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彪聽了興奮的自己要變成鳥兒滿天飛了,他激動的說話都哆哆嗦嗦的了,他趕緊亮自己的家底:“我爹已經過世了,家裏就一個老娘,她身體不好,常年在家住著,家裏一個老管家和一個廚娘伺候著,我是家裏的獨子,這個鋪子和房產可都成我自己的了,我這個鋪子說大也不大,可是在這條街上也數得著的,一年掙的錢咋說也夠吃個十年八年的,你看我這個人吧,除了愛吃點兒喝點兒又不嫖又不賭,掙了錢都存著,這個鋪子啊,我準備明年再擴大,多招幾個裁縫,多進花樣的布匹,不愁鋪子不更紅火……”
“嘻嘻嘻。”黃鶯鶯笑出來聲,邊笑邊扭著腰,看到她樂得這樣子,馬德彪的汗出的更暢了,話也說的更歡了:“跟你說吧黃小姐,我不但是這個鋪子裏的老板,在我家裏我也是個主人,我是說一不二,我娘都聽我的,我的錢也都在銀行裏,折子雖說我讓娘放著,隻是哄哄她開心罷了,我啥時候要她啥時候給,就是她拿著她也不會取,還是我自己的,不是我吹,想把閨女給我的人家可多了,可是老實說我一看是黃小姐就,就喜歡上了,我覺著黃小姐真不像人——”
黃鶯鶯猛地抬起了頭,馬德彪已經續上:“我看你就像畫上畫的黃鸝鳥,我看了心裏直癢癢,真想把黃小姐捧在手心裏供在香案上……”
“嘻嘻嘻。”黃鶯鶯才鬆了一口氣笑起來。
“這,你看,我說了這麼一大堆話,不知道黃小姐是啥意思,雖然黃小姐跟了我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是俗話說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這好看的小姐就得配我這樣的長的醜但家底厚的不是,這樣能貌美如花的容貌才能常開不敗呀——”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黃鶯鶯幹脆笑的趴在了一旁的一把椅子上。馬德彪看了雖急也隻得憨憨的笑了。
黃鶯鶯覺得差不多了,就止住笑說:“馬大哥,其實你一點也不醜,隻是壯了一點罷了,可是你問問,有哪個女的能看上那風一刮一搖晃的病秧子?”
馬德彪一聽那胖臉像要炸了似的笑的滿臉的肉顫顫著,一個勁的說“就是就是”。黃鶯鶯又說:“隻是,這婚姻大事可不該咱倆在這渾說,這可是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就是沒有父母在,也還有我表哥吧,我可不能答複馬大哥啥,我一個姑娘家,可是難為情的很哩。”說著又捂住了嘴,把臉埋得深深的。
馬德彪聽了一拍腦門說:“就是就是啊,我真是得意忘形了,這是咋能親自跟黃小姐說啊,我得找媒人跟府上的令尊說啊,就是令尊不在,也得跟外麵那個表哥說,看把黃小姐給臊的,真是該打該打。”說著果真打起了自己的臉。
黃鶯鶯驚的瞪起了圓溜溜的雙眼尖叫一聲,就伸手用小手去抓他的胖手,她一抓反被他的大手給攥住了,她嬌滴滴的把手一縮跑了出去。
“黃大鷹先生,你們的處境令表妹都跟我說了,放心吧,你跟令表妹就放心的住在我這裏吧,願住多久就住多久,哈哈哈。”
黃大鷹剛從心事重重的打了個盹醒過來,愁容滿麵的呆看著這琳琅滿目的屋子,忽然聽了這句話馬上大喜,但又有些不相信,但看看衝他擠眼睛的黃鶯鶯,一切都明白了,就放心的點點頭,站起來笑著向他道謝。可是一想自己這不是要被人養著了嗎,他可不能當鳥籠子裏的鳥,就又連忙退後幾步連連搖頭說:“不不不,我來這裏是掙錢的,我得自己掙錢吃飯,掙錢玩樂,我們可不能白吃白住馬兄的,還是馬兄給我介紹個能掙錢的地方吧。”
黃鶯鶯聽了在後麵直瞪他,他不理睬她,繼續說:“我一定得自己幹活掙錢吃飯,不能老吃您的飯不是,這裏可不比山裏,我也不是啥大王,想吃啥拿啥。”
黃鶯鶯聽了嚇了一跳,馬德彪也張著嘴愣住了,黃大鷹馬上覺出失言了,趕緊窘迫的看了黃鶯鶯一眼,向她求救。黃鶯鶯這時眼珠一轉趕緊哈哈大笑著說:“你看,又進戲了不是。”又回頭跟馬德彪說:“我表哥啊,愛聽戲,這是他愛唱的一句戲詞兒,嘻嘻嘻,說慣了,馬大哥你可別見笑。”
馬德彪這才轉過臉色來又哈哈大笑起來說:“哎呀,太好了,原來令兄也是個戲迷呀,哎,咱可真有緣分,我也愛聽戲啊,晚上我請二位去梨園春聽去,哈哈。”
黃大鷹鬆了一口氣說:“俺還是先先找活幹吧,聽戲不急,不急。”
馬德彪想了想說:“這要是黃大鷹先生非要找活幹,那就在我鋪子裏幹點力氣活吧,你看怎樣?”
黃大鷹一聽有活幹,就興奮的說:“啥力氣活啊?我可是有的是力氣。”
馬德彪就指著櫃台上那些布匹說:“你看了嗎這些布匹可是都沉得很,每次來貨我都是在勞動市場現找人來卸貨,要是黃先生願意幹,以後我就不找人家了,錢呐,我也多出一些,反正不是外人不是,嘿嘿。”說罷又拿眼含情脈脈的看黃鶯鶯。
黃鶯鶯用欲說還休的曖昧眼光回報了他一眼,然後偷著蹭了黃大鷹一下,好叫他看到這個胖子對她的青睞態度,意思是,我可是個人見人愛的尤物哦。可惜黃大鷹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他根本沒看到他倆的眉來眼去,隻是喜歡的叫:“啥時候搬啊,我這就開始幹吧。”
馬德彪又是哈哈大笑一陣說:“哎呀,我說我性子急,這位老兄比我性子還急,我這裏這會子可沒活幹,有活也要等明天啊,明天我的貨就來了,到時候你敞開了幹吧哈哈哈。”
黃大鷹聽了四處看看皺皺眉說:“那,那我這會幹啥呢,我可不能不幹活白吃飯。”
這時黃鶯鶯隻得看看那幾個低頭忙碌的女裁縫說:“是呀,我也不能在這白吃飯,我也得幫著馬老板幹點活兒啊,不然多不好意思呀。”
馬德彪為難的咧咧嘴說:“既然二位都是勤快人,那我就權且分點活兒給二位吧,好叫你們心裏安生,哈哈哈,那麼這樣吧,黃兄呢不卸貨的時候負責這裏的雜活,像掃掃地了打打水了,有活就幹,黃小姐呐——”他說到這裏偷偷的給她飛了一個媚眼:“就先幫著廚娘做做飯摘摘菜,打掃打掃我屋裏的衛生吧,你看怎麼樣啊?”
結果黃大鷹和黃鶯鶯衝對方點點頭,然後又把眼光收回來嬌滴滴的看馬德彪一眼。馬德彪這一次人沒飛魂兒可真飛了。
晚上馬德彪興高采烈的大擺酒宴,請鋪子裏的人都坐下吃喝,說是為黃家姊妹接風,並歡迎他們加入他的隊伍。當然每個人都跟他一樣高興,因為有免費的好酒好肉盡著吃喝。酒桌上黃德彪少不得對各位做一番介紹,然後又羞怯怯的看著黃大鷹說:“黃兄啊,你看往後咱就是一家人了,咱也別客氣了,你是黃小姐的表哥,我也叫你表哥吧,你也叫我的名兒就是了,黃小姐呐,我也不叫你黃小姐了,我就叫你黃妹妹,你叫我哥哥吧,嘿嘿。”
二黃又是對視一眼然後由黃鶯鶯代言:“好好好,一切按馬哥哥的意思辦。”
馬德彪一聽“馬哥哥”三個字骨頭都快酥了,喜氣洋洋的舉起酒杯說:“來來來,表哥,妹妹,為著今天我們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日子幹杯。”
黃大鷹聞著這醉人的酒香早按耐不住自己的舌頭了,但是出於黃鶯鶯的眼色不敢擅自端杯,巴不得這句話,就大叫一聲“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馬德彪看了大叫一聲“表哥痛快”仰頭一幹後又滿滿的給黃大鷹倒滿了,輪到黃鶯鶯的時候黃鶯鶯趕緊捂住杯口說她不能多喝,馬德彪就臉紅紅的親切跟她說“你就多吃菜哈”就一心隻與黃大鷹對飲起來。
黃大鷹開始還覬覦黃鶯鶯的眼色,有些不敢狂飲,隻是禁不住馬德彪的狠勸和酒的誘惑才端起酒杯來小口喝,細細的品,可是喝著喝著他就看不到黃鶯鶯的眼色了,最後黃鶯鶯在下麵狠踢他的腳背他都覺察不到了,黃鶯鶯不得不心驚肉跳的看著他喝,。然,黃鶯鶯看到他脖子裏像閃電一樣長出了一層灰色的毛,但是又閃電般消失了。她猛地站了起來,一把奪過他的酒杯對著馬德彪說:“馬哥哥,你不是說今晚請俺看戲嗎,那咱就去吧,我還沒看過濟南府的戲班子呢,肯定比俺那裏的強的多,啊,反正咱也酒足飯飽了,就趁著酒興快走去看戲吧。”
她這麼一說,早已經吃飽了的人也紛紛站起來說她們該走了,說要看戲老板就陪著二位去吧,俺就不奉陪了。說罷就紛紛告辭,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裁縫走過黃大鷹身邊的時候還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黃鶯鶯心裏一格噔,她仔細的看了看他剛才長出毛的脖子處,發現是紅紅的光皮膚,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馬德彪為了表示他對“情妹妹”言聽計從,就不顧黃大鷹還戀戀不舍的盯著酒瓶子就推開椅子站起來說:“那好吧,表哥,咱就聽黃妹妹的吧,喝酒咱可以天天喝,這梨園春的戲可是錯過這一場就沒一處戲了,既然黃妹妹和表哥都是戲迷,我可不能不請二位過過癮,走吧,咱到了戲園子裏喝茶嗑瓜子去,聽完了戲咱回來接著喝。”
黃大鷹雖然貪酒,但他來人間就是因為新奇來遊玩觀賞的,雖然不知道這啥叫戲,可見他們都說戲好看,當然也興致衝衝的撇下酒桌站起來了,心裏想:回來還可以繼續喝的,這人間就是好,做人光為了這喝酒就比做鳥強,不行,我得向人學學這酒是咋做的,回去我的山洞裏自己釀了請我的朋友們喝。
出了門,馬德彪招手叫三輪車,黃大鷹要他和黃鶯鶯坐進車裏的時候他拍著自己的胸脯哈哈一笑說:“嗨,還用坐車啊,你坐上去吧,我一拍翅膀就到地兒了。”
馬德彪吃了一驚,不解的看著他,黃鶯鶯早慌了,但馬上又笑著說:“哈哈,你看我表哥真是喝多了,他又說起了戲文。哈哈哈”
馬德彪才跟著大笑起來,也做樣子對他拱手做了個揖說:“黃兄厲害,黃兄既然會飛,帶挈我一個如何啊——”
他話音還未落,黃大鷹就一拍胳膊露出了翅膀,黃鶯鶯撲棱一下飛到了他懷裏,隨著他一聲慘叫,他的翅膀又變回了胳膊——黃鶯鶯用頭上的簪子紮了他一下。
這時的馬德彪這回真傻了,他眼看著黃大鷹的胳膊倏忽變成了兩扇巨大的翅膀,又倏忽變回了兩條胳膊,他僵在了三輪車裏,幸虧三輪車的主人沒看到。他艱難的伸出了手指著黃大鷹說:“你、你、你。”
黃鶯鶯又一個捂嘴嘻嘻嘻的笑,而且笑的腰身亂扭,還不小心扭到了馬德彪的懷裏,又連忙笑著害羞的從他懷裏站起來又繼續的笑,好不容易止住笑了指著馬德彪說:“你看看,你看看,這點小把戲就把馬哥哥給嚇成這樣了,要是俺真把俺的傳家戲法變出來不把你嚇死了……”
馬德彪聽了這話才手腳又通了血,能抬起了擦擦汗喘息著說:“哦,原來你倆是變戲法的,哈哈,我還,我還以為我看花了眼呐,咋著在表哥身上看到老鷹翅膀了呢,嘿嘿。”
這時黃大鷹也酒醒一大半了,對自己剛才的失態很是愧疚,就感激又羞怯的看著黃鶯鶯,聽了馬德彪這話趕緊笨拙的撒謊:“是是是,俺和俺表妹都是玩兒變戲法的,我剛才是不經意耍了個戲法給德彪弟看,嘿嘿。”
自此馬德彪在心裏就對他多了一層欽佩,他也是個愛玩的人,對於會變戲法的人自然尊敬喜愛了。
看戲到很晚才回,黃大鷹和黃鶯鶯看著戲台上那花花綠綠的臉和各式各樣的唱聲都新奇的不得了,想想他們都是林中的鳥山中的妖,卻堂堂正正的坐在人群裏看戲,不能不得意竊喜,同時也對這個人間的傻瓜暗暗感激,黃鶯鶯感激不過,坐車回家時還用小手主動扯了一下馬德彪的大手,把個馬德彪激動的差點淚和汗一起湧了。
第二天一早貨就來了,黃大鷹從大車上往下扛布匹,那百十斤的一匹布架在他肩膀上像一片樹葉般輕巧,別人要歇好幾陣子才卸下的一車貨,他一口氣卸下了,整個鋪子的人都驚呆了,馬德彪瞪著大眼睛豎著大拇指誇他厲害,說他比武鬆還厲害。黃大鷹嘿嘿一笑問:“誰是武鬆,他也在你這裏卸過貨?”
“哈哈哈——”鋪子裏的人都笑了,那個十八九歲的女裁縫笑的更厲害,手裏的剪子都掉到地上了,彎腰去撿的時候,還笑的渾身亂顫呢。
黃鶯鶯也不差,她穿著鋪子裏裁縫給她縫製的時髦衣裳滿場飛,不但幫著廚娘擇菜洗菜,還把馬德彪的屋子打掃的纖塵不染,忙完了還幫著鋪子裏的裁縫遞這拿那,有客人來了她那張小嘴又甜又脆,把人招待的眉開眼笑的,馬德彪看著她心裏像抹了蜜,待她是一天比一天親密。她也不提找人的事了,也不說寫信回家要錢了,隻是和黃大鷹安心的在這裏住了下來,看她不提走,這大大咧咧又毛毛糙糙的馬德彪正中下懷,當然不再過問了他們的私事了。
不過有一點令黃氏二人有些不耐煩,就是馬德彪老是要求他倆變戲法給他看,還問他倆的戲法在哪學的,可不可以也教他幾招變著玩兒啊?
黃鶯鶯隻得說:“馬哥哥,不是我不願意教你,而是這些戲法是我表哥家傳的,而且還傳男不傳女,家法嚴著呢,就連我他都不肯教,我也隻是跟著他的戲法班子打打雜,不好意思了啊,再說這戲法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他也是從小就學,學了二十多年才敢上台表演呢,你沒聽說過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嗎,這跟唱戲是一樣的道理。”
馬德彪聽了唬的連連咂舌,對黃大鷹更高了一層欽佩,雖然他名義上是他的夥計,生活上卻待他如上賓,平日裏也對他殷勤備至。但是這天馬德彪卻給他出了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