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中村落
雲門山頂上一共有五個小狐妖,修煉了百餘年,剛好能化成人形,變作嬌美可人的姑娘,但是藏不住狐狸尾巴。還有一隻大狐妖,修煉了六百年,口中已有媚珠,善能變化美女佳人,攝人心魄,專門吸食男子的陽氣。
人可以化狐,狐也可以化人。大妖狐的父母曾經被獵戶所殺,自己因為長得嬌美可愛,被獵戶的兒子留下撫養長大。獵戶的兒子長到二十歲時,還是無錢娶妻,整日悶悶不樂。
雲門山上的獵物很少,作為獵戶常常食不果腹,還得住在潮濕的山洞之中,冬天總是凍得瑟瑟發抖。大妖狐也漸漸長大,一隻母狐狸也總是會發情的。獵戶的兒子長得十分英俊,讓它不由春心蕩漾。
大狐妖是一條潔白的白狐。白狐會在每年春天的時候發情,獵戶的兒子剛到二十歲,正是欲罷不能的時候。有一天他趁著其父出去打獵,動了和白狐雲雨的念頭。大妖狐顯然知道他的想法,當即躺倒在毯子上,把玉戶對準了他。
獵戶的兒子沒想到這隻白狐竟然這麼通人性,欲望來了,就像決堤的洪水,擋都擋不住。獵戶的兒子沒有想到這種感覺是那麼奇妙,濕潤緊致的感覺,讓他簡直欲罷不能。白狐用舌頭舔著他的身體,也是一臉快活。
獵戶的兒子把白狐當成了自己的妻子,白狐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丈夫。食則同席,入則同寢,整日形影不離。獵戶見兒子和這小白狐這麼親密,心裏開始懷疑起來。他擔心這隻白狐是一條狐狸精,早晚會吸光兒子體內的精氣。
終於有一天,獵戶發現了兒子和白狐的醜事,一怒之下要砍死這勾引兒子的狐狸精。獵戶的兒子隻好跪在地上為白狐求情,說是自己欲火中燒,難以抵抗,和白狐無關。獵戶看到這隻白狐閃光的眼珠,隻覺得不寒而栗,拿起菜刀還是要砍它。
“兒子,躲開。這隻狐狸已經成精了,我非殺它不可。你現在真是中了它的毒!”獵戶瞪著他的兒子,冷冷說道。
獵戶的兒子卻說:“爹,我已經二十出頭了,家裏娶不起妻,一團欲火無處發泄。東西長在我身上,錯都是我的。”
白狐不能說話,它含著眼淚望著獵戶的兒子,這個翩翩美少年,它的第一次給了這個美男子,它並不後悔,可是人狐殊途,他始終是人,它始終是一隻狐狸。獵戶兒子握住了獵戶手中的刀,白皙的手掌上鮮血淋漓。
獵戶的兒子喊道:“娘子,你快逃走吧!再也別回雲門山!”
獵戶大怒:“兒子,你瘋了嗎?這肯定是一條狐狸精啊!快鬆手啊!”
白狐不肯離去,它站了起來,向獵戶的兒子作揖,然後飛快跑了起來,一頭撞死在牆壁上。雪白的絨毛被鮮血染紅,原本嬌小可愛的白狐腦子爛掉了一半,看上去血肉模糊。
獵戶的兒子閉上了眼睛,用刀抹掉了自己的脖子。獵戶的兒子很會下刀,入口不深,他捂住脖子上的傷口,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白狐的邊上,躺了下去。
“乖,我和你一起走!”話音剛落,鮮血從他的脖子裏噴了出來,血花飛濺。
獵戶沒想到他唯一的兒子,就這麼死在他麵前。獵戶懊悔起來,因為自己是個沒錢的獵戶,山妻在兒子三歲的時候,就跟人跑了。隻給他留下了一個三歲大的兒子,兒子養到二十歲,他也無力為兒子娶妻,難怪兒子會做出此事!
獵戶非常平靜地把兒子和白狐葬在了一起,給兒子立好了碑。他拿起了兒子自盡用的刀,仰天長歎:“兒子,爹對不起你,雖然把你養大,但是什麼東西也給不了你。在這山林之中,唯一與你相伴的小白狐,也被我逼死了。你先走了一步,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我每天起早貪黑出去打獵,無非是想讓你能吃飽。”
獵戶哀嚎一聲,跳下了萬丈深淵……
如今的這隻大妖狐就是死去小白狐的靈氣所化,當年它得到了人的元陽,體內已經產生了妖靈之氣,更因它一頭撞死在牆上,致使妖靈之氣倍增。小白狐的屍體很快就腐爛了,但是獵戶兒子的屍體卻沒有腐爛。
於是小白狐就借助獵戶兒子的肉身修煉,整整五百年,終於煉成了大妖狐。五百年滄海桑田,大狐妖一直想要複活他,可惜他的三魂七魄皆以散盡,即便有千年道行,也不能使他還陽了。
大狐妖現在和五隻小狐妖生活在一起,專門吸食男子精元,增進自己的修為。大狐妖的樂趣無非是提升自己的妖力,使自己能變化成各種不同的絕色美人。她喜歡那種讓男人跪倒在她裙下的感覺,但她再也不回愛上任何人,因為獵戶的兒子,會她獻出了生命。
……
冷鳴風走在山中,隻覺寒氣逼人,不由吟誦起《洛神賦》: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辭曰:
餘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穀,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岩之畔。乃援禦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禦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日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
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
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願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抗瓊王弟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期。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靜誌兮,申禮防以自持。
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鬱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
爾乃眾靈雜遢,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遊女。歎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體迅飛鳧,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於是屏翳收風,川後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雲車之容裔,鯨鯢踴而夾轂,水禽翔而為衛。
於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陽,動朱唇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雖潛處於太陽,長寄心於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
於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遺情想像,顧望懷愁。冀靈體之複形,禦輕舟而上溯。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駕,吾將歸乎東路。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
黃初三年,我來到京都朝覲,歸渡洛水。古人曾說此水之神名叫宓妃。因有感於宋玉對楚王所說的神女之事,於是作了這篇賦。賦文雲:
我從京都洛陽出發,向東回歸封地鄄城,背著伊闕,越過轘轅,途經通穀,登上景山。這時日已西下,車困馬乏。於是就在長滿杜蘅草的岸邊卸了車,在生著芝草的地裏喂馬。自己則漫步於陽林,縱目眺望水波浩渺的洛川。於是不覺精神恍惚,思緒飄散。低頭時還沒有看見什麼,一抬頭,卻發現了異常的景象,隻見一個絕妙佳人,立於山岩之旁。我不禁拉著身邊的車夫對他說:“你看見那個人了嗎?那是什麼人,竟如此豔麗!”車夫回答說:“臣聽說河洛之神的名字叫宓妃,然而現在君王所看見的,莫非就是她!她的形狀怎樣,臣倒很想聽聽。”
我告訴他說:她的形影,翩然若驚飛的鴻雁,婉約若遊動的蛟龍。容光煥發如秋日下的菊花,體態豐茂如春風中的青鬆。她時隱時現像輕雲籠月,浮動飄忽似回風旋雪。遠而望之,明潔如朝霞中升起的旭日;近而視之,鮮麗如綠波間綻開的新荷。她體態適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細如束,秀美的頸項露出白皙的皮膚。既不施脂,也不敷粉,發髻高聳如雲,長眉彎曲細長,紅唇鮮潤,牙齒潔白,一雙善於顧盼的閃亮的眼睛,兩個麵顴下甜甜的酒窩。她姿態優雅嫵媚,舉止溫文嫻靜,情態柔美和順,語辭得體可人。洛神服飾奇豔絕世,風骨體貌與圖上畫的一樣。她身披明麗的羅衣,帶著精美的佩玉。頭戴金銀翡翠首飾,綴以周身閃亮的明珠。她腳著飾有花紋的遠遊鞋,拖著薄霧般的裙裾,隱隱散發出幽蘭的清香,在山邊徘徊倘佯。忽然又飄然輕舉,且行且戲,左麵倚著彩旄,右麵有桂旗庇蔭,在河灘上伸出素手,采擷水流邊的黑色芝草。
我鍾情於她的淑美,不覺心旌搖曳而不安。因為沒有合適的媒人去說情,隻能借助微波來傳遞話語。但願自己真誠的心意能先於別人陳達,我解下玉佩向她發出邀請。可歎佳人實在美好,既明禮義又善言辭,她舉著瓊玉向我作出回答,並指著深深的水流以為期待。我懷著眷眷之誠,又恐受這位神女的欺騙。因有感於鄭交甫曾遇神女背棄諾言之事,心中不覺惆悵、猶豫和遲疑,於是斂容定神,以禮義自持。
這時洛神深受感動,低回徘徊,神光時離時合,忽明忽暗。她像鶴立般地聳起輕盈的軀體,如將飛而未翔;又踏著充滿花椒濃香的小道,走過杜蘅草叢而使芳氣流動。忽又悵然長吟以表示深沉的思慕,聲音哀惋而悠長。於是眾神紛至雜遝,呼朋引類,有的戲嬉於清澈的水流,有的飛翔於神異的小渚,有的在采集明珠,有的在俯拾翠鳥的羽毛。洛神身旁跟著娥皇、女英南湘二妃,她手挽漢水之神,為瓠瓜星的無偶而歎息,為牽牛星的獨處而哀詠。時而揚起隨風飄動的上衣,用長袖蔽光遠眺,久久佇立;時而又身體輕捷如飛鳧,飄忽遊移無定。她在水波上行走,羅襪濺起的水沫如同塵埃。她動止沒有規律,像危急又像安閑;進退難以預知,像離開又像回返。她雙目流轉光亮,容顏煥發澤潤,話未出口,卻已氣香如蘭。她的體貌婀娜多姿,令我看了茶飯不思。
在這時風神屏翳收斂了晚風,水神川後止息了波濤,馮夷擊響了神鼓,女媧發出清泠的歌聲。飛騰的文魚警衛著洛神的車乘,眾神隨著叮當作響的玉鸞一齊離去。六龍齊頭並進,駕著雲車從容前行。鯨鯢騰躍在車駕兩旁,水禽繞翔護衛。車乘走過北麵的沙洲,越過南麵的山岡,洛神轉動白潔的脖頸,回過清秀的眉目,朱唇微啟,緩緩地陳訴著往來交接的綱要。隻怨恨人神有別,彼此雖然都處在盛年而無法如願以償。說著不禁舉起羅袖掩麵而泣,止不住淚水漣漣沾濕了衣襟,哀念歡樂的相會就此永絕,如今一別身處兩地,不曾以細微的柔情來表達愛慕之心,隻能贈以明璫作為永久的紀念。自己雖然深處太陰,卻時時懷念著君王。洛神說畢忽然不知去處,我為眾靈一時消失隱去光彩而深感惆悵。
於是我舍低登高,腳步雖移,心神卻仍留在原地。餘情綣繾,不時想象著相會的情景和洛神的容貌;回首顧盼,更是愁緒縈懷。滿心希望洛神能再次出現,就不顧一切地駕著輕舟逆流而上。行舟於悠長的洛水以至忘了回歸,思戀之情卻綿綿不斷,越來越強,以至整夜心緒難平無法入睡,身上沾滿了濃霜直至天明。我不得已命仆夫備馬就車,踏上向東回返的道路,但當手執馬韁,舉鞭欲策之時,卻又悵然若失,徘徊依戀,無法離去。
冷鳴風隻會背誦一篇《洛神賦》,他背出洛神賦來。張翔龍也隻是一知半解,他隻覺得在這幽冷的山中,除了狐仙,一個神女也不會遇到。漸漸走上前,六個人看到了一座小村莊,一層一層的梯田上還有一群大公雞正在找食吃。
杜天任警覺起來:“狐狸可是最喜歡吃雞的!這一群大公雞正在找食吃,背後還有一幫狐狸要吃它們。”
江東遊擦幹了自己手心上的汗:“伯長,雲門山上有村莊的事,我可一點也不知道啊!這一個村子裏,估計至少也有一百多口人了。”
柳劍心手中的寒心劍抖了起來:“伯長,我的寒心劍抖了,山中肯定是有妖怪的,而且不止一隻妖怪,我們要小心了!”
林雲影問道:“伯長,需不需要我去探探路啊?”
張翔龍急忙擺手:“暫時別進去,我擔心你這一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雲門山有狐妖的事,整個青州城的人都知道了。這裏竟然還有村民居住,一定是有問題的。”
杜天任皺起眉頭:“這到底是個什麼村子?裏麵好像有喜樂啊!是有人成親嗎?”
冷鳴風微微點頭:“我知道了,這是歡喜村!”
張翔龍驚問:“鳴風,你怎麼知道是歡喜村啊?”
江東遊指著村頭的界碑:“伯長,這正是歡喜村啊!歡天喜地不盡,哭天搶地無存。不知道什麼意思,竟然來了,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張翔龍對準了馬耳朵:“你先去回去吧!裏麵可能有妖邪!”
張翔龍所騎的戰馬非常通人性,它聽到張翔龍的話,當即原路返回狂刀門。其餘五人也不想自己的戰馬變成妖怪的點心,也交待戰馬原路返回。狂刀門的戰馬都訓練多年,無論跑到哪裏,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林雲影歎道:“我們死了就死了,一匹戰馬好幾百兩,我們真賠不起啊!”
柳劍心點了點頭:“我當時也聽說,有的弟子和戰馬一起墜崖,結果狂刀門還派人到他家裏要馬錢的。人命比螻蟻還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