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青絲如雪
徐公淩向來機智，張無音也不是真傻。一切看似順理成章的事，其實有很多蹊蹺。高先生一直看不上徐公淩，後來卻對他那麼好，實在讓人懷疑。張無音細想從淩州城到淩虛宮的路上，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商不缺，滿腦子都是疑惑。
高先生頓一會，忽然說道：“公淩，淩虛宮難道不好嗎？淩虛宮可是天下第一大派啊！”
張無音回想起往日：“先生，以我這木魚腦袋，我他娘竟然也進了淩虛宮，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不過淩虛宮讓我很失望，我以後還是老老實實在淩州城呆著得了。蟲子就應該呆在蟲子呆的地方。”
高先生語重心長地說道：“公淩，無音，我也是從你們那個年紀成長起來的。年少時壯誌淩雲，立時考取功名，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結果呢！老夫一把年紀了，考到五十來歲，還是中不了舉人。你們想要在淩虛宮站穩腳跟，就要付出自己的心血。”
徐公淩眯著眼睛：“多謝先生教誨！”
張無音歎道：“隻怕淩虛宮根本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相比淩虛宮的危機四伏，還是淩州城天下太平啊！”
高先生喝完一杯茶：“無音，你在淩虛宮學會了什麼法術，露兩手給老夫看看吧！”
張無音擺擺手：“沒學會什麼法術，淩虛宮的法術都是要錢的。我是自學成才！”
徐公淩端起一杯茶：“無音，你就露一手給先生看看吧！”
張無音點點頭：“公淩，你隨便灑，掉下一滴，就算我本領不濟。”
徐公淩當即把杯中滾燙的茶水，灑到了空中。想把滾燙的沸水，凍成冰片，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張無音的冰雪真氣從掌中噴出，當即把沸水凍成了雪花，也就眨眼的工夫。徐公淩朝張無音點了點頭，知道他的修為已經精進了。
張無音拱拱手：“先生，我雖然沒學到什麼東西，法術還是會一點的。你就是抱一隻豬過來，我也能把豬凍住。”
高先生瞬間看呆了：“無音，想不到你竟然練出了這種法術，真是個大法師啊！以後你們家到夏天，你直接在屋裏凝出一個冰塊，晚上睡覺都舒服。”
“公淩，你在淩虛宮學了什麼法術啊？”高先生轉頭望向徐公淩。
張無音急忙幫腔：“先生，公淩可是入室弟子，修為比我和家駒厲害多了。你也讓他露一手吧！”
徐公淩卻搖搖頭：“無音，我學的仙術沒什麼看頭啊！”
張無音指著院中的一棵梧桐樹：“公淩，這不是有棵梧桐樹嗎？你直接把樹給砍倒吧！”
高先生急忙起身：“無音，你棵樹是老夫親手種的，就饒它一命吧！”
徐公淩笑道：“露一手就露一手，我也不用砍樹，放心我沒那麼粗暴。”
“劍氣留形！”徐公淩沒有移動，隻是變出了一個劍氣留形，那道劍氣衝向梧桐樹，刻上了四個楷體字“徐公淩印”。高先生眼見一道幻影從徐公淩體內飛出，瞬間在樹上劃了很多劍，刻出四個楷體大字，不由驚奇不已。
“太厲害了。老夫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原來我並不相信這世間有神仙，沒想到真有神仙。老夫還教出了三個淩虛宮劍仙，真是我們高家書院的驕傲啊！”
張無音大笑起來：“驕傲就算了，以後不要把我們當做恥辱就行了。我有預感，我早晚要身敗名裂啊！”
徐公淩狂笑不止：“無音，你有名才好裂啊！我們在淩虛宮裏，無非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
高先生卻正色道：“你們早晚有一天都會獨當一麵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積土成山，積水成淵。你們總有一天會飛黃騰達的，老夫半截身子埋黃土了，未來都是你們的。公淩，記住屈身守分，以待天時。無音，記住忍辱負重，臥薪嚐膽。”
張無音撅起嘴：“先生，你想讓我當縮頭烏龜就直說吧！”
徐公淩苦笑道：“先生，我屈身守分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看來我隻能讓別人囂張了。”
……
徐公淩和張無音還鄉的事，很快在淩州城裏傳開了，全城的百姓都過來一睹淩虛宮劍仙風采，立時把高家書院堵得水泄不通。眾人紛紛吵著要見徐公淩和張無音，徐公淩正好衣冠和張無音緩緩走出。
一眾百姓不由自主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淩州城的行商坐賈，男女老少無不誇獎徐公淩是個下凡的活神仙，張無音像個威武的山神。天劍閣的尤掌櫃在人群中喊道，徐劍仙曾經用過他們店裏的劍。徐記羊肉館的徐掌櫃則吹噓喝他家的羊肉湯能增氣力，徐公淩和張無音天天都在他家喝羊肉湯。
還有位鄭掌櫃，張無音以前經常在他家書畫店買畫。他在人群中說道：“張劍仙以前可就一直買我們家的畫，畫具也是買我們家的。”
“公淩，我先撤了。你知道我最喜歡應付這種場麵了。”張無音不喜歡這種場麵，使個順身法，就消失了……
徐公淩向周圍的百姓揮手：“各位淩州城的父老鄉親，我徐公淩回淩州了。感謝生我養我的淩州城，感謝各位父老鄉親。待我學成歸來，一定會造福我們淩州城，諸位父老鄉親，俱是見證。”
徐公淩說完話，就用金貓步回家了。
徐公淩回到家中，隻見他家圍牆外麵也圍了很多人，都要一睹徐劍仙的風采，還有很多慕名而來要拜師學藝的。徐公淩飛進家中，送了一口氣。
“相公，你回來了！”此時李青絲已經梳妝完畢，坐到了院子裏。
李青絲的妝容非常淡雅脫俗，她原本就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美人，此時添了妝容，想一朵盛開的茉莉花，讓徐公淩心動不已。李青絲雖然不及嫣然真仙貌美，但是非常溫柔可人，讓徐公淩想要趴在她身上睡覺。
李青絲笑靨如花：“相公，你喜歡嗎？”
徐公淩微微笑道：“青絲，你真好看，你的臉是越來越白了。給相公親親！”
徐公淩瞬間閃到李青絲麵前，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劉氏聽見徐公淩的聲音，在屋中喊道：“兒啊！你回來了啊！娘在家一直在想你呢！”
徐公淩應道：“娘，我是偷偷溜出來的。過幾天就得回去了，你在家過得很舒服啊！兒子每天就累死了。”
劉氏推開房門：“兒啊！要不然你就回家來吧！你媳婦在家，沒個男的不行，我還想早點抱孫子呢！”
徐公淩答應一聲：“過兩三年，我也就回來了。我剛當上淩虛宮玄牝殿的入室弟子，很多仙術都還沒練呢！現在回來等於前功盡棄。”
劉氏看著越來越白皙的徐公淩：“到底是成了仙人，臉皮是越來越白了。娘就盼著你早點成親，給我生一個大胖孫子。”
李青絲抱住徐公淩的肩膀：“相公，我有話要跟你說。”
徐公淩嗯了一聲：“青絲，你有什麼話就說吧！你就是讓相公摘星星，相公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青絲直言道：“相公，前段日子我練劍的時候，遇到了淩煙山莊的掌門人甄佩女俠，她見我劍法不錯，有意收我為徒，傳我衣缽。”
徐公淩泛起笑容：“青絲，我知道了。你想去淩煙山莊學藝，我支持你。過幾天我親自送你去淩煙山莊。”
劉氏當即不悅：“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好端端又要去學藝。我們家又不曾虧待了你！”
徐公淩注視著李青絲：“學藝是好事，隻要你想做的事，不用和相公說。等相公回來，就去淩煙山莊接你。淩煙山莊隻收女弟子，我也不知道主要教的是什麼武功，反正不是修真門派。”
劉氏厲聲道：“兒啊！你怎麼能這麼慣著她呢！學些打打殺殺的東西幹嘛啊！還不如老老實實在家學些針線活，學幾道拿手好菜。這青絲姑娘連個鴨子都不會繡。”
徐公淩搖搖頭：“娘，我給你們都帶了些東西回來。”
劉氏歎道：“兒啊！要是可以你幹脆變個金山給我花。”
徐公淩一本正經地說道：“娘，貪婪的欲望可是無窮無盡的禍根，等我有一萬兩黃金，我就拿一百兩給你花花。”
劉氏罵道：“你個白眼狼，我養你有什麼用啊！”
徐公淩在家中住了三日，和李青絲同床而眠，隻是摟摟抱抱，並沒有入身。因為《天罡罩》是童子身練，練成之前不能失身，徐公淩隻好努力克製自己的欲望，立誓早點練成天罡罩。
臨走之前，徐公淩給劉氏一把金葉子，讓她留著慢慢花。小嵐奉命留在家中照顧劉氏，徐公淩便送李青絲到淩煙山莊學藝。張無音擔心耽誤無憂殿的內務，就直接飛回淩虛宮了。
淩煙山莊在淩州城的最東麵，建在韓公島上。徐公淩禦劍相送，很快就到飛到了附近。李青絲想要徐公淩多陪她一會，於是下劍步行。徐公淩和她並肩走了五十裏，終於走到了海邊。
海風呼嘯，陰冷無比。
徐公淩已經很久沒有來到海邊了，他不會水，也不喜歡曬太陽，如今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海浪層層疊起，驚濤拍岸，沙灘上還有不少小螃蟹。徐公淩向來喜歡吃海蟹，不過這小螃蟹太小，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李青絲指著海中的島嶼：“相公，那座山莊就是淩煙山莊。我等你來接我，一年不行等二年。二年不行等三年。你可別忘了來接我啊！”
徐公淩用劍指在地上寫了八個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李青絲看到了岸邊的女艄公，說道：“相公，那就是淩煙山莊的女艄公，她應該是來接我的。”
徐公淩握住李青絲的手：“青絲，其實我舍不得你走，但是相公也不能誤你前程。乙未年我就二十三歲了，那一年的元宵節，我就來接你回家。相公，還有話想問你。”
李青絲抱住徐公淩，依依不舍：“相公，你有話就問吧？我會一直想你的。”
徐公淩點了點頭，問道：“青絲，如果我以後不再是仙人，隻是一個農夫，你還願意嫁給我嗎？相公回來之後，很可能會一無所有。其實我們淩虛宮的內門弟子隻能選女劍仙通婚，但相公會為你回來。如果你想另擇如意郎君，我也無話可說。”
誰知李青絲竟突然拔出劍，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厲聲道：“相公，當初我和你比武，就喜歡上了你。你卻一直不相信我！我會一直等你的，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自刎在你麵前。”
徐公淩夾斷了李青絲的劍：“青絲，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也不能耽誤了你，三年之後，徐公淩不一定有命回來，如果他死了，你不要傷心，一定會有更好的如意郎君。徐公淩不願意看到你傷心流淚。”
徐公淩取出了良人劍和傳音鏡：“這把良人劍是淩虛宮的仙劍，留給你防身。這是傳音鏡，你隻要喊我名字，我就可以和你隔空說話了。”
李青絲接過良人劍和傳音鏡，感動地哭了：“相公，你不知道，我一直擔心你成了淩虛宮的劍仙，就不會再喜歡我了。這把良人劍真好看，我每天都會帶在身邊，劍不離身。”
徐公淩笑道：“睡覺的時候，還是放在一邊吧！怪冷的！尋常的凡間兵刃，遇到仙劍根本不堪一擊，不過你還是要提升功力，才能完全駕馭良人劍。”
徐公淩拉著李青絲的手：“走吧！其實相公也舍不得你走，但是把你關在家中，還不如讓你出來學藝。淩煙山莊也是九州十二大派之一，你要用心學藝，有什麼需要就跟相公說，相公想方設法，也會給你送來。”
李青絲親吻著徐公淩薄唇：“相公，你不許死，如果你死了，我就投海自盡。你還得在淩虛宮學藝三年，不許勾搭同門的師姐師妹。”
徐公淩回吻著她：“你的身體是我的，你也不許勾引別的公子哥。相公三年後，就接你回家。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青絲如雪，長發如昨。”
邊上的女艄公看不下去了：“喂，你們還有完沒完啊？我得趕緊送你上島了，我還有衣服沒洗呢！快著點！”
徐公淩何等機靈，當即掏出一片金葉：“前輩，我未婚妻就要到你們淩煙山莊學藝了，你可得照顧照顧啊！”
女艄公假作推辭：“不要不要！這怎生使得呢？”
徐公淩強塞給她：“一點心意而已！”
女艄公接過金葉，拿出畫像，笑著問道：“來人是李青絲嗎？”
李青絲點頭：“前輩，我就是李青絲。”
女艄公喜道：“莊主說你天資聰明，要收你做入室弟子呢！天色已晚，非是我不近人情，海風忽大忽小，變幻無常，我們還是早行為好。”
徐公淩目送李青絲上船：“乖，我的小心肝，相公會想你的。”
李青絲滿眼淚光：“相公，你要照顧好自己啊！不許到處采花！保重！”
徐公淩暗想：“照顧好自己不是重點，主要是讓我不要采花。花這東西，可是不采白不采啊！”
看著李青絲消失在自己眼前，徐公淩當即禦起赤兔飛劍，趕回淩虛宮。他剛得了《天罡罩》的秘笈，還沒有開始習練，是該修煉天罡罩了。
追風突然說道：“小淩，回到淩虛宮之後，你務必要放下兒女之情，用心修煉。你的赤兔飛劍日行三萬裏，在李子玉之上。你的仙獸是北冥冰龍，和李子玉不分上下。但是徐風劍法的第二式你還沒有練成，《天罡罩》也還沒有練成。如果李子玉學會了白龍劍氣，你卻沒有學會《天罡罩》，你根本擋不住他的劍氣。”
徐公淩連連點頭：“劍聖前輩，你說的我都懂。我不是有你在嗎？現在我除了要超過李子玉，還得慢慢趕上若虛這個老烏龜，他不是個東西，我差點死在他手上，我必須報仇。蕭先生的死很可能和若虛老烏龜有關，接下來我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苦練徐風劍法和天罡罩。”
追風歎道：“恐怕若虛如果知道你沒死，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天罡罩》是掌門傳掌門的最強仙術，這個秘密你千萬不要讓外人知道。”
徐公淩應道：“放心，我現在就是屈身守分，以待天時。有朝一日，我練成天罡罩，我要他們血債血償。李子玉白龍仙體如何？掌門老烏龜又如何？我徐公淩日後要把你們踩在腳底。”
追風冷冷說道：“小淩，不是我要滅你威風。你目前的修為離若虛還差得很遠，不過你有家傳的《曉夢神功》，兩年後，你身上會有花不完的仙家真氣。這兩年中，你一定要練成《天罡罩》，護體神功是能為你保命的。”
徐公淩身上的鬥誌，像火一樣燃燒著：“劍聖前輩，日後我徐公淩會是比徐乘風還厲害的一代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