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再沒好意思厚著臉皮去跟人家搭話,之前別人加了她,她的回複總是故意慢一點兒、冷一點兒,所以才並沒有如安彥所願可以熟悉起來。
她隻會注冊不同的賬號去網絡發表的文章底下評論,把她原本應該坦率給出的表揚,隻能暗搓搓地留在評論裏。或者回複郵件,簡短地淡淡地談談感受。
再後來,也就隻從安彥口中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了。
再後來,不知道是他不寫了,還是換賬號了,或者已經把自己當陌生人甚至刪除了,她沒再收到過那個人的文章或鏈接。
不想在這家奶茶店裏,她竟然又看到了那個人寫的東西。
她以為那個人會永遠消失了呢。
“你喜歡的話就拿回去吧,放在這兒也是浪費了。”王誌淩說。
如今那本作者自己印的簡易封皮的書,已經顯得舊了,封麵封底的紋皮紙顏色變得不規則起來。舒盈瑩借去很久,翻來翻去紙頁都卷邊了,更顯陳舊。
本來就沒人關注這本其實都不能被叫做“書”的東西,它的作者也沒再來過店裏,既然舒盈瑩喜歡,送她便是。
“怎麼能隨便送人呢!”魏秋雁從裏間出來,“以後那位先生又回來了怎麼辦,問起來了怎麼辦,我們怎麼說,送人啦?”
“有人喜歡那不是更好的歸宿麼?”王誌淩還是風輕雲淡的樣子。
魏秋雁的語氣一下升起來:“我看不合適!”
她對這個舒盈瑩並無好感,雖然很多姑娘都跟王誌淩那麼親近,還開亂七八糟的玩笑,她覺得不過就是崇拜和被崇拜的關係,無所謂的,不也有一些小男孩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嗎?但這個舒盈瑩突然跟著夏微予出現了,經常跑到店裏來,跟王誌淩嘻嘻哈哈的,她看著聽著都莫名心煩。
因為她還清楚記得,當年她和王誌淩高中畢業,大夥兒都去溫泉旅店玩了,當時店裏不隻有他們這群客人,還有另外兩名比他們更早入住的客人。
就是安彥和舒盈瑩。
那兩個人在他們入住第一夜是見過的,在餐廳的時候,以及溫泉的池子裏。
那時她對安彥的印象實在太深了,因為那個人跟王誌淩很像,不僅是外貌,連氣質都是相似的。隻是安彥成熟得多,在當時魏秋雁的眼中,或許那個人就是王誌淩的完成式吧,她當時這麼想。
因為真的很在意安彥,所以也不可避免看到小尾巴似的女孩總是黏在安彥身邊。縱使過了很長時間,再次看到舒盈瑩的時候,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當時都沒一眼認出頹得額頭快貼在膝蓋上的夏微予,卻一眼認出了安彥的小尾巴。
以女人的直覺,魏秋雁打第一次見麵就感覺的出來,舒盈瑩是喜歡安彥的,而且特別喜歡。
王誌淩和安彥那麼像,魏秋雁接受不了她和自己的丈夫有一絲往來。
但王誌淩不會那麼想,還叫她放寬心,說她不過是夏微予的朋友而已。
怎麼讓人放寬心啊?
當初魏秋雁知道舒盈瑩喜歡安彥,還跟安彥在一間屋子裏住了那麼多天,但她不是安彥的女朋友。如今,不知道應該說她是夏微予的兄弟,還是夏微予是她的姐妹,她說起話沒大沒小沒心沒肺沒羞沒臊的,也實在不太像純潔的男女關係。然而,她依然不是夏微予的女朋友。
在魏秋雁的認知和價值觀裏,當初她跟安彥同榻而眠和如今她跟夏微予勾肩搭背,已經該是確立關係的程度了。
說大哥和朋友什麼的,魏秋雁覺得有點兒惡心。
她每次跟王誌淩開玩笑,更是讓魏秋雁風聲鶴唳。
現在為了一本老客人留下的書,魏秋雁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她終於忍無可忍了。
魏秋雁突然這樣,讓王誌淩和夏微予很尷尬,之前都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沒關係啦,以後彭先生來了,也好解釋的,有人那麼喜歡,他不是應該更高興麼。”王誌淩笑嘻嘻地說。
而夏微予則摩挲著有些斑駁的封皮,用商量的語氣跟舒盈瑩說:“你真的喜歡,要不複印一本吧?”
魏秋雁瞪了一眼王誌淩,白了一眼夏微予,最後瞥了一眼舒盈瑩。
不懈又厭惡。
舒盈瑩覺得隻是來還書,不想突然激怒了那位老板娘。雖然之前她就覺得老板娘對自己不冷不熱,今天這樣,她都懵了。
愣了一下,她從店裏跑出去了。
夏微予要去追,王誌淩抄起櫃台上的書往他手裏塞,還擠眉弄眼地使眼色。
魏秋雁也很迅速,不及夏微予抓緊那本書,她一巴掌把那本書打到了櫃台底下。
很響亮的啪的一聲,王誌淩的手指和夏微予的手背同時一陣強烈的刺痛。
他倆縮手,同時吸了口氣。
“你……你幹嗎?”王誌淩莫名其妙,臉上也有了些不悅。
“有病吧你,送什麼送!”魏秋雁怒罵。
夏微予揉著手背,尷尬地看著他們。
王誌淩先改口,又一臉笑地催夏微予:“你先去看看。”
魏秋雁卻一拍桌子:“不許去!”
夏微予的眼神可以說是有些驚恐了,他都沒見過魏秋雁發這種脾氣,訥訥地站在原地,覺得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別理她!”魏秋雁瞪著王誌淩,惡狠狠地說,“不是什麼正經人!”
王誌淩說:“喂喂喂,這麼說有點兒過分了吧。好歹也是客人,不能這樣子的。”
魏秋雁怒氣更盛:“那種人不是客人!”
“不好意思,那我以後不讓她再來了。”夏微予說完就走。
“喂喂喂,不是這個意思,別呀!”王誌淩在身後喊,“先別走!”
“就是那個意思!以後別再來啦!我不歡迎!再帶著她,你也別來!”
夏微予走到外麵,還聽見魏秋雁喊了這麼一嗓子。
舒盈瑩也根本沒跑遠,一出門就看見她站在旁邊的樹下,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該說什麼,他們不是那個意思,還是別介意?然而魏秋雁本來就是那個意思,話說成那樣,也不可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