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一輩子的兄弟

宛如驚雷般低吼,仿佛憑空炸響在大腹便便的黃總耳邊,黃總肥胖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原本醉意迷離的眼神頓時被這一聲低吼驚醒,七分酒醉已經去了三分。抬手的一巴掌更是停滯在半空中。

黃總被嚇了一大跳,緊接著轉過肥頭大耳的臉龐,一個渾身黑衣仿佛和黑夜相互襯托,相映成景,略顯清瘦的青年緩緩走了過來。

艸,自己這麼大一個人竟然被一個青年嚇了一大跳。黃總有些驚訝的臉龐頓時被寫滿了憤怒,氣急敗壞的指著陳飛說道:“大晚上的你他媽的吼什麼吼。”

陳飛撇了一眼肥頭大耳的黃總,冷然道:“我最不喜歡別人用手指指著我。”

黃總一聽,更加憤怒了:“麻痹的,老子就指你了…”話還沒說完,黃總眼前一片白芒一閃而過。右手指著陳飛的手指忽然一涼,就像是有什麼冰冷冷的東西從手指劃過。

“啊!”劇痛傳來,黃總忍不住一聲淒慘的嚎叫。

半截手指掉落在地上,黃總早已經疼得死去活來,鬼哭狼嚎。

蘭葉怔怔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片刻,她才借助昏暗的燈光看清楚陳飛菱角分明的臉龐。“哇”的一聲,蘭葉貌似堅強的內心終於決堤,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湧了出來,她撲向陳飛,緊緊的抱著這個曾經讓他們感到頂天立地的擎天大柱。

蘭葉哭得淅瀝嘩啦。

陳飛心中卻黯然。

在他的印象裏,蘭葉依舊定格在那個活潑亂跳,天不怕地不怕沒心沒肺到處惹是生非跟在阿木屁股後麵的小太妹。可是沒想到時隔六年,當年的小太妹已經長大成人,亭亭玉立,而且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阿木當年不願意跟隨他們踏上未知,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雇傭兵大舞台,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心中牽掛著蘭葉。

阿木曾說,蘭葉是他這一生的宿命。

可現在….六年,歲月打磨了這個曾經的小太妹,社會冷暖讓她逐漸蛻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

把這些年的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兒都哭了出來,蘭葉這才離開陳飛的懷中。

陳飛耳朵一動,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他知道黃總的慘叫聲已經驚動了天娛大酒店的保安。雖然陳飛沒把區區幾個小保安放在眼裏,可是他現在卻沒有任何心情應對:“換個地方說話吧。”

蘭葉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夜鶯酒吧,痞子楊很老實巴交的給陳飛和蘭葉弄了一張比較大的吧台。

陳飛給自己滿上一杯,又給蘭葉要了一杯果粒橙,這才問道:“你怎麼會去飛宇大酒店做前台的工作?”

陳飛記得六年前他帶領一幫老兄弟離開的時候,將他們僅有的幾百萬都分給了阿木和阿海。雖然阿木和阿海死活不肯接受,可是他最後還是分別給了蘭葉和另一個女孩子。

蘭葉眼神黯淡,撥弄著吸管,目光有些迷離。仿佛是在追憶六年前的美好時光,又仿佛在感歎人生變化無常。

良久,蘭葉才幽幽一歎說道:“兩年前,阿木因為我,得罪了吳昊,被吳昊手底下的馬仔刀仔挑斷了腳筋,這些年,為了醫治阿木的雙腿,我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包括飛哥你臨走之前給的那三百七十萬。”

“我找了東南市最好的湘雅醫院為阿木接回了腳筋。可是醫生說,阿木想要重新站起來,最少還需要用高檔的藥物溫養三五年。為此海哥把他準備用來買房結婚的錢都交給了我,一共是兩百六十四千萬。而且,因為海哥把所有的錢都給了我用來治療阿木的雙腿,他的未婚妻跟人跑了。海哥並沒有說什麼,去年他離開了東南市去廣東打工,臨走之前他跟我一定會說賺夠錢給阿木治好腿,讓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阿木。這些事情,我都沒有告訴阿木,我怕他受不了。”

陳飛點了點頭。他了解阿木的性格。要是阿木知道阿海為了治療他的那一雙腿導致自己未婚妻跟別人跑了,阿木絕對會憎恨自己,甚至還有可能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他太自負了,絕對不會願意讓自己別人的負擔。

甚至陳飛都不知道蘭葉是用什麼方法安穩住阿木的。

蘭葉梗咽著繼續說道:“海哥走後,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寄幾千塊錢回來。因為阿木每天用的藥物花費太高了,我們維持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沒錢了,而我又不能離他太遠,所以隻好在飛宇大酒店找了一份工作,這樣至少我和阿木的日常生活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蘭葉淚花飄落,她的眼睛有哀傷,更多的是自責:“是我害了海哥。我不該把阿木被別人挑斷腳筋的事情告訴他,不然嫂子就不會離他而去,海哥也不會黯然離開東南市去了廣東。”

陳飛拍了拍她的肩膀。

讓她這麼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無法無天習慣了的小太妹照顧一個雙腿殘廢了的男人兩年。其中的幸酸苦辣,陳飛能夠體會。

對於阿海為了兄弟不惜葬送自己的婚姻,陳飛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六年前他們還是十七八歲的時候,沉默寡言的阿海就是這種性格。為了兄弟他可以不惜一切。隻是陳飛卻沒想到自己帶領其他兄弟踏上另一條征途之後,阿木和阿海的日子竟然會過的這麼淒慘。

陳飛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抽出一張精致絕倫的瑞士金卡塞進蘭葉的手中,說道:“這張卡裏麵有三千萬,你請最好的醫生再給阿木治療一次。務必要讓他重新站起來,不夠的話,打我電話,我的電話號碼是18508444XXX。”

蘭葉拿著陳飛遞給她的瑞士金卡,手兒一顫。六年前,跟在阿木身邊,她不愁吃不愁喝,不愁一切,哪怕想要買一件幾千塊錢的皮草大衣,阿木也會不皺眉頭的滿足她。可是自從阿木被廢掉了雙腿之後,步入社會的蘭葉才知道金錢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別說三千萬了,哪怕一萬塊錢都不是那麼好賺的。她一個月的工資才兩千七八,不吃不喝一年才就三萬多點收入。

蘭葉顫抖著將金卡塞回給陳飛,說道:“飛哥,我不能要。阿木會罵我的。”

陳飛板著臉,將瑞士金卡塞給蘭葉,聲音低沉道:“阿木不僅是阿海的兄弟,也是我和其他所有兄弟的兄弟,一輩子的兄弟。”

蘭葉蠕動著嘴巴想要說什麼,終究還是接過了陳飛再次遞過來的瑞士金卡。她一直覺得自己很自私。

為了能夠早日治療好阿木,讓那個夜遊橘子洲頭談笑自若,意氣風發指點黑道局勢,出謀劃策自信滿滿的青年找回自信,重新站起來,她接受了海哥準備買房結婚的錢,為此導致海哥未婚妻跟人跑了,蘭葉心中一直充滿了愧疚。無數個夜晚,她都會做夢醒來。夢到海哥離開東南市上火車那一抹黯淡,惆悵,無奈心痛的眼神。

海哥是愛嫂子的。

可嫂子卻在結婚的前一個月跟別的男人跑了。

蘭葉總覺得是自己誤了海哥的一生幸福,為此她每天都生活在內疚和自責中。

可是如果能夠讓阿木重新站起來,找回當年意氣風發的自信,無論讓她做什麼,哪怕讓她一輩子活在內疚和自責中,甚至犧牲掉她的性命,她都願意。

為了阿木,她無怨無悔。

陳飛說道:“密碼是六個八。還有,你遇到我的事情不要和阿木說。等他能夠重新站起來的時候,我會去見他。”

蘭葉感激的重重點了點頭。

她知道陳飛不願見阿木,並不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而是他不願意讓阿木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看到自己如此潦倒落魄的樣子。

他懂阿木,所以才會說出這句話來的。

陳飛撇了一眼正跟調酒師,小英調戲打鬧的痞子楊,喊道:“痞子楊你過來。”

痞子楊一個激靈,連忙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飛哥您找我?”

“送蘭葉回去,別讓阿木看到了。”

痞子楊連忙點頭哈腰道:“飛哥,我辦事,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