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孤魂野鬼
二十個長斧兵一間房,李四惠和四個車夫兵一間房,押糧隊一間房,火頭軍一間房,李燕和貼身丫鬟一間房,張翔龍和五個什長一間房。豹周的琴音山莊房屋很多,完全可以給他們一人一間房,但是因為心中無比恐懼,他們還是緊緊挨在一起。
其中有個長斧兵用斧柄在牆上鑽了一個洞,嚇了大家一跳。王純良以為有鬼鑽牆進來了,嚇得嘴巴都掉了。還好聽到那邊的聲音,聞到了一股臭腳丫子味。狂刀門的甲兵很少洗腳,基本上都是鞋子一脫就睡覺。
張翔龍罵道:“你們晚上睡覺之前,能不能把腳洗洗啊!能不能不要這麼臭啊?”
隻聽一個長斧兵說道:“伯長,我們害怕啊!都聽說晚上鬼要來勾魂索命,我們誰敢睡覺啊?我們在牆上鑽一個洞,有事也好相互策應啊!”
韋克夫本來說要站在門口守夜,後來站了半個時辰就打起了瞌睡,張翔龍隻好喚他進來。琴音山莊一到夜裏,山霧就會在山中蔓延開來,目不能視,眼前隻是一團黑霧。屋內燈火通明,屋外卻是一團黑。
王純良看著層層黑霧,驚道:“伯長,難怪莊主讓我們晚上不要出去,這麼濃的黑霧,出去了自己都找不到路啊!剛剛尿了一壺的童子尿啊!這山上可真冷啊!早知道我就不來和親了。”
莫孤煙笑道:“純良,你不是說要建功立業嗎?這次可是你自己請命要護送小姐去和親的。”
王純良歎道:“莫老兄,我以為路上頂多有幾個強人,這下好了,怎麼還弄出妖魔鬼怪來了?我才十九歲,我還沒娶妻生子,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錢岱君裹緊了被子:“我總感覺我的被子是透風的,太冷了吧!凍死我了,這裏陰氣好重啊!那個莊主養了那麼多的金錢豹,看來就是為了防止鬼怪。我看見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一群金錢豹跟著,晚上還有一群豹子給他守夜。”
邱藏雲冷冷地說道:“伯長,如果隻是黃老太太被凍死,化成了冤魂,她為什麼要殺光全村人呢!我覺得一定另有隱情,雖然豹莊主有一群豹子護著,但是如果厲鬼真的想要害她,我估計一群金錢豹也擋不住吧!”
韋克夫喝道:“這座山陰森森的,不像是人住的地方,簡直像是給鬼住的。”
張翔龍拿起手中的傳音鏡:“我要給我大哥徐公淩求援,他最能降妖伏魔,手中一把徐風重劍,淩虛宮裏沒有幾個對手。徐公淩!”
徐公淩還在睡覺,聽到了傳音鏡的聲音,便道:“二弟,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張翔龍輕聲道:“大哥,聽說你最近一直在閉關,本來也不想打擾你。我到了這個陰森森的山莊,比當年的知著山莊還要恐怖,據說這座山上有幾百隻孤魂野鬼,一到夜裏就會出來害人。”
徐公淩哦了一聲,說道:“根據我以往的經驗,莊主最有可能是鬼怪假扮的,妖怪往往會扮成美貌婦人引誘你們上鉤。這會莊主還是個大美女嗎?”
張翔龍輕歎道:“大哥,這次莊主是個男的,還養了一群豹子。說自己是豹子養大的,整座山莊裏隻有他和幾個仆人。我隻要過了這座山,再通過鬆楓林,就到東海邊了。等到這次公幹結束,我也收拾行李回來了。好久沒見兄弟們了。”
徐公淩不住打著嗬欠:“二弟,青州地界強人眾多,我倒是沒聽過有什麼孤魂野鬼。大多孤魂野鬼,往往都死得很慘,或是被冤枉,或是被人欺淩而死。冤有頭,債有主,你生平沒有害過什麼人,也不用擔心鬼會叫門。尿泡雖大無斤兩,秤砣雖小壓千斤,狂刀門的武功陽氣重,你們未必打不過野鬼。”
張翔龍心裏寬慰許多:“大哥,你怎麼說我也就放心了。小弟雖然不才,但是起碼也練成了怒雷神指,就是不知道鬼怕不怕雷電。”
徐公淩笑道:“二弟,鬼怪基本都是晚上才出來活動,你白天上路,應該是遇不到鬼怪的,子時以後,陽氣最低,陰氣最盛,妖魔鬼怪都會出來活動。堅持到天亮,趁著天明,穿過深山老林,就能避開鬼怪!”
“咚咚咚!”眾人真的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張翔龍大驚道:“大哥,鬼好像真的來了。”
徐公淩高聲道:“不用怕,拿起你手中的金剛鐧,打死他個龜孫子。”
張翔龍放下傳音鏡:“大哥,我這就迎戰,兵來將擋,鬼來打鬼。”
邱藏雲指著屋外的影子:“伯長,外麵有一群陰靈正在敲門,他們八個陰靈抬著一個大轎子。”
隻見在黑雲籠罩下,八個身披白袍的陰靈抬著一頂大黑轎子,氣氛十分恐怖。陰靈往往沒有麵目,隻是一團黑霧,他們有手無腳,可以在空中飛行。陰靈平常隻有常人的大小,向人攻擊時身體就會增大數倍,變成可怕的黑色巨人,足有萬斤神力。
傳言黑巨人抵擋不了人武器的攻擊,會像人一樣流血,但攻擊他的人均會受到詛咒,莫名其妙地死去。李燕看到屋外遊蕩的陰靈,嚇得六神無主,杜大任卻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讓她大叫。
一眾長斧兵也大叫起來:“伯長,外麵有鬼啊!怎麼辦啊?”
張翔龍強打精神:“大家不要慌張,你們都是童男子,身上陽氣重,火氣旺盛,外麵不過那麼幾隻小鬼,不要害怕。”
其中一個長斧兵嚷道:“伯長,我有一次花錢找了個暗娼,已經不是童男子了。”
張翔龍喝道:“拿起你們的斧子,鬼怪要是敢進來,我們就和他們拚了。”
莫孤煙望向邱藏雲:“邱藏雲,我聽說你爹以前是道士,你會不會捉鬼啊?”
邱藏雲微微點頭:“我以前跟著我爹在山裏捉過幾隻鬼。鬼魂都是人死之後的怨念形成的,怨念越強,鬼魂也就越厲害。我的刀其實不是鐵做的,而是我爹用打鬼尺改的。被我的打鬼尺打上一下,輕則鬼氣消散,重則魂飛魄散。伯長,今晚該我出力了。”
張翔龍讚道:“藏雲,厲害啊!我一直沒看出來,我們之中竟然還有人會捉鬼,你的刀雖然不是鐵的,但是比鐵還重,應該是降妖木一類的仙木做的。打完我就給你記功!”
邱藏雲拿起手中的單刀,走到門口:“我的道術雖然隻是一般,但是抵擋幾隻小鬼,實在是太簡單了。”
“驅魔符!”邱藏雲的袖中突然飛出了三張靈符,粘在了門縫上。
隻聽門外一聲慘叫,再也沒了敲門聲。門縫上出現了一道金光,使得那些陰靈紛紛不敢上前。驅魔符在門上,隻要有陰靈過來敲門,手就會被燒焦。邱藏雲平日裏沉默寡言,其實會些法術,身兼狂刀門的茅山派兩家的技藝。
張翔龍想起了莫雁翎:“藏雲,小姐那裏沒有保護。如何是好?”
邱藏雲正色道:“伯長,我這就用穿牆術,給每間房都布上驅魔符。不過我的驅魔符隻能擋住這些陰靈,可擋不住索命的厲鬼啊!”
錢岱君裹緊了被子:“能擋住就行啊!等到天亮了,看他們還敢囂張嗎?伯長,我們還是睡覺吧!等明天天一亮,我們馬上穿過鬆楓林。”
王純良指著呼呼大睡的韋克夫:“大力韋打呼嚕聲音這麼大,我們誰能睡得著啊?”
張翔龍看著屋外那麼多的陰靈:“我看這驅魔符上的光芒越來越弱,看來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一會看我開了金剛鬥氣罩,你們就跟著我衝出去。我到底要看看那幫鬼怪有多厲害?”
“屋裏的男人聽著,快出來受死吧!女子我可以不殺,男人都要剝皮剔骨,快給我出來!”整座山莊的人都聽到了女鬼的吼叫聲。
張翔龍暗想:“我們男的招你惹你了,憑什麼要剝皮剔骨?這女骨真是一個殺人狂魔啊!”
“豹周,別以為你有豹群護著,我就奈何不了你。這些外人是不是你找來的?我要把他們殺光一個不留!哈哈哈!”女鬼大叫起來。
莫孤煙隻覺毛骨悚然:“伯長,這帶頭的女鬼好像和莊主還認識啊!她要把我們殺光呢!”
張翔龍緊緊握住手中的金剛鐧,喝道:“女鬼,我們和你無冤無仇,我連你家飯都沒蹭過,能不能給我們一條生路啊?剝皮剔骨怪嚇人的!”
錢岱君也嚷嚷了起來:“女鬼,你如果要剝皮剔骨,老子就和你拚了。春風吹,戰鼓擂,你死我活,誰怕誰?”
邱藏雲用穿牆術回來了,隻見他一臉愁容:“伯長,我身上的驅魔符不夠,隻能給小姐那裏三張,邊上長斧兵那裏的門,已經快要被打破了。”
張翔龍開了金剛鬥氣罩:“他們都是我的兵,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兄弟們隨我一起去打鬼!”
張翔龍一鐧打爛了房門,果然看到了門前的陰靈。這陰靈身披白袍,袍子裏隻有一團黑霧,沒有麵目。張翔龍怒喝一聲,照頭便打。這些陰靈也不甘示弱,變出了大鐮刀,來戰張翔龍。
錢岱君也拔出了雙劍:“兄弟們,伯長都衝出去了,我們上吧!錢岱君來也!”
錢岱君也衝了出去,兩把漢劍揮舞起來,見到白袍子就砍,陰靈照樣被他砍得血花四濺。邱藏雲的刀專克妖魔鬼怪,他一亮刀,一眾陰靈就逃竄而去,不敢上前。邱藏雲的刀好久沒有殺鬼,此時遇到這麼多的陰靈,也是光芒大盛。
黑轎子中的女鬼,看到邱藏雲手中的刀,驚道:“原來是打鬼尺做的刀!”
邱藏雲瞬間拔刀,喝道:“斷頭斬!”
隻見紫色的刀光一閃,瞬間砍掉了五個陰靈的頭顱,五個陰靈立時魂飛魄散。邱藏雲曾和韋克夫、柳劍心、杜天任放對,均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他有家傳的茅山道法,捉鬼之時,神勇無比。
“嗖!”隻見空中甩過來一縷長發,卷住了邱藏雲手中的單刀。
邱藏雲立時死死握住單刀,不讓單刀脫手。張翔龍見狀急忙前來相助,一鐧打了上去,誰知完全沒有著上裏,金剛鐧反而被頭發卷住了。
莫孤煙拿出匕首,想要割斷頭發,竟也被頭發卷住了手腕。錢岱君揮劍直取女鬼頭顱,眼看就要刺中女鬼的咽喉。誰知那女鬼竟噴出了舌頭,卷住了他手中的漢劍。王純良倒是往女鬼臉上抽了一鞭,打掉了女鬼一層皮。
王純良笑道:“還是我的皮鞭厲害啊!皮都給我打掉了!女鬼,你受死吧!看我抽你三百鞭子!”
“你是找死!”女鬼的長舌卷住了王純良的脖子,勒得王純良喘不過氣來。
王純良滿臉通紅。聲嘶力竭:“伯長,救命啊!”
“怒雷天降!”張翔龍一式怒雷神指點了過去,雷電直接燒焦了女鬼的舌頭。
女鬼慘叫起來,收回了自己的舌頭。
邱藏雲趁機用道火燒毀了女鬼的頭發,發了一道靈符過去:“定身符!”
定身符沾到了女鬼的額頭上,女鬼再也不能動彈。
“女鬼,我砍了你的腿,看你還能動嗎?”邱藏雲直接趁機用單刀,砍斷了女鬼的雙腿。
這女鬼修為不弱,很快掙脫了定身符,沒想到自己的雙腿已經被砍斷了。這女鬼飄了起來,想要逃走。張翔龍又是一指,點中了她的心髒,女鬼便像一根斷線的風箏,跌了下來。
邱藏雲這時候已經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你這厲鬼,害人不淺。我今天為民除害,你可有話說?”
女鬼怒道:“你是茅山派的道士嗎?我殺人隻是為了報仇,被你捉住了,我無話可說。沒想到你手裏竟然有打鬼尺做的刀,反正我已經是鬼了,大不了魂飛魄散。”
“貴客,且慢動手!待我和她說幾句話!”這時豹周在豹群的保護下,走了過來。
張翔龍暗想:“難道莊主和女鬼認識,難不成他們是相好的?”
豹周向張翔龍行禮:“張伯長,實不相瞞,這女鬼原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成親之前,她被她的繼父玷汙,後被剝皮而死,她的屍身還被她的繼父扔到了臭水溝裏。她死後怨念難消,於是向全村男子複仇,在黃老太太頭七那天,她就殺光了黃老太太的兒子兒媳,沒隔幾天就殺掉了黃家所有的男子。村子裏的女子全部遷往別處了,男子全部被她殺光了。”
女鬼忿忿說道:“我繼父的棒被我活活剪掉了,我還把滾油倒了上去,一刀刀剝了他的皮。殺了他之後,我還是怨念難消,所以我要殺掉村子裏的所有男人,讓他們都嚐嚐剝皮剔骨的滋味。”
豹周歎了口氣:“小琦,我本來可以一走了之,但我不想看著你再害人了。你竟然已經報了仇,為什麼還要殺那麼多人呢?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是被豹子養大的,隻有你對我好,我一心想要娶你為妻。”
女鬼大笑起來:“我已經變成了厲鬼,人鬼殊途。我三番五次讓你自盡,你為什麼不肯?你若真心愛我,就該和我一起做鬼。”
豹周伸手想要扶她,卻觸碰不到:“小琦,如果我死,能讓你放下屠刀,用我一條命來換全村人的性命,又有何不可呢?”
女鬼怒道:“你們男人都是滿嘴謊話,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為什麼不為我報仇雪恨?”
豹周握緊了拳頭:“我並不知道是那老東西害了你,不然我非要把他千刀萬剮。村子裏的人都說你不願嫁給我,於是連夜逃婚了。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自然覺得自己配不上貌美如花的你。”
豹周急忙向邱藏雲行禮:“這位英雄,千萬不要傷她,我隻希望她能安安穩穩轉世投胎。”
邱藏雲搖了搖頭:“莊主,她心中對你仍有怨念,怨念不散,她永遠也無法轉世投胎。”
豹周問道:“小琦,你到底在怨我什麼?我並不是舍不得這條命,我隻是不想看著你無故傷人。整座琴音山隻剩下我和幾個老仆了,如果你殺了我之後,就能轉世投胎,我情願把脖子伸給你,你用你的頭發勒死我吧!”
女鬼搖搖頭:“我並不想傷你,你真的以為你那幾隻豹子能擋得住我嗎?”
邱藏雲讀出了女鬼的想法:“莊主,這女鬼雖然死了,但是心裏一直喜歡你,每天都在想你。她表麵上說是要奪你性命,其實就是想過來和你說說話。”
豹周想要握住女鬼的手,卻握不住:“小琦,謝謝你沒有殺我。村子裏那麼多的姑娘,我隻喜歡你一個。你那麼善良,對我那麼關心。我記得我建這宅院的時候,你每天都過來給我做飯,我最喜歡吃你做的炸排骨。以前你是最喜歡聽我彈琴的,我要給你彈一首《相思曲》。”
邱藏雲見這女鬼哭了起來,於是收回了單刀,站到一邊。
張翔龍暗想:“唉!這莊主倒是挺癡情的,這麼有錢,竟然這麼專情,難怪沒有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