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獻血救人
張翔龍隻覺得耳畔奏起了優美的樂章,他腦海中突然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來。張億豐的定力比張翔龍要強,早就提前疊好幾層袖子,堵住了耳朵。靈狐亂心咒是青丘狐族的妖咒之一,可以讓中咒者產生幻覺,迷失自我。
張翔龍此時已經產生了幻覺,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楚楚動人的小公主,正在給心愛之人跳舞。他時而捧著自己的臉,像一朵嬌豔的鮮花。時而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像一隻發春的母貓。張億豐看著張翔龍這麼一個大老爺們不停地搔首弄姿,賣弄風情,已經惡心得快要吐了。
張億豐暗想:“沒有別的辦法了!我隻能魔化了。”
張億豐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點了一滴血在額頭上,喝道:“妖狐,滾你奶蛋!”
張億豐的眉心突然爆發出了一圈強盛的血紅色光芒。他的束發帶被一股力量崩斷了,原本灑脫的黑色短發瞬間化作了血紅色的長發,那長發飄逸在風中,就像是沸騰的岩漿。
張億豐的眼睛也變成了血紅色。他那血紅色的瞳孔雄視著管胡氏,充滿了殺戮之氣。
“忽”的一聲!他的腳下生出了一團火焰,燃燒著腳下的木平台。他每向前走一步,就會在木板上留下一團熊熊烈火。
管胡氏識得此火的厲害,大驚道:“這小鬼體內有魔族的狂血!他腳下的地煞烈火,焚之於物,不死不休。”
管胡氏急忙發出五道閃電,往張億豐身上招呼。可惜在絕對力量的差距麵前,一切法術都是那麼渺小。張億豐的四周自動生成了魔爪結界,擋住了五道閃電。
張億豐挺槍直刺上去,隻見槍影如龍,火芒劃破星空。
管胡氏再也無計可用,鮮血狂湧,筆直墜入湖中……
張翔龍耳邊沒了妖咒,漸漸蘇醒過來。他看到張億豐魔化之後的樣子,也嚇得魂不附體。張億豐的塊頭至少比原來大了一倍,血紅色的長發血紅色眼,渾如修羅轉人世,真是魔王下凡塵。
張億豐此時已經失去了意識,他緩緩走向張翔龍,麵露凶光。
張翔龍就是一個傻子也知道,張億豐拿著黑色長槍是要過來戳他的。張翔龍暗自抓狂:“怎麼辦啊?我的老親娘!我到底是不是應該在他頭上來一下啊!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張翔龍不敢遲疑,一招“金貓穿林”繞到了張億豐的身後,一記重鞭錘了下去,百會穴上打個正著。
張翔龍在內心開始祈禱:“億豐兄,對不起了!你若有事!我張翔龍也決不獨活!”
張翔龍這一記重鞭錘了下去,隻見張億豐的鼻孔中滴下一滴鮮血,他那血紅色的長發漸漸消失,身體開始縮小,眼神之中也沒了殺氣。
張翔龍舒了一口氣:“原來真的有效!太好了!那妖狐哪裏去了?”
張億豐擦去嘴上的血跡,望向張翔龍:“張兄,出手夠及時,我一旦魔化了,可是六親不認的。你很棒棒哦!”
張翔龍放下鋼鞭:“你剛才簡直像是一個混世魔王啊!你有綽號嗎?”
張億豐搖了搖頭,笑道:“張兄,從小到大都沒人給我起過綽號。”
“那我給你起一個吧!就叫夜曲魔君吧!夜曲魔君張億豐!一個人的名字可能會起錯,但是外號肯定不會起錯。”
張億豐哈哈大笑:“很棒很棒!夜曲魔君!夜曲魔君!夜曲魔君!以後我張億豐的綽號就叫夜曲魔君!”
“撲”的一聲,一隻白色狐狸竄出水麵,跳到了木平台上。狐狸的尾巴往往又長又好看,而這隻白色狐狸隻有一條尾巴,還隻有半截長。
張億豐當即就認了出來:“張兄,這就是妖怪的原形,我們快打殺她。她隻有最後一口氣了。”
“慢著!億豐兄,我還有話要問她!”張翔龍空手走到前麵,“夫人,我知道你是個狐仙,可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們性命?”
“你是雷神將轉世,體內的雷神將真元可以化解我相公體內的赤土沼毒。我別無他法,隻能如此!”張翔龍聽到了管胡氏虛弱的聲音。
管胡氏望向張億豐:“你的夜曲魔槍真是厲害,若非我自行咬斷尾巴,想必連半截都沒有了。”
“二位公子,手下留情!”隻見小卉和小彩披頭散發,赤著雙足跑了過來。
張億豐把夜曲魔槍放在了管胡氏的尾巴邊:“你這狐狸精在此興風作浪,到底害了多少人?方才我中了你五道青丘閃電,如果不是我魔化了,想必就要被你劈成焦土。張兄,現在妖狐隻剩下半截尾巴,也就是隻剩下半條命了。”
“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人!”張翔龍也走到了管胡氏邊上,鋼鞭隨時出手,防止她垂死掙紮。
此時小卉和小彩一齊跪在了兩人麵前:“二位公子饒命啊!夫人也是有苦衷的。她隻是想救我家主人。”
小卉開始一個勁地磕頭求情:“張公子,饒命啊!昔日我家老夫人為了醫治我家莊主,不知請了多少城中名醫,多少江湖術士。他們都認定我家莊主活不過二十四歲。直到夫人來到莊中,我家莊主才漸漸好轉,有了些起色。她也是救夫心切,才起了這歹意。”
張翔龍苦歎一聲:“我們可差點死在這妖怪手裏。眾生皆要我憐憫眾生,眾生何曾憐憫過我?”
小彩的額頭都磕破了,她泣不成聲:“兩位公子明鑒,我家夫人原來有九條尾巴,為了給我家莊主續命,已經自損了三條尾巴。沒想到隻此一晚,就隻剩下半條了。”
張億豐歎了一聲:“小狐狸,你自損千年修為,不過能給他九年陽壽,這又是何必呢?管莊主已然病入膏肓,很快就會土毒攻心。”
管胡氏傷心欲絕:“相公一定會好轉的。因為愛,我不會放棄。相公是我願意用一生去守護的人,隻要能讓他多活片刻,我九尾俱損,又有何妨?你們動手吧!我隻求你們不要傷害我家相公和家裏的仆人,他們都是凡人,隻有我才是狐妖。”
“張兄,我實在沒辦法下手。沒辦法,爺爺我就是這麼憐香惜玉,這麼有愛心!”張億豐實在不忍心下手,隻好收起了夜曲魔槍。隻見夜曲魔槍突然縮小,變成了竹簽大小,藏進了張億豐掌中。
“好寶貝,這槍真不錯。”張翔龍也動了惻隱之心,“夫人,我想問問你,我怎麼才能救你相公?隻要不是要我的命,別的都可以商量。”
管胡氏喜道:“張公子,你身上有雷神將真元,隻要滴上一碗血就能為我相公延壽五年。”
張翔龍笑了:“原來隻是要一碗血,早說啊!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難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豈能因為吝惜一碗血,不救他人性命。”
管胡氏掙紮起身,連連參拜:“多謝張公子大仁大義,若能救得我家相公,我必有重謝。”
張翔龍暗想:“我可不敢要什麼重謝,差點吃了你家的蛇蟲鼠蟻,真是坑!”
張億豐扶起小卉:“小卉你在前麵帶路,小彩抱起你家夫人。帶我們去看看你家莊主。”
這兩個小丫鬟,又重重磕頭:“多謝兩位公子大恩大德。兩位公子真是仁義!”
管胡氏心裏有些懊悔,她也沒想到這兩個少年會這麼棘手。隻覺若是原先就坦誠相告,也不會被打回原形,隻剩下這半截尾巴。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終於徹底明白了。
到了莊主房中,張翔龍當即劃破手掌,滴下了一碗血。管胡氏解除了管長生身上的咒語,趴在地上療傷。張億豐整日沒有休息,全身困乏。小卉正在給他捏肩捶腿,推拿鬆骨,這麼舒服的按摩,讓張億豐簡直覺得自己就像飄飛在雲端之中。他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小彩喂管長生喝了半碗血,管長生就好轉了許多。管長生望著正在止血的張翔龍,連連稱謝:“賤體有疾,不能下拜。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無妨!我的身上的血還算多!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徹底化解莊主體內的土毒。”張翔龍傷口開得很小,沒有什麼大礙,隻是覺得頭有些發暈。
管長生目視小彩:“快去丹藥房給張公子取三枚補血丹來!”
小彩應聲:“奴婢這就去取!”
管胡氏聽到他們的對話,便道:“張公子,想要徹底治好我家相公。你必須要找到雷神珠,以神珠的法力,便能徹底化去我相公體內的赤土沼毒。”
“你說我是雷神將轉世,我怎麼不知道?是不是搞錯了?我就是一個淩州小城的凡人,家裏祖宗代代務農,連個道士都沒出現過。”張翔龍笑道。
管長生搖著頭:“恩公!上古時代,禹王麾下有風雷火雪四將,助他平定部落,誅滅妖邪。屠龍之戰中,四將與黑眼邪龍同歸於盡,化成四顆神珠,直上九霄。在下看相不會有錯,隻要恩公找到雷神珠,便可變身雷神,縱橫九州,橫掃千軍。”
張翔龍一臉驚喜:“五年之內,隻要我找到雷神珠,一定會回來給莊主解毒。”
管長生激動地咳嗽起來:“恩公給了我五年陽壽,已有再造之恩。若是找到,那是最好,找不到,在下也不會強求。能再與娘子廝守五年,在下已經心滿意足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張翔龍也是一諾千金的。”話音剛落,張翔龍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次日,午時。
張翔龍足足睡到了正午,如果不是張億豐叫他,可能酉時都不會醒。午時三刻,管長生排宴相謝。張億豐果斷拿出真識鏡,發現確實是真的雞鴨魚肉,這才開始狼吞虎咽。兩人酒足飯飽,便辭別管長生夫婦,出了湖賢山莊。張翔龍隱隱發現小卉給自己整理好的行李重了一些,但是他歸心似箭也顧不上許多,出莊後便打馬直奔淩州。
張億豐要北上,便與張翔龍作別,關照他寧可睡路邊,睡土地廟,也不要找什麼莊院了。張翔龍苦笑點頭,與張億豐作別,關照他不要隨便魔化,以免生靈塗炭。
張億豐深情地望向張翔龍,無限傷懷:“湖賢小雨潤如酥,美女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傷心處,他家媳婦原是狐!”
張翔龍黯然地望向張億豐,無限感慨:“湖賢朝雨浥輕塵,滿腹愁腸傷透心。勸君莫再尋美女,路邊野花不是人!”
兩人哈哈大笑,分道而行……
八月二十日,淩虛宮,大成殿,偏殿。
自嵐天仙正和羊成玉一邊品仙茶,一邊吃月餅,一邊下星羅棋。羊成玉隻是喝著仙茶,月餅一塊都沒吃。因為他很清楚,那月餅還是八月十五剩下的,都已經五天了。棋到中盤,羊成玉便兵敗如山倒,再無勝算。
羊成玉冷汗直流:“師父厲害,弟子輸了!”
自嵐天仙寬慰道:“並不是你的棋藝輸給了師父,而是你的心亂了。”
羊成玉擦了擦汗,問道:“師父,此話怎講?”
自嵐天仙咬了一口月餅:“成玉,師父給你講一個故事。我講完故事,你也就明白了。”
羊成玉喝下一大口茶:“弟子洗耳恭聽!”
自嵐天仙講起了一則《百納寺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垂頭喪氣的修道者千裏迢迢來到百納寺,對住持始源說:“我一心一意要修成正果,但至今沒有找到一個能令我心滿意足的得道高人。”
始源笑著問他:“你走南闖北百年苦修,真的沒遇到一個道行高深的仙人嗎?”
修道者深深地歎了口氣說:“許多仙人都是徒有虛名啊!我見過他們的法術,有的法力甚至還不如我呢!”
始源聽了,淡淡一笑說:“老僧雖然不懂仙法道術,但也看過很多沙門中高僧施展無上佛法。既然施主的法力並不比那些名家遜色,就煩請施主為老僧施展些仙法道術吧!”
修道者滿口答應。說著,便吩咐一個小和尚取來筆墨紙硯。
修道者問:“住持可有什麼喜好?我來為住持畫出來。”
始源說:“老僧的最大嗜好,就是愛品茗飲茶,尤其喜愛那些造型精致的古樸茶具。施主可否為老僧畫一個茶杯和一個茶壺?”
修道者一聽,說:“這個太簡單了。舉手之勞,毫不費力。”
於是他調了一硯墨水,鋪開了宣紙,寥寥數筆,就畫出了一個傾斜的茶壺和古樸精致的茶杯。修道者施展法術,隻見畫中茶壺的壺嘴正徐徐吐出一脈香茶出來,注入到了茶杯中去。修道者把手伸進畫中,真的取出了一杯香茶。
修道者得意洋洋地問道:“這幅畫住持還滿意嗎?”
始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始源接過香茶:“你畫得確實不錯,法術也不錯。隻是把茶壺和茶杯放錯了位置。應該是茶杯在上,茶壺在下啊!”
修道者聽了,哈哈大笑:“大師為何如此糊塗,天底下哪有茶壺往茶杯裏注水,而茶杯在上茶壺在下的?”
始源聽了,又微微一笑:“施主,原來你懂得這個道理!你希望自己的茶杯裏能注入那些得道仙人的香茗,但你總把自己的杯子放得比那些茶壺還要高,那些香茗又怎麼能注入你的杯子裏呢?澗穀把自己放低,才能吸納別人的智慧和經驗。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始源大笑起來,一揮袍袖,方才的《倒茶圖》,竟然變成了一副《海納百川圖》。
自嵐天仙講完了故事,喝了一杯仙茶,緩緩問道:“成玉,聽明白了嗎?師父這些年為你們,可操碎了心。我是恨鐵不成鋼啊!”
自嵐天仙又吃了一口月餅:“這月餅的味道真不錯,你不吃真是太可惜了。顧慮太多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快樂的。你把很多東西都看得太重了。”
羊成玉急忙解釋:“師父,戰魔峽穀一戰,我首次陣亡,給咱們大成殿丟人了。我想再與他們三個青仙一戰,以雪前恨。”
自嵐天仙歎了口氣:“成玉,你們的對手隻是三個青仙,三個被發配的青仙。你打贏他們,又能證明什麼呢?師父我今天還跟你交個底,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仙更比一仙浪。如果你們不努力修煉,他們遲早會超過你們。”
羊成玉當然不服氣:“若是能使用法寶,他們早就灰飛煙滅了。”
自嵐天仙哼了一聲:“你師兄那天用了燒天傘,被我一頓大罵。對付一個小青仙,他竟然祭出燒天傘來,真是丟人敗氣。要贏就要堂堂正正的贏。”
羊成玉當然不會說龍成業的好話:“龍成業根本不配當我們大成殿的首座弟子,他根本是個小人。他為人陰鷙刻深,心計極重,不似師父光明磊落。我和成美師妹,沒有一點看得上他。”
自嵐天仙握著羊成玉的臂膀,暗暗流淚:“成玉,大成三傑之中,你和我脾氣最像,我心裏也更喜歡你。但是我們大成殿隻有交給成業,才能偏安一隅,傳承我殿根基!師父,很快就會安排你們去戰魔峽穀和三個小青仙再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