的!”
“我沒有每天都板著張臉吧。”
“你是沒有每天都板著個臉,你每天都苦著張臉,看起來淒惶極了。”李君茹歎了一聲,“跟你朝夕相處這幾天,我真是充滿了挫敗感,覺得自己失敗極了。不但沒有幫到你,也沒有辦法改變你,哪怕隻是感化你。連我的姿色都沒能讓你心生歹意!我這麼沒有魅力嗎?你可能真的是塊石頭吧,我無能為力了,你走吧。”
“你幫過我很多啦,是我又蠢又呆,沒什麼可教可改的。你也很有魅力,還心善、講義氣,喜歡你的人很多,我有色心也沒色膽的。或許是沒機會了,有機會的話我會報答你的。”夏微予換了鞋子,把拖鞋整齊地擺進鞋櫃裏。
“去去去,誰要你報答,又不是田螺姑娘的故事,趕緊走吧。”李君茹沒有站起來送他,抱碗坐在飯廳裏朝他擺擺手。
窗外突然一陣響動,有人在樓下放了一掛鞭炮,劈裏啪啦的,嚇了李君茹一跳。她有點兒恍惚,真過年了啊,這些天自己都經曆了些什麼啊?
“新春快樂。”夏微予取下外套,沒有打開門,站在原地看著她。
“新春快樂。”李君茹也說,她遲疑了一會兒,又說,“喂,我還是想幫你的。”
“不用了。”夏微予穿上外套,語氣又柔和了點兒,“我……沒救了,已經。你照顧好自己。”
“滾吧。”李君茹鼻子裏哼了一聲。
“嗯,那……我滾了。”夏微予打開門,好像還想說什麼,但沒有說,頓了一下,關上門走了。
連句最平常的再見都沒有嗎?
李君茹放下了筷子,剛才有一種衝動,她差點兒追出去,想跟他說,你留下吧,大不了讓你占個便宜,讓你當幾天真對象行不?
她穿過客廳,把窗簾拉開一條縫,看著他在鞭炮的塵囂中走出院子,然後消失在路人逐漸多起來的巷子,沒有回頭。
看著他走了,李君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隻要這次不留他,以後就不會再見到他了。沒說再見,那就是他準備再不見了嗎?隔著窗簾和喧囂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感覺好像踩著硝煙去赴死一樣,這個人大概不會回來了。她突然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大概是難過吧,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是不是曾經在哪時哪分對那個家夥動情了,要不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而她終究還是沒有叫住他,隻是給他發了條信息,不要做傻事。然後又刪掉後兩個字,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過了一會兒,夏微予回複:好。
除夕夜。
街上少車少人。
天從鉛灰色逐漸變黑,更加黯沉。路邊的大小商鋪多歇業了,隻剩一些霓虹的招牌還亮著,以及大飯館和酒店窗戶的光明如同住宅區裏的萬家燈火,在外吃團圓飯的家庭杯盞交錯。
冬天的黑夜總是來得特別快,雖然這種寒冷的日子就快結束了,風還是刮得猛烈。尤其是風口,掛在路燈上的燈籠和條幅都被掀飛起來,獵獵作響。
此時一個人徘徊在街上會顯得特別渺小孤寂,出租車都收工回家了,還在外忙碌的隻有各行各業的服務人員。一名外賣小哥拎著食物從飯店裏跑出來,手還沒抓穩車把就絕塵而去。
他一路行色匆匆,一會兒在馬路上疾馳,一會兒閃上人行道,飄過街角的時候還差點兒撞到提著大小禮盒的一家三口。好在過年大家都圖個喜慶,並沒有人跟他計較,甚至那家孩子向他問候新年好。
畢竟大過年的嘛,萬家團圓的日子,出來混個營生也不容易,平時再嚴厲刻薄的都要在這時候與人為善。
外賣小哥並沒有為路人的寬厚友好感到幾分慰藉,因為他沒時間想這些事,送完最後幾單他也要回家了,父母催了好幾遍,女朋友也催了好幾遍。難得這次女朋友跟他回家過年了,他卻扔下人家跑出來送外賣,要說心裏不急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麵,想過好這個年不容易,年後他該去女朋友家提親了,但女方媽媽要求很高,要不幹嗎這時候還跑出來工作,他就是焦慮,根本閑不住。
電瓶車快沒電了,他看著手機上分散的地址,更感到焦慮極了。焦慮也沒用,他還得先把這幾單送完。
小地方不比大城市,深夜和年節的外賣少,店家要休息,多數送餐員也休息,這種時候還出來工作的往往十分辛酸,無論回不回家,什麼樣的單他們都接,有時還要跑好遠。很多送餐員也不圖年節漲高的送餐費,多數人還是認為陪家人更重要,如果要圖賺錢,那還不如去大城市,小地方多辛苦幾趟也就這麼一個市場情況。同事還勸他,行啦,她媽要求再多,咱也不缺除夕這一天。
他想了想,還是堅持出來加班加點,跟錢沒關係,不過也不是完全沒關係。
一路順下去,他連著送了4家,剩下最後一單,讓他崩了忙活一整天的心態。他之前覺得這一單的地址不熟,方向好像不太順道,而且時間還多,就想著最後送。現在眼看著就快超時了,車也快沒電了,回家跟這一單是反方向,他突然一發狠給顧客打了個電話。
“喂,你好啊,我是送餐的外賣員啊,我車子快沒電了,你能不能出來到你那邊的十字路口自己拿一下,我現在給你送到路口去,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