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暗運體內殘留的真氣,護住周身。待得少年揮刀砍馱在馬背上昏迷中的楊世行之際,竟探身迎上,將背後空門留給舞刀劈往他的少年,霍展白強行提勁,一掌拍向少年肩膀。
在少年看來,這一掌法淩厲如劍,招數繁複奇幻,對方雙臂揮動下,他四麵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虛一實,或八虛一實,真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少年已然沒了頭緒,不知哪一掌是實,哪一掌是虛招,回刀胡亂格擋,而致命一掌已然拍在了他的肩膀,少年慘叫一聲,手中利刀已然落地。而同時,霍展白的背後也挨了另一名少年的全力一劈。
巨痛傳來,霍展白差點栽下馬來,強忍巨痛,保持靈台一點清明,霍展白已然策馬奔出城外。
卻說城牆頭“長刀無痕”孫人屠和“一隱”劍客走了兩招,頓覺眼下的劍客必然速戰不下,立時大喝道:“訊號彈!”,要邀來援手,萬不可讓“殺虎三少”突圍而去。
城門裏的少年聞聲立時發射,但聽“嗖”的一聲,黑夜長空裏,絢爛的煙花爆炸開來。
而此刻,小禮兒三人已然成功策馬奔出下邑西城門,消失於城外莽莽平原裏。
孫人屠想要追趕卻分身乏術,“一隱劍客”緊緊地纏住他不放。
小禮兒三人終於逃出下邑城,心下自是無比的歡快,回想起剛剛一個多時辰內發生的事情,直入夢幻一般,但身上的傷痛感卻告訴了他們剛剛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霍展白道:“現下雖然脫離了軍廷的控製範圍,但‘一隱’的劍客隻怕也牽製不了軍廷眾人很久時間,我們現下隻能沿著官道,全速前進,不可停留,隻有到了宋城,才可長歇一口氣。”
霍展白已是強弩之末,背後一刀深可見骨,現下又是策馬狂奔,血流不止,傷痛不治,便是鐵打的人也堅持不住。
霍展白奔出城門之際,已然疾點胸前大穴,止住血湧,但他卻不敢停下處理傷口,因為以軍廷之能,即使軍廷的人策馬追不上他們,但若是有“人王”級高手憑內力之深厚、輕功之迅捷,隻怕追上策馬疾行的他們也非難事。
所以,他們不可耽擱一分一秒,隻能全力疾行,沒到宋城便不可鬆懈。
方才,下邑城門裏霍展白與少年交手時施出的掌法自然就是廬州霍家三大絕技之首的落英掌法。
落英掌法出掌淩厲如劍,招數繁複奇幻。雙臂揮動,四麵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虛一實,或八虛一實,真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虛招固為誘敵擾敵,但到臨陣之時,五虛八虛亦均可變為實招。
霍展白退出廬州霍家之際,本打算不再使用廬州霍家武學,所以郢都客棧內與軍廷眾人對敵時,皆用劍器。但在下邑城門對敵之際,霍展白卻霍得想通,他雖然離開了廬州霍家,但卻不必因此而放棄從廬州霍家所學到的武藝,在他看來,萬要放棄天下武學的門戶之見,才可博采眾長、融會貫通,作出新的突破。
小禮兒、沈昭義逃離生天,畢竟是少年,心下十分歡快,策馬疾馳在前,霍展白卻樂得落後一點,所以小禮兒、沈昭義都不得知霍展白背後深可見骨的一刀。
小禮兒回想起方才他們跳下的時候,疑問道:“方才我們跳下之際,左前方雅間裏突然衝出一名青衣人,衝入謝幕衣和紅塵令使的戰圈,隻是不知他是何人,竟然潛伏了那麼久。”
小禮兒一說,卻勾起了沈昭義心裏的疑慮,他記得方才跳樓時場中破空響起的悠揚劍嘯。武林中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劍客使劍法時有劍嘯之音破空響起的事情,但萬山公留下的手劄中卻記載了此事。
就是當年萬山公杭州城外遇襲,大破青衣門後又遇到四位絕頂高手的圍攻,其中一人使劍,使劍時有破空劍嘯不覺響起。
所以當沈昭義剛剛看到謝幕衣使出他口中的“九韶定音”劍法時伴隨悠揚劍嘯響起的情境,心中大震,莫非這就是當年襲擊萬山公的那麼劍客所用的劍法嗎?而且,襲擊萬山公的那名劍客默默無聞,和謝幕衣的情況竟也是驚人的相似。
沈昭義心中幾可肯定當年襲擊其祖萬山公的劍客就出自陳郡謝氏,所使劍法便是“九韶定音”劍法。沈昭義本想看多一些謝幕衣和紅塵令使的激鬥,以對“九韶定音”劍法有多些了解,好和萬山公手劄裏的記載對照一番,卻因逃亡在即,就此錯過。
沈昭義心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到陳郡謝氏拜訪一番,以明確其心中想法是對是錯。
沈昭義不由又想到,當年襲擊萬山公的若真的是陳郡謝氏的人該怎麼辦,他要向陳郡謝氏報複嗎?畢竟,剛剛救下他和小禮兒、霍展白的謝翎、謝幕衣都是陳郡謝氏子弟。
沈昭義越想越亂,不知該如何處理,心中想道反正現下不知,以後再說吧。他潛意識裏已然想要避開這件事了,他若是查不明真相,便無需擔憂這些問題了。
霍展白見沈昭義眉頭緊皺,心中必定在想事情。便接過小禮兒的話,道:“西首雅間裏的青衣人,堅韌潛藏,隻為致命一擊。他一身青衣褶子,若我沒有料錯,那人便是‘青衣門’的內閣殺手。他應當是衝著紅塵令使而去的,不然,便會截殺我們了。”
小禮兒聞言,不由想起其三哥秦誌揚曾經說過,青衣門有內閣、外門之分,外門統一著裝黑色褶子,執黑鐵一殺令,便是江湖上赫赫威名的一殺,負責執行一般任務。而內閣則穿青色褶子,執青木青衣令,執行的任務對象都是一等一的人傑。
小禮兒心中大驚,“青衣門”竟然出手襲擊紅塵令使,隻是不知和謝幕衣激鬥的紅塵令使能否避過“青衣門”內閣殺手的致命一擊。
“‘青衣門’竟然要刺殺軍廷四大震廷令使之一的紅塵令使寧徊風”霍展白奇道,“這儼然是‘青衣門’向軍廷赤裸裸的宣戰,隻是‘求財’為主的‘青衣門’怎麼會做出這等‘自殺’之事。和軍廷結下了仇怨,隻怕會使其財道大減。況且,‘青衣門’竟不怕軍廷的報複嗎?”
沈昭義已然收回了思緒,笑道:“今晚的奇事太多了,‘青衣門’名聲在外,不懼軍廷尚可理解。而陳郡謝氏默默無聞,也敢有此等大作為,著實匪夷所思。”
小禮兒聞言道:“謝幕衣說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所以他才出手搭救我們。軍廷討伐陳郡謝氏之際,霍大哥要去助拳,我也定會去的!”
沈昭義沒有搭話。
霍展白笑道:“今夜後,你們倆必定名傳江湖。全江湖最為隱秘的勢力中的‘一殺一隱’竟然同時出手,隻為救你們逃得生天。嗬嗬,傳出去,軍廷隻怕顏麵掃地,江湖傳聞,軍廷執法隊自出動以來,從未空手而歸,隻怕此次,軍廷執法隊要第一次品嚐失敗的苦果了。”
“嘿嘿,恐怕你們要失望了。”一陣陰仄仄的聲音在小禮兒三人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