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佳人所托

寒江雪躲在樹林裏,眼見前麵那夥大唐的軍士挺著長槍便過來,領頭的也是一位校尉,騎著馬,生得額闊口方,虎背狼腰,和先前那位尖嘴猴腮的家夥如同一個是人間來的,一個是地獄裏來的一般,他後麵跟著二三十人的步兵。

隻見那位校尉騎在馬上高聲道:“弟兄們加把勁,仔細觀察周圍岸堤,待巡視完這段路程,咱們卻到前麵的山坳裏稍作休息”。

眾軍士便都道了聲“是”,挺著長槍跟在校尉馬後跑了起來。

此人卻正是趙明成,眼看他帶領著這一幹人便從寒江雪隱蔽的樹林前過去,寒江雪胯下的馬匹卻突然一陣騷動,發出一聲嘶鳴。

寒江雪一驚,隻見那趙明成連忙一舉手,眾軍士便都停了下來。

趙明成警惕的觀察著樹林,一揮手,眾軍士便挺著長槍朝著寒江雪隱蔽的樹林裏圍了上來。

寒江雪心裏隻道不妙,如果打起來,自己這身打扮,恐怕百口莫辯,又不能傷了大唐將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隻聽得趙明成道:“來者何人?速速出來!”。

寒江雪猶豫了片刻,便隻得打馬出來,拱手道:“弟兄們且莫動手,我乃大唐人也”。

眾軍士見寒江雪出來,一身高句麗軍士的軍服,便都急忙挺槍把寒江雪團團圍住。

那趙明成一舉劍,身後七八名弓箭手便彎弓搭矢對準了寒江雪和坐下馬匹。

寒江雪急忙道:“大唐軍士且莫動手,兄弟有話說”。

軍中一名統領便道:“好你個奸賊,竟敢大喇喇的來刺探我大唐軍機,還有何話說!給我拿下!”。

眾軍士便欲向前。趙明成卻突然道:“且慢,聽他有何話說!”。

眾軍士便停下來,舉著長槍對準了寒江雪。

寒江雪拱手道:“這位校尉大人,在下寒江雪,大唐武林人氏,並非賊探,追隨大唐的一位千牛衛大人到此,卻因路上耽擱了些時日,故落後了數月”。

那統領怒道:“你穿著敵軍的軍服,還敢狡辯,莫不是偷渡過來的敵軍探子”。

寒江雪道:“這位大人,我若是敵軍的探子,怎敢大喇喇的穿著敵軍軍服過來?那豈不是自己找死!”。

統領還想說什麼,趙明成卻在馬上聽得‘寒江雪’三字,心裏一驚,便止住統領道:“吳統領且莫心急,我有話問他”

吳統領便退到一旁警戒。

趙明成拱拱手道:“晚風朗月橋頭”。

寒江雪聽得此言,心裏也是一驚,便知道此人是蕊兒的人,便放下心來,拱手道:“白玉欄杆輕扣”。

趙明成便拱手笑道:“原來真是寒江雪大人,我等有眼無珠,還請見諒,切莫見怪”。

寒江雪忙道:“大人秉公執法,甚是辛苦,在下豈敢”。

趙明成便令眾軍士退下,自己卻忙跳下馬來,便欲上前來參見寒江雪。

寒江雪急忙下馬,止住趙明成道:“大人這卻使不得,在下隻不過是一介布衣”。

趙明成卻起來尷尬的笑笑道:“在下唐突,忘記了大人不便透露身份”。

寒江雪見他如此,便也隻得笑笑。

趙明成指著吳統領道:“這位是我營中的吳統領吳達,為人剛正不阿,隻是性子急了些,剛才多有冒犯”。

吳達便急忙上來拱手道:“吳達參見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寒江雪急忙扶起道:“吳大人何罪之有,快請起,大家還是呼我寒江雪吧”。

趙明成道:“大人身份隱秘,下官遵命”。

寒江雪便對趙明成道:“趙兄且隨我來”。

趙明成便隨著寒江雪來到樹林裏。趙明成拱手道:“大人莫不是有何秘密差遣,下官一定肝腦塗地,不辱使命”。

寒江雪道:“趙兄幾時見到她的?她現在何處?”。

趙明成道:“大人說的可是千牛衛備身的秦大人?”。

寒江雪點點頭道:“正是”。

趙明成道:“數月前見到千牛衛大人,她在此國內城兩日,處理完公務,便急匆匆的走了,好像是回大唐長安去了。過多的屬下也不敢問”。

寒江雪道:“她既然告訴你暗語,並要你在此等我,可曾留下什麼交代或話語?”。

趙明成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寒江雪道:“這是千牛衛大人臨走時交給在下的,吩咐在下一定要親手交到大人的手裏”。

寒江雪接過信,便打開來,隻見信中寫到:

江雪哥哥,見字如麵:

蕊兒已經離開遼東,和白荷一起返回京都,幽州杏花村之行未能踐行,白荷身份尚待確查,如有疑問,望速到長安告知,以免禍及晉王府及玉公主。

遼東李大上將軍卻是妹妹大伯,妹已舉薦兄在其軍中效力。如今大唐正值多事之秋,軍中正是用人之際,妹雖知兄無心功名,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兄當慎慮之,三思而行;如能以兄一身武藝,報效國家,為大伯解憂,妹雖不望兄之功名,亦是替妹稍盡孝心爾。

報仇之事,聽大伯所言,牽連甚廣,且時機未到,尚有疑點重重,兄需謹慎;終有一日,你我當共報前仇,以慰藉父母在天之靈。

另妹過江時,曾抓獲兩名大唐賣主求榮之奸細,獲遼東兵營布放圖一張。此二人一人互毆至死,一名朱毅者,疑被遼東兵營校尉朱熙滅口,此皆一丘之貉也;奈何妹行色匆匆,未及詳查,且又已經死無對證,故未敢向大伯言明,然此賊人不除,恐我大唐將士及大伯便有危險,望兄替妹善圖之,使賊人明正典刑,以正軍法。

你我從小青梅竹馬,我知你心,你會我意,奈何命運多舛,妖花豔粉,竟生誤會。念前番煙雲,過眼匆匆,望兄不負前盟,潔身自好,京都重會之時,亦是你我蜜意佳期。蕊兒,戊子年春月,國內城軍營。

寒江雪看完,真是幾分歡喜幾分憂,歡喜的是蕊兒終於冰釋前嫌,安全離去,且答應作自己的老婆;憂的是蕊兒已經卷入官場,竟在白荷身份尚未確查時,便把她帶入晉王府,倘若此人身份真有問題,那便會招來禍患。還有這朱熙一案,也是馬虎不得,稍有不慎,自己便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況且這朱熙既然是軍中校尉,那李大上將軍顧忌自己的顏麵和官場上的規則,就算自己真的查出了真相,對自己和他來說,恐怕也未必是好事。可蕊兒既然認了他為大伯,把這件事情托付給自己,如果沒有查出真相來,卻如何去見蕊兒?

寒江雪一時竟陷入兩難的境地。心想蕊兒倒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卻不知道這李上大將軍幾時成了她的大伯?寒江雪一時陷入沉思。

那趙明成見時辰不早,便拱手道:“大人,時辰不早,下官還要巡視江岸,是否派一名軍士隨大人回城?”。

寒江雪回過神來,便對趙明成道:“我這身打扮,一時也沒地方換,還得有勞趙兄和我走一趟,我有要事要見遼東總兵營的李上大將軍”。

趙明成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隨大人走一趟,這巡視江岸的差事便交給吳達統領”。

寒江雪道:“我過江時恰好遇到一群大唐巡邏的軍士,那領頭的不知是何人,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打”。

趙明成道:“那人可是長得尖嘴猴腮,鷹目勾鼻?”。

寒江雪道:“正是”。

趙明成道:“此人喚作朱熙,也是遼東營的校尉,為人陰險毒辣,外號‘鼠頭鷹’。本來我和他一同巡視江岸,因見不慣其為人,所以請求本營房的穆將軍同意,便和他分開了”。

寒江雪聽得趙明成此言,心裏一驚,便道:“原來竟是此人,難怪”。

趙明成道:“大人是否和他有了過節,若用得著小的處,盡管吩咐。前番千牛衛大人便和此人不大對付”。

寒江雪道:“那先謝趙兄了,咱們且先回國內城去再說”。

兩人便出得密林來各自上馬。趙明成吩咐了吳達和眾軍士繼續巡查江岸,自己便隨寒江雪一起向國內城的兵營而來。

一路上遇著大唐軍士,多有誤會,幸好有趙明成在。

兩人來到總兵營,那大帳外的侍衛見狀,拔劍便圍了上來。

趙明成急忙上前說明,侍衛收回劍道:“且在此等候”。

一盞茶的工夫,侍衛長出來道:“請出示千牛衛秦大人的書信”。

寒江雪便從懷裏把蕊兒的書信交給侍衛長。侍衛長拿著書信進去,一炷香的時間,才出來道:“請少俠入帳”。

寒江雪把豔骨劍交給侍衛,隨侍衛長進得帳來。

隻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坐在一把躺椅上,卻穿著便服,身上蓋著貂裘大氅。

寒江雪道:“山民拜見上大將軍”。

這老者正是李勣,咳嗽了幾聲道:“不必拘禮,且坐下說話”。

寒江雪不敢就坐,便在一旁侍立。

李勣對那侍衛長擺擺手,侍衛長便拱手退了出去。

李勣掙紮坐起道:“蕊兒果然沒有看錯,江雪賢侄一表人才,既然武藝超群,不知可否願意留在軍中,為大唐出一份力。軍中正是用人之際,也是你立功報國的大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