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滴汗順著光板似的腦門滑下,將落未落時,又被袖口忙不迭地擦去。
書令立在案前,精神緊繃,下筆如飛。
形勢發展得太快了!他兩隻手都跟不上錄寫!這姓羅的女子好生了得,僅憑三言兩語,非但將自己從案子裏幹幹淨淨地摘了出去,還把炮口對準了李家大郎!現如今凶犯的嫌疑從劉氏轉移到李宗耀身上,連死去的常老婆子也成了受害者!老天爺,當著上鋒的麵,這讓陳大人如何下得了台!
陳玄林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對李宗耀在酒樓上那番斬釘截鐵的保證,他現在已然無法再相信。若當真是他出手謀害了親弟的骨肉,又將此事嫁禍給自己的發妻——那此人城府之深,可真駭煞人也!
驚堂木重重拍下,震得堂下眾人不由得打個寒噤。
陳玄林麵容鐵青,儒雅的眉眼透出威嚴的魄力,直喝道:“李宗耀,從實招來!”
“大人。”李宗耀怔怔地看向他:“你也疑我?”
陳玄林沉聲道:“本官隻想揪出真凶。”
“……真凶?”李宗耀呆呆地站在那裏,四周如有實質的視線牢牢地釘在他的每一寸皮膚上,他不用仔細去甄辨,便能知道那些目光的背後都會有怎樣一張麵孔。
負人者,人恒負之。到頭來,他也是為人所棄的,一顆棋子。
“嗬。”李宗耀突然發出一聲自嘲的輕笑,原本混亂的頭腦也因這兜頭澆下的絕望一點點冷卻下來。
“大人,不用勞駕衙役去查,草民自己交代便是。”他氣定神閑地轉身,向著羅瑛道:“正如羅姑娘所說,書房乃是我李府重地,非家主以外不可擅進。是以,隨從小廝也未能知曉草民那晚的行動。”
陳玄林語氣不善道:“這麼說,你承認書房有暗門?”
“有。”李宗耀神色不變道:“但那又如何?誰能證明草民那夜,確實去過灶房,殺了常氏?”
陳玄林被他問住,不由得看向羅瑛:“這……羅氏可還有別的實證?”
“……”羅瑛暗自咬牙,“沒有……”
李宗耀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攤手道:“僅憑那疑犯與草民身形相似,便說草民行凶殺人,還毒害親侄?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不是你,還會有誰!”劉雪蘭死死瞪著他,恨道:“除了你,誰還會想出如此惡毒手段殺人滅口!!”
“蘭兒,你可太傷為夫的心了。”李宗耀麵露遺憾,歎息道:“成親三年,你非但沒有為李家添上香火,還整日猜疑你的夫君與弟妹苟合,你說你……哎。”他說著又歎了口氣,搖頭道:“我之所以至今未休你,實在是家父遺屬在前,不得不隱忍為之。你倘有一絲良心,便不該迫我來此,與你將這家中醜事大白於公堂。如今倒好,鬧到這種不可開交的地步,縱使我再顧念先父,也不能將你再接回府中了。”
“……”
羅瑛目瞪口呆地聽完,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寡廉鮮恥之人!!都被逼到這種地步還要倒打一耙,當真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麼?!
劉雪蘭早已氣得兩眼發暈,捂著心口說不出話。
陳玄林也覺得他這姿態算不得大丈夫,但手中確無實證,也不能將人憑空判罪,便對書令道:“選幾個小吏,逐一去詢問李府下人,看誰那晚上聽見過動靜。隻要有一絲線索,都一一記下呈報上來。”
書令應下。
陳玄林揉揉額頭道:“此案錯綜複雜,非一兩日能定罪,今日這便——”
“大人。”羅瑛立刻打斷道:“今日還有一案未審!”
陳玄林隱隱有發作之勢:“羅氏,你莫要無中生有。”
羅瑛毫不避諱道:“先前劉氏狀告李宗耀與陳茵茵通?奸一案,大人想裝不知道?”
“那是劉雪蘭無端悱惻!”陳玄林瞬間拍案而起,竟顧不得旁聽官在場,大聲斥責羅瑛道:“刁婦人,你再口無遮攔,別怪本官治你惑亂鄉裏之罪!”
“按大夏律,陳茵茵乃疑案中心涉事者,今日本就該傳!”羅瑛昂起頭顱,毫不讓步:“就算她重疾未愈,也該將其貼身侍女傳來問話,大人乃一縣父母,非一人之父母,如何能幾次三番知法犯法、護女徇私!”
“你……你簡直……!”陳玄林頭暈眼花,幾乎想摔令牌上私刑了!
“縣令大人。”
宋清覺慢悠悠地開口道:“稍安勿躁。令愛清白坦蕩,便依她所言,又能如何?”
“……”陳玄林呼哧呼哧地猛喘幾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平複半晌,對宋清覺拱了拱手,“大人所言極是,恕下官方才失態。”
說罷,果然示意小吏:“去李府,傳丫鬟玲兒,上堂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