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道:“長安大俠若有心隱退,還要那勞什子‘破宮紀要’作甚,卻不是引火燒身?”。
黃竹叟道:“兄弟說得對,可世人不信,人心貪婪,卻能奈何!從此那“破宮紀要”的下落成迷。皇上擔心此物落入心懷不軌的人手裏,武林人士想發財,那些陰謀家想靠它東山再起,都各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盤,況且還有一本落英神劍劍譜。如今各方勢力暗中角逐,江湖風雲湧動,亂戰一觸即發,兄弟此去,千萬小心,不可暴露身份,否則,任你武藝再高,也難防小人”。
寒江雪道:“多謝大哥提醒,兄弟一定謹慎行事”。
黃竹叟道:“還有,幾年前我曾回中原一趟,聽幾個江湖朋友講,江湖上出現了一位名叫‘住色神尼’的高人,武功出神入化,罕逢敵手,卻極少在江湖上露麵,一柄拂塵,卻能化作劍法來用,大有當年公孫家‘落英神劍’的路數。倘若是真的,此人十有八九便是你的親生母親柳青衣,兄弟此行回到大唐,盡可去探查一番”。
寒江雪聽得此言,對當日單通天的話便相信了八九分。
寒江雪道:“倘若她真是我的親生母親,卻也為何這麼多年不來尋我!”。
黃竹叟道:“兄弟,別難過,她也許也有自己的苦衷,兄弟怎知她未曾尋找過你?這茫茫人海,要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況且當年你還是繈褓中的孩子,你的父親長安大俠又有意把你托付給了別人。也許你的父親長安大俠暗中不止一次來偷偷看過你呢,否則,哪單通天也不會巧遇你的父親,程七和公孫如意也不會找到那裏來”。
寒江雪道:“大哥說得對。如今隻是不知蕊兒怎麼樣了?”。
黃竹叟道:“你所說的蕊兒,想必就是數月之前,從那淺灘搶船渡江的兩個女娃兒之一吧,大哥當時在暗中觀察,看她武藝不錯,人也貌似天仙,兄弟好福氣,卻沒想到她竟是徐肅的女兒,這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兄弟要好好待她”。
寒江雪笑道:“大哥教訓得是,兄弟此行便是尋她而來”。
黃竹叟道:“但另一名女子哥哥看著卻十分妖豔,不像是賢淑之輩,兄弟尚年輕,可要把持住自己,不可犯了當年你父親長安大俠的錯”。
寒江雪道:“他當年犯了什麼樣的錯?”。
黃竹叟道:“這些陳年舊賬不說也罷,待兄弟找到你的母親柳青衣,一切都會明白的”。
寒江雪見黃竹叟不便說,便也不再追問。
寒江雪把腰間的一包銀子遞給黃竹叟道:“這是兄弟的一點心意,大哥拿著打酒喝吧”。
黃竹叟大笑道:“多謝兄弟情誼,隻是我黃竹叟喝酒從來不用付賬,兄弟還是自己留著吧,況且哥哥此去,有件大事要辦,已經用不著銀子了。兄弟這便過江去吧,咱們兄弟兩就此別過”。
黃竹叟說著,便奮力一拳,把通向另一端的鐵索也拉了起來。
寒江雪拱手道:“大哥保重”。
黃竹叟轉身道:“兄弟一路保重,這鐵索留著或許有用,兄弟不可輕易告訴別人。哥哥去也”。
黃竹叟拱拱手,便展開輕功,飛身踏著鐵索向來時的那頭江岸而去。
寒江雪站在劍丘上,看著黃竹叟的身影消失,才轉身躍上那碗粗的鐵索,展開輕功向岸邊飛身而來。
寒江雪飛身上得岸邊,才站住腳,突然,那樹林子裏卻湧出一隊人馬來,挺著長槍便把寒江雪圍住。
隻見人群中一名校尉騎著棗紅大馬出來,生得鷹眼勾鼻,尖嘴猴腮,腰間挎著一柄長劍,騎在馬上冷笑道:“好個奸賊,今日碰在爺爺手裏,看你還飛上天去不成”。
這騎著棗紅大馬的校尉卻正是遼東兵營的朱熙,隻見他一揮手,眾軍士便挺著長槍攻了上來。
寒江雪此時背對鴨綠江,退無可退,便隻得拔出豔骨劍來迎戰。
眼看那數支長槍刺到,寒江雪一揮劍,便把槍頭削斷。眾軍士見狀,大驚,便都退了回去。
朱熙急忙叫道:“弓箭手何在?”。
朱熙身後便閃出十數位弓箭手來,彎弓搭矢便射。
寒江雪見狀,大驚,自己身後沒有退路,又不想出手傷了大唐的軍士,情急之下,便揮劍把射來的箭削落,又把地上削斷的數支長槍槍頭挑起,一排連環腿飛踢過去,立馬便有七八位弓箭手被打中,手中的弓箭便丟在地上。
朱熙見狀,大怒道:“好猖狂的毛賊”,揮劍策馬便向寒江雪刺來。
寒江雪看得真切,一劍蕩開朱熙刺來的劍,腳下卻一腳踢在那馬的前蹄上。朱熙連人帶馬便向前翻倒。
那朱熙竟急忙一掌拍在馬背上,人便一個鷂子翻身落在地上,雖然踉踉蹌蹌的有些笨拙,卻也避免了在眾人之前摔個嘴啃地的窘態。
寒江雪飛身過去。那朱熙腳跟尚未站穩,隻見寒江雪長劍已經刺來,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寒江雪大笑一聲,長劍剛剛刺到朱熙的脖子,便一抖手腕急忙收住,卻縱身一躍,飛身上馬,一抖韁繩,調頭策馬飛奔而去,須叟便消失在茫茫林海裏。
朱熙回過神來,瞪眼看了眾軍士一眼,怒道:“都他媽的一群飯桶”。
那孫統領上來道:“朱大人也不必過於責怪弟兄們,剛才那小子武功實在是太高了,我們兄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連他的身都近不了。就連朱大人都中了他的道,更別說我們了。我看那人有意手下留情,否則”。
朱熙怒道:“否則我等死了倒是活該!你等手裏的長槍都是扒火棍嗎。還有你們,你們手裏的弓箭都是拿來彈棉花的嗎!”。
眾軍士見朱熙吃了虧,正在怒頭上,便都不敢說話。
孫統領被朱熙一頓搶白,便也沒趣的走開了。
朱熙道:“這件事回去後大家都不準說出去,若是讓將軍知道我們朱熙營放走了高句麗賊探,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眾軍士都道了聲“是”。
朱熙說完,便對孫統領使眼色,兩人便向密林中走去。
朱熙對孫統領道:“老孫,剛才這賊人如此膽大,穿著敵軍的軍服便敢闖了過來,而且武藝如此卓絕,卻又不願傷到咱們,你怎麼看?”。
孫統領悄聲道:“此人莫非是那邊派過來聯絡咱們的!上次陰差陽錯,讓那小娘們給攪黃了,還害死了朱爺的兄長和張七,此刻想必是他們不甘心,故有此舉”。
朱熙道:“那邊的聯絡一直是他和老周負責,如今他死了,老周肯定也死在了那邊,咱們現在和那邊斷了聯係,真假難辨。倘若剛才那人真是來找咱們的,為何明目張膽的穿著敵軍的軍服,卻是大大的不妙。剛才我當著這麼多弟兄的麵,隻能和他打一架;他這麼大喇喇的穿著那邊的軍服,不是明擺著找抓嘛。從這些來看,此人又不像是那邊派來的探子”。
孫統領道:“那他剛才如何不願傷到咱們的人?對朱爺留了一手?”。
朱熙道:“此人身份甚是可疑,不管怎麼說,咱們得趕快找到他。倘若他真是那邊的探子,卻和別人聯係上,咱們沒戲不要緊,卻把咱們先前的事抖落出去,咱們可就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孫統領道:“朱爺說的是,隻是那家夥騎著馬,咱們又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恐難追上他了”。
朱熙道:“沒事,我想這家夥再怎麼膽大,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穿著敵軍的軍服進城,隻要咱們在他和別人聯絡上之前找到他便可”。
孫統領道:“倘若那家夥反過來要挾咱們,卻怎麼辦?咱們兩人可不是他的對手”。
朱熙道:“倘若如此,殺人不一定得用刀。任憑他武藝再高,咱們總有辦法對付他,此刻咱們卻趕快回去,別讓他撞倒趙明成的手裏”。
孫統領道:“趙明成那小子是不是發現了咱們的事,怎麼突然和咱們朱熙營分開,要單獨巡邏,莫不是怕沾染上咱們”。
朱熙道:“就算他知道了又怎麼樣,他無憑無據,誰會相信。倘若他真和咱們杠上,朱某自有辦法對付他”。
孫統領道:“還是朱爺高明,兄弟一切都聽朱爺的”。
朱熙道:“咱們走”。
兩人出得樹林,帶著一幹軍士便向國內城軍營返回。
話說寒江雪騎著從朱熙手裏搶來的馬一路狂奔,轉出幾座小山包,遠遠便望見前方又有一幹巡邏的軍士挺著長槍過來。
寒江雪便策馬走進樹林裏隱蔽起來,心想先前那夥軍士,不知為什麼,見到自己,不問話便挺槍來刺,自己又不能傷了大唐的士兵,卻甚是難辦。
寒江雪正自疑惑,低頭卻看見自己身上這身軍服,便不由得自己好笑起來。原來自己一時情急,便忘了自己身上還穿著高句麗的軍服,他們一定是把自己當作那邊敵軍的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