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寶大會

第十章 萬寶大會

水中月拿起徐公淩寫給張億豐的信,拆開便看,信曰:

張兄台鑒:別來良久,甚為掛懷。深情厚意,感莫能言。海天在望,不盡依依。吾等三人,至此月餘。玄女仁心,著手回春。身心康泰,安適如常。吾三兄弟,自竹林結義,誓同生死。今得痊愈,幸甚至哉。青仙大會將至,賤體不便久留。感君救護之情,他日湧泉相報。

徐公淩手書

水中月暗想:“徐公淩字寫得行雲流水,還真不錯。不知道他給我寫了什麼?”

水中月隨即拆開徐公淩留給她的信,隻有十六個字:救命之恩,永世難忘。他日有難,我必相幫。

水中月看著這十六個字,氣得直跺腳:“憑什麼就寫給我十六個字啊!多寫幾個字會死啊!臨走之前,還要咒我啊!就是我有難,我也找不到你啊!混蛋!”

水中月突然想起青仙大會這四個字,心如被一把冰刀割成兩半,癱軟在地。

徐公淩、馬家駒、張無音自八月初九離家出行,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徐公淩他們出玄女廟的時候是十月初十,如今已是十月十四。徐公淩此時還剩下一兩白銀,五十兩金子以及十根金條。馬家駒自然還是身無分文的。張無音剩下不到十兩,也是捉襟見肘。

徐公淩正騎馬緩行,突然打了三個噴嚏:“唉!誰這麼想我啊!”

張無音笑道:“該不會是東窗事發了吧!”

徐公淩抓了抓癢:“我們不過是順了兩大袋子點心,也不算什麼大事啊!”

張無音似乎有些悔意:“我們這算不算是忘恩負義呢!”

馬家駒想起這幾日路上除了偶爾打些野味烤著吃,就是吃玄女廟的點心,驚問道:“啊!公淩,這點心是你們偷來的啊?”

徐公淩轉著脖子:“不能這麼說吧!反正她們也吃不完。要是我們當麵請辭,說不定曉真師太還得送我們幾百兩銀子呢!我們就拿了兩袋點心,也就是解解饞的。我們這叫順水推舟!”

張無音摸到脖頸處長了一個疙瘩,裏麵有膿,便擠了出來:“這天夠熱的,明明已經到十月了。公淩,你看看我脖子上的疙瘩,擠沒擠出來。”

徐公淩看到疙瘩上還有白膿:“還有一點,再擠擠吧!我前幾天也擠了三個疙瘩,不過沒你的大啊!”

馬家駒見張無音手裏拿著地圖,問道:“無音,現在離冀州還有多遠啊?可別耽誤了時日啊!”

張無音指著圖上的標注:“你看,也就三炷香的工夫就能到冀州了。我們不用急!”

徐公淩聽說快到冀州,眉飛色舞起來:“終於要到冀州了!淩虛宮近在眼前啊!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馬家駒指著草泥馬的尾巴:“公淩你看,我這匹草泥馬的尾巴就剩那麼一點了。”

徐公淩也回頭看著所騎草泥馬的尾巴:“我這邊剩得也不多了。幸虧在正經客棧得了草泥馬!不然我們現在都到不了冀州。無音你還記得嗎?那家黑店竟然叫正經客棧。”

張無音拍著大腿:“對對對!是叫正經客棧。過了這麼久,我都要忘了。不過你應該最喜歡知著山莊吧!”

徐公淩想起知著山莊的蠍子精,自覺回味無窮:“我這十八年來,見過最好看的女人就是那隻蠍子精了。我看她嫣然一笑,感覺整個身體都酥掉了。可惜沒能調戲調戲她。用翔龍的話說,我說真心話,她的玉團兒可是又大又圓啊!”

張無音取笑道:“公淩,為什麼你對女人永遠都是念念不忘呢?”

徐公淩指著馬家駒:“別光說我!那一夜家駒還和蜘蛛精玩比翼雙飛呢!”

馬家駒急忙解釋:“公淩,我那明明是將計就計啊!”

徐公淩不免感慨:“色字頭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難逃。就是因為知著山莊,我此生立誌遠離女人。”

張無音大笑起來:“公淩,你說這話誰相信啊!據說你在玄女廟是到處采花啊!”

徐公淩長歎一聲:“無音,我哪有機會采花啊!玄女廟畢竟不是青樓,人家是講規矩的。等我們進了淩虛宮,練上三年出來,就可以不用再守童子之身了。”

“唉!那時節真不知道多少良家少女要慘遭你的毒手。”張無音感慨不已。

“嘿嘿!等我發達了,說不定也找個十個八個養在家裏,我也日日做新郎。”徐公淩憧憬起發達之後的生活。

馬家駒補了一句:“公淩,等你發達了。你可別忘了初心啊!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你天天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張無音突然想起石家三虎,怒道:“公淩,有口氣我還咽不下去。”

徐公淩當即會意:“你是說結石掌的事吧?以我目前的功力可以打贏石二虎和石三虎,但是石大虎功夫最高,一人頂他們好幾個人,我暫時還趕不上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還不是我們報仇的時候,應該在他們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馬家駒想起石二虎,氣得牙都癢癢:“我必把他大卸八塊,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張無音很讚同馬家駒的觀點:“他們三都該殺!最好用什麼辦法讓他們的石化真氣反噬自身,讓他們自食其果。”

徐公淩加快了草泥馬的速度,喊道:“草泥馬,再送我們最後一程吧!駕!”

馬家駒也加快了草泥馬的速度:“公淩,等等我!”

張無音暗想:“那麼急幹嗎?冀州城又不會跑。”

三個人隻跑了七八裏地,胯下的草泥馬就漸漸透明,最後消失不見了。徐公淩見草泥馬沒了,覺得也未必是件壞事,步行有步行的樂趣。馬家駒捂著頭,想著以後沒馬的日子,該怎麼辦?張無音倒覺得有馬就騎,沒馬就走,反正能到淩虛宮就行。

徐公淩邁開大步:“家駒!無音!現在草泥馬沒了,我們正好可以步行遊玩了。”

張無音搖著頭:“別介!還是別玩了。玩什麼都是要銀子的。”

徐公淩也覺得隻進不出不是辦法:“實在不行,我們進城之後。做活賺些銀兩吧!”

馬家駒從來沒什麼主見:“那我們做什麼活呢?”

徐公淩答道:“能掙銀子就行了!坐吃山空不是個事啊!就怕到了淩虛宮還有更多要花錢的地方。但願淩虛宮不是菩提寺。”

張無音捂著頭,愁眉不展:“估計也不會差太多。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沒想到現在我天天會為錢發愁。”

馬家駒想起菩提寺的佛事:“菩提寺確實挺能吃人的。”

張無音歎了口氣:“大戶人家可能不在乎這點錢。但是我們目前還做不到揮金如土啊!”

徐公淩念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牛宰羊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我們這千金散盡,可回不來。”

馬家駒指著遠處的城門:“快看,那就是冀州城,先進城再說吧!”

大禹王分天下為九州,冀州位列九州之首。傳說遠在上古時代,炎黃子孫的共同祖先姬姓軒轅氏黃帝在征服蚩尤、炎帝兩個部落之後,定居晉南,依山川大勢,“割地布九州”。在唐堯時,洪水為害,淹沒九州。大禹王又隨山浚川,“疆理天下,奠九州而正五服”。《漢書》雲:冀州,堯所都,故禹治水從冀州始。由此可見冀州是唐堯都城的所在地,並因其特殊位置,從而位列九州之首。

三人從淩州小城出來,見到最繁華的就是冀州城了。車水馬龍的深街長巷,身旁緊緊偎依的一幢幢青瓦木樓和一戶挨一戶的小商鋪,仿佛在述說著千年來冀州古城的富庶繁華。各種各樣的吃穿用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徐公淩望穿這一條街,書店、鐵匠鋪、布莊、客棧、當鋪、青樓、雜貨鋪、戲院、藥店、酒樓、茶舍、賭坊,盡收眼底。三人紛紛捶頭跺腳感歎起來,到了冀州城,人才會徹底明白沒錢花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午時左右,三人找到一家樸素無華的小客棧,隻開了一間房,給馬家駒弄了一個地鋪。放好了行李,徐公淩就到門外找店小二。

徐公淩衝著店小二打個手勢:“小二哥,過來一下!”

那店小二眼皮十分活套,微微點頭,走向徐公淩那屋。輕輕推推開,又輕輕合上門。

“客官找小人,所為何事啊?”店小二也是開門見山。

徐公淩掏出跟張無音要的一錢銀子,遞了過去:“跟你打聽點事。”

店小二接過銀子,喜道:“多謝客官,有事隻管問,小人知無不言。”

徐公淩問道:“在這附近,什麼正經營生來錢快點?”

店小二答道:“這客官問我可是問對人了,咱冀州城是都城,給人指路都能賺錢。要說來錢快些,小人倒是知道些營生。看客官的打扮一看就是個練家子,附近的天香賭坊每天都有高手比武,一場下來,至少三五百兩銀子。另外趙記當鋪買賣公道,客官若是有富餘的物件,可以去出手或典當。出手的物件能給市價七成,典當也能給市價五成,約定時日,按利贖當。”

徐公淩得到店小二的消息,十分滿意:“多謝小二哥了!這就給我們準備飯菜吧!要你們家最好的飯菜。”

店小二道:“實在抱歉。小店隻能打個尖或住店。若是吃飯,還請到附近飯莊。請三位客官多擔待。”

張無音肚子餓得不行:“公淩,這樣也好。我見附近有不少家飯莊,該開開葷了。這頓我請了!”

大平飯莊是一個名叫曹大平的廚子開的,據說他原來是一家大酒樓的廚子,現在自己開了大平飯莊。徐公淩啃著醬肘子和炸排骨,對大平飯莊的菜讚不絕口。馬家駒拿起香米饃饃就著紅燒鮮魚,吃得也很盡興。張無音對爆炒大公雞也很滿意,一人就吃了半隻。

張無音大口喝水:“過癮啊!今天總算是開葷了。”

徐公淩笑道:“無音,你不是有豆腐就行的嗎?”

張無音想起玄女廟的豆腐,頭都大了:“公淩,如果有雞,你還會吃豆腐嗎?我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馬家駒已經吃了五個饃饃:“公淩!無音!嚐嚐這魚,太好吃了。爽滑美味,魚刺都被剔出去了。”

徐公淩夾起一塊魚肉:“家駒,你知道的。我是幾乎不吃魚的,我嫌腥氣。”

徐公淩嚐完這魚:“不錯啊!這魚真好吃。”

忽然一陣騷動,隻見周圍的食客紛紛起身結賬,口中嚷道:“快點走!萬寶大會就要開始了,肯定會有新寶物,就是買不起,我們也能去開開眼。”

徐公淩聽到萬寶大會四個字,也來了興趣,便問曹大平:“店家,這萬寶大會是什麼?”

曹大平笑道:“三位客官是外鄉人,待我說知。我們這條街每半年會開一次萬寶大會,評選各地的奇珍異寶,並當場唱賣(拍賣),價高者得。不過大部分人也就是看個熱鬧,想買那些寶物,把家裏的祖宗三代的地賣了都不夠。”

馬家駒最喜歡湊熱鬧,聳了聳肩:“那我們也去開開眼吧!難得趕上一次萬寶大會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

“那就走吧!我今天也隨波逐流了!”張無音起身便去結賬。

徐公淩指著沒吃完的菜:“店家,幫我把沒吃完的排骨給包上。”

“好勒!”曹大平給徐公淩包上排骨,“客官常來啊!”

徐公淩答道:“一定!我們就住附近,在這吃也方便。”

張無音結賬的時候,發現也就七錢銀子,暗想:“這個價還算公道!”

三人跟著烏秧烏殃的人群往前走,男女老少有近萬人。走在這人群中除了能看見人,基本什麼都看不見。這陣仗就好像兩軍陣前交鋒,幾萬人齊刷刷往前衝,隻能前進不能後退。因為後麵也全都是人,根本無路可退,也別想閃轉騰挪,能向前邁半步就不錯了。向後退是死路一條,隻有向前衝鋒,或可生。

馬家駒不停朝前擠著,總算看見一個排起長龍的攤位,於是問道:“請問這裏是做什麼的?”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正在記錄著什麼,忙得不可開交:“貴客若是有奇珍異寶,請到我這邊做個筆錄,然後交由鑒寶師品鑒。”

一個大漢撞開馬家駒:“滾開!窮小子,別擋我光。”

馬家駒這段時間苦練腿法,下盤很是紮實,沒有被撞動,怒道:“無緣無故,你幹嘛撞我?”

那大漢又撞了他一下:“老子想撞你便撞你,小子還挺橫的。”

馬家駒又被撞了一下:“有膽你再撞我一下!”

那大漢不吃這一套。又撞了過去:“我就撞你……撞死你……”

“嘭”的一聲,那大漢就不見了。隻見馬家駒作出了一個側踹的姿勢,定住了右腿。

“啊……”隻聽空中有人大叫起來。

徐公淩見到馬家駒出了一招遏雲腿,趕忙一個金貓步疾奔過去,接住了那漢子。那漢子驚魂未定,再不敢看馬家駒一眼。

“家駒,怎麼回事?”徐公淩嚴肅地問道。

“他撞了我三下,我踢了他一腳!”馬家駒收回了右腿。

徐公淩目視著那漢子,笑道:“人沒事就好,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馬家駒剛才也是一時氣不過:“公淩!我知道了。”

徐公淩又笑道:“不過該出手時就要出手。寧可讓別人有事,也不能讓自己有事。難道我們學藝是為了繡花的嗎?”

馬家駒欣然一笑:“我知道了!”

徐公淩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做筆錄的男子:“小哥,這是玄女廟獨家配置的化石丹,能解結石掌的石化真氣。”

做筆錄的青年男子驚道:“真的嗎?這可是稀罕物件啊!貴客快請筆錄。”

徐公淩上前接過筆,寫上徐大,淩州人氏,玄女廟化石靈丹一枚。

青年男子指著後麵的攤位:“請貴客去後麵交給驗丹士過目。”

徐公淩和馬家駒又順著青年男子所指的方向,走到驗丹士的攤位。那位驗丹士拿著厚厚的鏡片,對準化石丹,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看了又看,然後寫了一個條子貼在上麵。徐公淩看著小字,原來寫的是珍品丹藥,世間罕有。

水中月第一次煉出的化石丹隻能算是中品,隻能解十分之三的石化真氣。後來數十次苦心孤詣,不斷改良配方,調整藥材的最佳比例,終於煉出了一顆就能化去所有石化真氣的化石丹。

馬家駒不由想起水中月:“公淩,這一顆化石丹,水姑娘可足足要煉製七天七夜啊!你真要賣啊?”

“我現在兜比臉還幹淨,就剩一兩銀子了。我有別的辦法嗎?無音的銀子也不多了。”徐公淩心裏其實也舍不得,隻是聽見馬家駒被人說成是窮小子,有意為他爭個臉,才拿出了化石丹。

馬家駒輕聲說道:“等我有錢,馬上就還你。”

驗丹士貼完條子:“請到西邊第二間帳篷,交給三郎中驗驗藥性。”

二人又走到西邊第二間帳篷,見到一個矮個子郎中。那郎中接過化石丹,看了又看,聞了又聞,讚道:“這丹藥確實是玄女廟的藥爐煉出來的,能解結石掌的石化毒。我活了半輩子了,沒想到還能見到傳說中的化石靈丹。”

三郎中蓋上盒蓋,提筆問道:“這位公子,你是急於出手,還是要漫天要價啊?”

徐公淩也不清楚其中幹係:“急於出手如何?漫天要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