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雙美比劍
淩州城，南街夜市。
徐公淩和張億豐來到一個麵攤上吃鹵肉麵。張億豐最喜歡吃這家的鹵肉麵，麵條筋道，湯鮮味美，鹵肉也香氣四溢，入口即化。
徐公淩吃得又快又狠，不一會已經吃了下去八碗麵了。本來他想吃兩碗，來個好事成雙。誰知吃了還想吃，就來個四四如意。四四如意還不過癮，就來個六六大順。如今他整整吃了八碗，又叫了一碗，來個九九歸真。
張億豐隻吃了兩碗麵，就吃不下了。他驚道：“淩啊！你在淩虛宮天天是吃不上飯吧？這也太誇張了吧？”
徐公淩夾起一塊鹵肉，咀嚼起來：“這鹵肉可真好吃啊！甜美多汁，肥而不膩。我並不是為了吃麵條，我主要是太想家了。”
張億豐笑道：“得了吧！你整整吃了九碗麵啊！我這兩碗都差點沒吃完。”
徐公淩摸著鼓起的肚子：“明天早上我都不用吃飯了。痛快！”
張億豐回想起穆雅南：“不知道今晚遇見的巫師相貌如何？看她的身形，應該是個小美人。”
徐公淩聳了聳肩膀，笑道：“億豐，過兩天我們去梁州，把仙巫樓給滅了吧！”
張億豐笑著答道：“好啊！你先衝進去，我在外麵給你殿後。”
徐公淩哈哈大笑：“等我修煉成仙再說吧！我肯定會給你報仇的。”
張億豐把一塊鹵肉夾給了小黑狗：“乖，來吃肉了。以後我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委屈。”
徐公淩疑道：“我很奇怪為什麼仙巫樓的巫師要過來圍攻這隻小黑狗。我用天眼看過了，這隻小黑狗很不一般，但是我也說不出什麼來。”
張億豐抱住小黑狗：“乖，以後你就叫老虎！我希望你以後比老虎還凶猛。”
徐公淩笑道：“養個小狗叫老虎，你要養隻貓叫什麼？”
張億豐檢查著老虎的傷口：“我不喜歡貓，貓每天到處亂竄，不懂得感恩。狗對主人非常忠誠，這才是我需要的。如果我養貓了，就叫胖球吧！”
徐公淩也很同意張億豐的話：“確實是這樣。我也是喜歡狗，不喜歡貓。好困啊！”
徐公淩叫來攤主付了麵錢，一兩銀子能買三十多碗鹵肉麵，點了十一碗麵和幾個小菜，一共不到半兩銀子。徐公淩覺得家鄉真好，在淩州城一兩銀子能點個七菜一湯了，在淩虛宮一兩銀子連寄信都不夠。
徐公淩和張億豐走在回家的路上，老虎跑在他們前麵，精神了許多。在淩虛宮的這些天來，徐公淩一直都很壓抑，尤其是在蕭先生元神被吸走之後。走在家鄉的小路上，他總算真正鬆了下來。
張億豐望著徐公淩，問道：“淩啊！淩虛宮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徐公淩對淩虛宮早就沒了半分好感：“淩虛宮是一個沒進去之前，特別想去的地方。進去了，反而特別想出來。一個無財無勢的寒門子弟，去了淩虛宮，也不過是枉然。沒有所謂的一視同仁，隻有永遠的三六九等。在淩虛宮，我沒有幾天是快樂的。”
張億豐表示理解：“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淩虛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沒有人會去同情弱者，隻有強者才有資格說話。”
徐公淩打著哈欠：“我有個兄弟還在青州狂刀門，我與他分別一年，未曾謀麵。好不容易偷偷溜了出來，應該去見他一麵。”
“你兄弟不會叫張翔龍吧？我認識個叫張翔龍的淩州人！長得很喜慶！”張億豐回憶起來。
徐公淩驚道：“對，這就是張翔龍。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真是太巧了。”
張億豐的眼皮也開始發沉了：“他好像還是什麼雷神將轉世呢！我明天和你說。”
徐公淩激動地念道：“得大禹神珠者，得天下。得四將神珠者，敗禹王。風雷火雪，四大神將齊了。”
淩州城，徐公淩家門口。
徐公淩到家太晚，怕影響家人睡覺，索性沒有敲門，決定在台階上坐到天亮。徐公淩心裏一直牽掛著劉氏和李青絲，自己遠在萬裏之外，無法常伴左右。徐公淩想起顏如意，心中一陣哀傷。總有一些懂得，百轉千回。總有一些情深，千山萬水。
《宋史·楊時傳》：楊時字中立，南劍將樂人。幼穎異，能屬文，稍長，潛心經史。熙寧九年，中進士第。時河南程顥與弟頤講孔、孟絕學於熙、豐之際，河、洛之士翕然師之。時調官不赴，以師禮見顥於潁昌，相得甚歡。其歸也，顥目送之曰：“吾道南矣。”
四年而顥死，時聞之，設位哭寢門，而以書赴告同學者。至是，又見程頤於洛，時蓋年四十矣。一日見頤，頤偶瞑坐，時與遊酢侍立不去，頤既覺，則門外雪深一尺矣。德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遠千裏從之遊，號曰龜山先生。
徐公淩迷迷糊糊地想到了程門立雪的典故，覺得自己也算是“徐門頂風”了。冷風時不時地吹來，徐公淩倚在牆上覺得非常溫暖，風能帶走塵埃，卻帶不走他甜美的夢鄉……
次日卯時。
小嵐打開了大門，看見了門口躺倒了一個大活人。小嵐見這人衣著光鮮，不由注視上去，仔細一瞧，原來是徐公淩。
小嵐急忙跑進屋裏，喊道：“小姐！夫人！是徐公子回來了！”
劉氏此時還在呼呼大睡，倒是李青絲正準備練劍。她沒想到徐公淩能這麼快就回來，又驚又喜，急忙出屋相迎。李青絲走到門外，看到徐公淩正在打呼，很是心疼。她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披在了徐公淩的身上。
小嵐問道：“小姐，徐公子怎麼會在門外睡著了？”
李青絲“噓”了一聲：“肯定是徐郎回來太晚，擔心打擾我們，硬是在門口睡了一晚。”
李青絲抱起了徐公淩，望著一邊的徐風劍：“徐風劍，我可拿不動你。你自己進屋吧！”
徐風劍抖動起來，瞬間飛進了屋裏。小白聞到了徐公淩的味道，也從狗窩裏竄了出來，高興地跳來跳去。李青絲看著如今一身華美仙袍的徐公淩，隻覺得自己與他的差距越來越大。
李青絲心中暗想：“若是有一天徐郎修煉成仙，到底會不會拋棄我這糟糠之妻，另擇新歡？從來隻見新人笑，哪裏聽得舊人哭。舊人思君不見君，無奈新人勝舊人。我一定要對徐郎更好，他才會對我一心一意。”
劉氏聽得兒子回來，急忙過來看看。她看到兒子此刻一身仙氣，連連讚道：“到底是我兒子，儀表堂堂，凜凜一軀，真是光耀我徐家門楣。”
李青絲正坐在床邊：“大娘，徐郎還沒睡醒。他夜裏回來，怕打擾我們睡覺，竟在門外坐了一夜。”
劉氏也是心疼不已：“我兒子真是德才兼備，不枉我教誨他這麼多年。”
李青絲拿出銀兩：“小嵐，你去買些徐郎愛吃的菜來！中午我親自下廚來做。”
劉氏喜道：“好好好！青絲姑娘越來越賢惠了。”
徐公淩足足睡到快午時，才漸漸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嶄新的木床上，能聞見一股沁人心脾的女子體香。徐公淩睜開雙眼，旋轉著眼球。他每天早上醒來，都必須旋轉眼球，才能打通眼部的經絡。
徐公淩暗想：“我這是在家裏嗎？我家怎麼會有這麼舒服的床？我可是睡了十八年的木板床！”
小白嗷嗷叫了起來，撲到了徐公淩身上。
徐公淩驚喜不已，摸著小白的頭：“小白乖！我好想你啊！最近一點肉都沒長啊！想吃什麼跟我說！隻要能買到，我一定給你買。”
劉氏正在嗑瓜子：“兒啊！你醒了啊！洗把臉起來吃飯了。”
徐公淩聽到劉氏的聲音：“娘，少磕點瓜子，上火。”
劉氏笑嘻嘻地說道：“娘現在每天就磕兩斤瓜子，黃昏的時候帶著小白出去走走。自從青絲姑娘和小嵐一來，娘過得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啊！”
徐公淩暗想：“娘你現在日子是舒坦了，我在淩虛宮天天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給蕭先生報仇，我也好卸甲歸田。”
徐公淩走到灶房，看見了正在忙碌的李青絲和小嵐。曾經的李青絲從來沒有下過廚，徐公淩想不到她也掌起了大勺。徐公淩覺得十分過意不去，自從李青絲住到他家，完全變了一個人。
徐公淩握住李青絲的手，接過大勺：“青絲！我來吧！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的仇人已死，你可以隨時回冀州。我娘被你慣得越發懶散了，真是委屈你了。”
徐公淩炒腰花的動作十分嫻熟，醬油、鹽、糖也下得正好，不一會兒香氣就飄了出來。徐公淩炒的菜比李青絲和小嵐都要好，無論是火候還是調味，他都拿捏得非常準確。對他而言，把菜做給自己心愛的人吃，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九菜一湯很快就做好了，都是徐公淩最愛吃的菜。桌上的菜有：糖醋排骨、爆炒腰花、醬牛肉、陶記燒雞、紅燒獅子頭、鹽水大蝦、家常豆腐、香菇青菜、大煮幹絲、酒釀甜湯。
徐公淩笑道：“青絲！小嵐！辛苦了！有三四個菜就好了，菜多了吃不了。”
李青絲給徐公淩夾起一塊排骨：“徐郎，你嚐嚐我做的排骨。看看合不合口味？”
徐公淩咬了一口，品嚐起來：“真好吃，香甜可口。還撒了一把芝麻，青絲真是冰雪聰明，會畫龍點睛了。”
徐公淩掏出了幾顆金豆子：“青絲，這個給你。”
劉氏看到了六顆金光閃閃的金豆子，眼前一亮，直接拿走了：“兒啊！娘給你收著，留給你做聘禮。”
徐公淩暗想：“我的老親娘啊！你怎麼看見錢就要啊！我不知道欠了青絲多少錢。”
徐公淩夾了一塊雞腿給李青絲：“青絲，雞腿給你吃。”
劉氏突然問道：“兒啊！你在淩虛宮都學了什麼仙術啊？有沒有點石成金術啊？”
徐公淩苦笑道：“如果淩虛宮有這種仙術，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學。我們這些寒門子弟是學不起了。”
李青絲忽然流淚：“徐郎，你回來吧！其實我不希望你修煉成仙，做凡人有什麼不好？我每天都在等你回來，實在讓人望眼欲穿。”
徐公淩無奈地點了點頭：“青絲別哭，吃完飯。我再和你說。”
淩州城，南市小竹林。
徐公淩牽著李青絲的手，禦起飛劍把她帶到了這個地方。這竹林是他們兄弟當年一起練功的地方，也是徐公淩、馬家駒和張無音結拜的地方。竹林的風是那麼輕柔，一幕幕往事浮現心頭，吹散了幾多煩憂。
徐公淩和李青絲坐到了一個石凳上，神情凝重：“青絲，我練功歇息的時候，坐的就是這個石凳。這裏有我很多的回憶，徐風劍法，日練千遍。無論刮風下雨，嚴寒酷暑，逢年過節，不練完一千劍，我就不去睡覺。”
李青絲靠在徐公淩身上：“徐郎，我聽大娘說過了。你練劍之後，就像著了魔。經常站在雪地裏，一練就是一千劍。天道酬勤，總有一天你會練成的。”
徐公淩注視著李青絲：“青絲，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李青絲應道：“徐郎，你說吧！”
徐公淩把他在淩虛宮遇到的事，全都告訴了李青絲，隻是沒有提到嫣然真仙。徐公淩說起燕長風被陷害受了六十法杖，他們兄弟三人犯事被發配到戰魔峽穀，馬家駒為了寄信，每天劈幾千斤柴，他的眼睛漸漸濕潤了。說到蕭先生傳了他們仙法道術，卻被透明人形吸走元神，更是潸然淚下。李青絲也沒有想到淩虛宮會是這樣一個地方，原來真正的仙境隻能在夢裏，天下烏鴉一般黑。
李青絲抱住了徐公淩：“徐郎，我也沒想到你在淩虛宮受了這麼多苦！”
徐公淩伸手輕輕推開了李青絲，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真好看。如果不是想為蕭先生報仇雪恨，我早就離開淩虛宮了。別人把淩虛宮當個寶，我徐公淩從來沒把它放在眼裏。”
“徐郎，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我隻是不希望你讓我等太久。”李青絲又依偎在徐公淩懷中。
一年過來，徐公淩的五官比原先更精致了。李青絲一樣喜歡一表人才的美男子，若是徐公淩相貌平庸，她決計不會看上他。當她發現徐公淩有意避開她的身體，心裏失落極了。
徐公淩站起身來，望向周圍的竹子，長歎一聲：“青絲，我和你口頭上訂過親，但是沒有夫妻之實。我還是童男，你還是童女。我在淩虛宮，你在淩州城，相隔萬裏，難以相見。如果你想另擇良偶，隻需和我娘說一聲就好，你隨時可以回冀州，我也不會糾纏於你。這都是我的心裏話。我不能耽誤你，更不能讓你和我一起過苦日子。”
李青絲抓住徐公淩的手臂，問道：“徐郎，是不是你在淩虛宮喜歡上了別人？如果你真的對我再無情意，我可以離開你。你以前說的話，都是騙我的嗎？”
徐公淩搖頭：“我欠你的東西太多了，但是我什麼也給不了你。一無所有的徐公淩，隻怕會誤了你一生。隻怕三年之後的徐公淩，還是一無所有。”
李青絲主動抱住了徐公淩：“徐郎，這些我真的不在乎。我隻要你能陪在我身邊，無論你是凡是仙。”
“青絲，我在淩虛宮裏，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徐公淩轉過身，再也忍不住了。他吻住了李青絲的櫻桃小口，吮吸起來。
徐公淩剛有點感覺，隻聽有人喊道：“徐公淩住口！我是吳風之的女兒吳勝男。今日我要給我爹報仇雪恨。”
徐公淩趕忙轉眼望過去，看到了手持寶劍的吳勝男。
徐公淩低下頭：“姑娘！吳劍仙是自盡身亡，這件事全淩州城的人都知道。當日我也不想和他比試，可他一再咄咄逼人，我隻好應戰。你回去吧！你的心亂了，劍法也就亂了，你殺不了我，我也不想殺你。改日再找我報仇吧！”
吳勝男怒道：“你在淩虛宮修仙，整日不在家中。今天就和我做個了斷吧！”
李青絲並不認得吳勝男：“徐郎，這姑娘也是你的仇家？”
徐公淩歎道：“此事說來話長，當日段府大婚，我與吳劍仙切磋武藝，險些死在他的劍下，誰知他竟會自戕。她就是吳劍仙的獨女吳勝男，是我們淩州第一女劍客。”
李青絲聽聞吳勝男是淩州第一女劍客，一時起了爭勝之心：“徐郎，我想和吳姑娘比試一下劍法，你在旁觀戰。”
徐公淩把腰間的仙劍遞給李青絲：“萬萬不要傷她。其實她為父報仇也是理所應當的。真是一個女豫讓啊！青絲，讓我看看你的劍法進步了沒有。”
李青絲接過劍：“徐郎，可不要小瞧於我。我每天都在練劍，雖然沒有你那麼勤奮。”
吳勝男問道：“聽聞你是徐公淩的未婚妻，是真的嗎？”
李青絲連連點頭，抱劍施禮：“我叫李青絲，青蓮劍派，請賜教。”
吳勝男想不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竟然也會使劍，當即回禮：“吳勝男，吳家劍，請賜教。若你輸給我，就得讓我與徐公淩決一死戰。”
“姑娘，請！”李青絲按住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