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恨水立在枝頭並不答話,隻又輕輕拿起洞簫來,悠悠揚揚的吹奏起來。
寒江雪一聽這蕭聲,竟有些耳熟,一時驚想起在那淩雲峰山腰時的“豔骨魔音”,隨即立馬閉目,調息運起內力來和那蕭聲相抗衡。
這寡婦嶺的眾女子卻哪裏經得住“豔骨魔音”的魔力,漸漸的便開始手舞足蹈,情難自禁起來。隻見眾女子似乎身子上奇癢難耐,或自己撫摸,或相互摟抱,便開始寬衣解帶,口內細細呻吟起來。
寡婦嶺的嶺主卻有些內力,尚自勉強苦苦支撐,過得一盞茶的工夫,便也醜態百出,淫聲浪語的自摸起來。
寒江雪雖然內力不弱,奈何大傷未愈,又皆秉性風流,雖運足內力抗衡,怎奈還是情難自禁,便開始心跳加速,有些把持不住起來。
正在此時,隻聽得那“羞花使者”口內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是諸法皆空,無聲香觸味法。一相無相,是為法相;是為法相,一相無相。心即無掛礙,既無掛礙故,是諸法皆空。空明其身,如皓月當空……”。
寒江雪聽得此言,頓時覺悟,便放棄內力抵抗,心內隻默念著當日那《花雨心經》上的經文來,任憑體內的氣息通達四肢百穴,心內一片澄明,竟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
寡婦嶺的眾女子被這“豔骨魔音”所傷,都倒地吐出一口血來,昏死在花圃內,隻有那嶺主尚自苦苦支撐,須叟間便也倒地,卻睜著杏目怒道:“好你個悶騷的小狐狸,竟用這下三濫的手段,我倒是小瞧你了。多日不見,也不知是想哪個野男人想瘋了,竟弄出這淫聲浪曲來……”。
寡婦嶺的嶺主話未說完,那“羞花使者”早從花枝上從容不迫的飄落,收起洞簫,手裏射出數枚銀針,直取嶺主數處大穴。
那嶺主慘叫一聲,頓時卷縮成一團,便在“銷魂密約亭”下打滾,痛苦異常。
“羞花使者”腳剛落地,那嶺主卻突然大笑,隻見她把那亭子前台階上的一塊青磚一按,頓時亭子前竟陷落出一個大坑,那“羞花使者”猝不及防,連同數株芍藥花一起掉了下去。
寡婦嶺的嶺主大笑,掙紮著起來,頓時花容失色,眼露寒光,獰笑著向那大坑走去,口中惡狠狠的道:“我梅七姑今日終於報得仇恨,除了你這賤貨。早知道終有一日你這賤貨會尋了來,這機關便是為你這賤貨準備的,今日終於派上用場了,那萬劍穿心的滋味如何!”。
原來這寡婦嶺的嶺主便是當日在鳴鹿塬為非作歹,後被“羞花使者”柳恨水擒獲,關押在“住色庵”裏的梅七姑,她本和柳恨水是同門,怎奈生性放蕩,耐不住寂寞,便又死性不改,趁著庵內“住色神尼”和柳恨水師徒兩人外出,便打出庵來,跑到這寡婦嶺集聚了些寡婦怨女,自封為王,重新幹起了原來的勾當。
寒江雪此時睜開眼來,見這“銷魂密約亭”外倒了無數花枝招展的各色女子,那梅七姑手裏拿著一把寶劍,正獰笑掙紮著向那大坑走去,心裏一驚,莫非那“羞花使者”掉到了坑內,中了梅七姑的暗算,便待掙紮著起來,無奈自己被鐵鎖鎖住,渾身上下又被數層綢緞紗幔裹得如同蠶蛹一般,隻有頭臉露在外麵,竟動彈不得,便隻得高聲叫道:“你那臭婆娘,心腸歹毒的老女人,快把我放開。你設計害那神仙妹妹,必遭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梅七姑站住了腳,轉身對著寒江雪獰笑道:“待我看看這小賤貨死了沒有,回過頭來,再來閹了你,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頭,再挑了你的腳筋,讓你一生一世好好的活著,每日來舔老娘的屁眼”。
梅七姑說完大笑,又轉身向那大坑邊走去,口內尚自自言自語道:“這小賤人沒一點動靜,想必是被坑裏埋著的一百把利劍紮成肉醬了”。梅七姑說完,仰天大笑。
寒江雪聽得此言,心裏竟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怒道:“你這臭婆娘,如何這般歹毒。那神仙妹妹武藝超群,輕功卓絕,仙女一般的人物,冥冥之中自有天神護佑,怎會輕易便中了你這臭女人臭不要臉的老女人的當,隻怕你死了一百年,她還好好的活著呢”。
話音未了,突然隻見一枚拳頭大小的銀色球從坑裏滴溜溜旋轉著飛出,發出一陣悅耳的響聲,直奔向梅七姑的麵門。
梅七姑欲揮劍來擋,哪裏還有力氣,隻得急忙把頭稍一偏,那銀球便擦著梅七姑的麵門旋轉而過,卻又折回來,繞著梅七姑的脖子轉了數圈,便把梅七姑死死纏住。
寒江雪看得驚奇,原來這銀球竟有一根極細的銀絲連接著,隻見銀絲一緊,梅七姑立時便被勒得翻白了眼,喘不過氣來。
隻聽得一聲冷笑,那“羞花使者”竟牽著銀絲從大坑裏飛了出來,腳在坑邊上一點,人便落在了亭子石階上,手腕一抖,便把那銀球收回袖裏,轉眼不見了。
寒江雪大奇,一時又驚又喜,卻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梅七姑手裏的劍掉落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脖子,喘著氣,眼裏竟含著淚,怒視著“羞花使者”,獰笑一聲,又看看亭子四周躺了一地的各色女子,仰天狂笑,突然縱身投向了那大坑內。隻聽得一聲慘叫,便沒有了聲息。
寒江雪想起梅七姑所說,那坑底埋有百把利劍,頓時驚得毛骨悚然,不禁歎道:“何苦來,千算萬算,反算了自己卿卿性命”。
“羞花使者”冷笑道:“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一語落花成驚夢”。
寒江雪聽得此言,雖被捆倒在亭子裏的塌上,竟奮力抬起頭來笑道:“原來你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人稱‘羞花使者’的柳恨水姑娘,這‘恨水’二字卻是出自此處,真是好名字”。
“羞花使者”隻是一言不發。寒江雪又道:“上次自淩雲峰一別,姑娘風采依然,真是仙女下凡一般。在下還未答謝姑娘的救命之恩,此番又蒙相救,可知你我命中注定有緣。大恩不言謝,寒江雪隻謹記在心”。
“羞花使者”冷冷道:“江湖傳言,你這斯慣會油嘴滑舌,風流成性,果然不虛。此番被捆成粽子,也沒忘了你的本色”。
寒江雪頓時紅了臉,一時無言以對。“羞花使者”又道:“前番囑咐你到大唐長安的梨花庵,你怎麼還在這裏,竟未斃命,倒是奇跡”。
寒江雪隻得把後來發生的事情大體說了一遍,又笑道:“在下命運多舛,此番被困,實出無奈,並非秉性風流所招,還求神仙妹妹再救我一救,解開我這被捆著的手腳”。
“羞花使者”看著寒江雪被捆成粽子一般躺倒在塌上,如同烏龜一般隻露出個龜頭來,不禁又有些好笑,便道:“你的武功不弱,如何這絲帛也掙脫不開?”。
寒江雪隻得苦笑道:“我裏麵的手腳都被金剛鐵鎖和鐵鏈拴住,渾身又被數層絲帛纏著,縱有千百斤力量,又如何使得出來,況且我餓了數日,此時竟手腳發軟,掙脫不得”。
“羞花使者”隻得走來,把裹縛寒江雪的層層絲帛死扣解開。
寒江雪鼻中聞得一陣奇異的甜美香氣從“羞花使者”的身上散發出來,頓時心曠神怡,幾乎陶醉了,眼睛便盯著她的眼睛和領口含笑。
“羞花使者”見狀,便冷冷道:“你看什麼,笑什麼!”。
寒江雪急忙低了頭道:“沒什麼,在下聞得一陣奇香,一時好奇,便有些失態,還望姑娘恕罪。在下並非有意唐突”。
“羞花使者”便住了手,轉過身去,踱出亭子來。
寒江雪大急,見綁縛自己的絲帛雖解開了扣子,但實在裹得嚴實,密密層層,一時也還動彈不得。隻得央求道:“在下一時情不自禁,若有唐突放誕之處,萬望仙女妹妹饒恕則個。還請仙女妹妹把我放開才好,寒江雪感激不盡,否則在下便隻有在這亭子裏變成幹屍了。即便是死了,亦是冤死鬼,魂魄隻怕也要跟著仙女妹妹求饒求救呢”。
“羞花使者”無奈,隻得走回來,把裹縛著寒江雪的絲帛一頭拉住,用力一抖一拉,寒江雪便如陀螺一般旋轉起來。
隨著寒江雪身上的絲帛拉盡,那“羞花使者”竟大叫一聲,飛身閃出亭子外麵去,縱身立在了那棵白玉蘭的花樹頂上,背對亭子負手而立。
寒江雪連忙從塌上起來,方想起此時自己竟一絲不掛,頓時驚得魂飛魄散,連忙又撿起地上的絲帛捂住了下身。一時驚魂稍定,便對著那白玉蘭樹頂上的“羞花使者”連不迭的作揖賠罪道:“在下該死,竟不知道自己沒穿衣服,真是斯文掃地,唐突了仙女妹妹,該死,該死”。
那“羞花使者”立在樹上,拿出洞簫,隻吹奏起一曲“安魂蕩魔多心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