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回:任祭酒西來傳道法\/俏長官東行迎上師

村山鶯遷被嚇了一大跳,一個歹徒朝犬養怡靜撲來,犬養怡靜沒有絲毫慌張,直接撲上去和對方打在一起。村山鶯遷要打電話報警,隻見一個壯漢揮著拳頭衝她襲來。犬養怡靜在跟對方打鬥的時候處於明顯的弱勢,村山鶯遷掉頭就跑,攝影記者舉著攝像機跟在後麵。他們一溜煙衝到了街上,村山鶯遷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殺人啦!”這麼一來就把警察給吸引過來了,哪位歹徒先生正追的起勁,忽然衝出來四個警察把他團團圍住,正打算要進行格鬥的時候,警察突然開搶打中了他的膝蓋,那廝應聲倒地,警察立即將他考了起來。村山鶯遷跟著警察跑到酒吧裏,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村山鶯遷不敢回台裏,一直呆在警局。中曾根紅對於犬養怡靜的事還是蠻重視的,親自坐鎮指揮,各個行動小組都沒有收獲。這讓中曾根紅覺得很沒有麵子,村山鶯遷拿話筒對著中曾根紅的嘴巴說:“請問什麼時候可以把犬養女士救出來?”中曾根紅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說:“我能夠體諒你焦急的心情,也希望你能體諒我們,我們也希望很快就能把她救出來。”村山鶯遷還要提問,中曾根紅說:“記者大人,我還在工作,我也知道你在工作,我們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這樣才能互不妨礙。”村上鶯遷把話筒收了起來,站在一邊耐心的等待著前線的戰報。

犬養怡靜被人用黑色的膠帶封住了嘴巴,這個時候她的心裏緊張極了,以為自己這一次可能凶多吉少。無論是舍命還是舍財,都不是她願意做出的選項。村山鶯遷在警察局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消息,想要自己出去尋訪,卻不知道從何處找起,找到之後應該怎麼麵對歹徒。忽然前線來報說:“已經發現了犬養怡靜的下落,正在準備展開行動。”一聽這個村山鶯遷立刻說:“注意保護人質。”然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槍聲。村山鶯遷握著胸口說:“真是讓人提心吊膽,對方會不會撕票的。”於是在這種緊張的時候,人們越是敏感,聽見撕票這個詞,其中一位警官忽然站起來對著犬養怡靜一通罵,犬養怡靜被對方排山倒海式的謾罵給嚇懵了,她推到牆角,脊背都貼在了牆上,對方的口水也噴到了村山鶯遷的臉上。

就在等著要采訪節後餘生的犬養怡靜的時候,卻被製片人一通電話給打懵了,她收拾東西回到台裏。節目組安排她去做一個正麵報道,對於記者來說,正麵報道是沒有什麼吸引力的,因為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記者靠正麵報道變成了業界名流。正麵報道說白了就是一種廣告,她咬著後槽牙來到了福澤經學堂,都說這裏的什麼都很奇怪,她一開始沒什麼感覺,到了現場確實感到有些不解。教室裏沒有講台、沒有黑板、沒有幻燈片,先生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不說,中間還隔著屏風。在教室最顯眼的位置有一個供桌,工作後麵懸掛著一副孔子像。學生們每天在上課前都要拜孔子的,采訪的地點被安排在夏涼明月的畫室進行。雙方圍著一張茶幾坐好,德川智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禮帽,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風衣,耳朵上一對耳環上鑲嵌著藍寶石。村山鶯遷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脖子上戴著一條白金項鏈。

德川智孝說:“你能來采訪我們福澤經學堂,正是太好了,希望你可以通過這一次采訪,告訴絕大部分日本人。千篇一律的教育並不好,各種不同的教育樣式並存,這樣孩子們可以根據自身的特點來選擇合適自己的樣式學習。”村山鶯遷說:“在澳洲,男女學生在不同的學校上課,因為他們的特點不一樣,你是否支持在日本推廣女校?”德川智孝說:“本來這類大問題不該是我這樣的小角色能夠回答的,所以即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你權當是聽一個酒鬼說的胡話,不要太認真。”

村上鶯遷說:“你的態度是什麼樣的呢?”德川智孝說:“把孩子送到單一性別的學習好?還是送到男女混編的學校好?我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能證明哪一方的觀點是正確的。為什麼要分出男校和女校呢?有些地方還要分出女子公交車、女子醫院,甚至一些店鋪還要掛上男士止步的牌子。其實你不掛哪個牌子,男士未必就有窺探的需求,掛了這樣的牌子,反而刺激男士們卻窺探一番。不過我並不主張用命令的方式把它取締,如果有什麼東西不是很合理,應該盡量讓它自然的消亡,而不是靠人為的幹預。”村山鶯遷說:“毒品貿易你也支持讓它自然的消亡嗎?”德川智孝說:“毒品貿易之所以屢禁不止,是因為它抓住了人性的弱點,針對這個問題,最好的方法還是直接取締,因為它不可能自動消失。”

兩個人聊得很不投機,村上鶯遷已經很不耐煩了,卻還要耐著性子繼續采訪。眼看太陽沉入了地平線,村山鶯遷回到了台裏,麵對一堆素材,能夠派上用場的少之又少。德川智孝也感到很失落,她也覺得自己不該有要出名的想法,她睡的很晚。按照老子的設想,人們應該放棄所有的智巧,恢複用結繩記事的辦法,車馬和舟楫都期而不用,兩戶人家彼此能聽見另一家的雞犬之聲,到死都不互相往來。官府要控製這樣的百姓,相對來說是比較容易的。控製黎民百姓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斷絕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讓人們的知識水平倒退到蒙昧狀態。一種是讓大家接受教育,你看待事物的一整套評價標準,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別人把他自己的那一套東西嫁接到了你的頭上。於是人們會非常驚訝的發現,對待異類,老爺和百姓的想法是一致。一個人如果有自己的一套東西,他往往很難融入社會。

宣仁因為沒有兒子常常感到苦悶,卻不能把它表現出來,為了排遣心中的苦悶,經常把一些神職人員請到東宮一起討論一些玄乎其玄的問題。這有點類似魏晉的那些名士們,在這期間,即使那些名門之後,也不容易有發揮的空間。於是社會上沒有人想要建功立業,大家的主要工作就是飲酒和吹牛。所謂清談,就是閑著沒有事做,說一些不染塵埃的話題。於是阿訇、森田平十郎主教、拉比、日天法師大家都到齊了,圍著一張大茶幾,上麵擺滿了瓜果,手裏端著茶杯,宣仁說:“有一個問題我想要向諸位請教,你們覺得人類會不會有毀滅的一天呢?毀滅之後會怎麼樣呢?”

森田平十郎說:“任何事物都有一個期限,一旦大限到了,這東西就要消失。人類也有一個期限,隻是我們不知道大限在什麼時候罷了。”宣仁說:“時間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終止嗎?”森田平十郎說:“時間的界限是相對的,任何單個的物體都是有壽命的。但是作為一個群體,它可能會延續很久,不知道頭在那裏。”宣仁讓一位宮女拿來了一副長卷,畫麵徐徐展開,佛陀坐在蓮花寶座之上,擺出說法的手印,老子騎著一頭騎牛在走,孔子拱起雙手站立,阿訇說:“為什麼沒有畫我們心中的大聖人?”宣仁說:“貴教的人物我們不敢亂畫,萬一畫錯了,貽害無窮。”

森田平十郎說:“為什麼連耶穌都不畫呢?”宣仁說:“耶穌的畫像一直都是寫實的油畫,這種寫意的水墨畫,不知道怎麼畫他。”森田平十郎說:“你為什麼要畫這麼一幅畫呢?”宣仁站起來踱著步子說:“最近我讀了一本書,名字叫做《空穀幽蘭》,講的是終南山中隱士修行的故事。”話音未落,現場就炸了鍋,森田平十郎說:“大人,為什麼你要喜歡這個東西呢?”阿訇和拉比也站了起來說:“太過分了。”日天法師卻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宣仁心下納悶,說:“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提供給我?”

宣仁說:“既然大人喜歡上了終南山隱士追求的東西,我們就在東京設立一個擂台,讓中國最有名望的道長來跟我們辯論,他如果勝了,日本就允許設立一家道觀。如果對方輸了,殿下就把那本書給燒了。”這話讓宣仁心裏非常不踏實,然而有沒辦法抑製自己的好奇心,於是就以皇儲的名義發了一份邀請函給在終南山修道的任道長。接到邀請函,當時任道長剛吃完早膳,正要出去散步,看到這封信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徒弟們都說應該去一趟,把他們的氣焰給打掉。也有的主張不去,認為去了之後會給他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災禍。經過一陣猶豫,最後還是決定去一趟。打定了主意就開始收拾行李,他先坐火車來到泉州,然後乘坐輪船前往日本。

之所以選擇這麼不舒服的一種交通工具,是因為他就是想體會一下當年鑒真和尚的不易。希望自己這一次前往日本,可以得到日本各界的歡迎。然而願望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輪船入港,他下了船。發現根本沒有人來迎接,自己隻好在一家酒店登記了房間。休息了一夜,明日自己乘坐火車前往東京。天黑的時候才到目的地,住進酒店之後,他開始有些茫然了,難道自己就這樣折回去嗎?這種情緒的起伏讓他感到不安,修道多年,怎麼可以因為這樣的事情而讓內心起波瀾。於是坐下來各種事情一點點脫離他的精神世界,最後他入定了。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以至於呈現出一種若有似無的狀態。就像是一根羽毛,躺在沒有重力的空間裏。停留三天,他打算回去了,他沒有去東宮要求見皇儲,而是直接要回去。

當他走出酒店之時突然來了兩位警員,給他戴上了手銬,把他押往警局。警察在審訊他的時候,他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經曆說了,還出示了皇儲的親筆信。上麵加蓋了皇儲的印信,警方立刻將消息報告的內閣。內閣打電話給宮內廳詢問有關情況,宮內廳的長官打電話到東宮,通報了有關情況。宣仁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極為震驚。他親自到警局把任道長迎出來,讓他乘坐皇儲的專車前往東宮。一路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任道長說:“平心而論,日本這個國家有招人喜歡的地方,我想這也是為什麼中國人和西洋人對日本產生分歧的原因。”宣仁笑著說:“中國人不喜歡日本,主要是因為貴國的教育所致,的確我國與貴國在曆史上有些過節,不過我覺得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總是揪住不放這不合適,應該往前看,你覺得呢?”

任道長說:“曆史上已經發生的事情,還是應該正視它,而不是想一個什麼主意繞過去。它是繞不過去的,我向來不主張報複日本,可貴國至少應該有一個姿態,而不是根本就理睬中國。”宣仁說:“貴國在剛剛敞開過門發展經濟的時候,我國的企業主動來貴國投資,提供稅收和就業機會,那個時候我們一起賺了許多錢。”任道長說:“這不叫正視,比方說某人侮辱並殺害了鄰居的女兒,結果這位仁兄運氣太好了,趕上了大赦天下,彌天大罪歸於無形。出來之後主動與鄰居合夥做了一筆生意,是不是這筆賬就兩清了呢?”

宣仁說:“不能這麼類比,人際關係與國際關係不同。”任道長說:“此言差矣,當時殺戮中國平民的,不正是貴國一個個軍人嗎?”宣仁臉上寫滿了尷尬,任道長笑著說:“這些問題終究會得到解決,我希望這件事能順利解決,但貴國並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誠意。”宣仁說:“那是因為貴國的叫價太高了,我們支付不起。”任道長說:“我們不是沒有那個雅量,我們關係好的時候,中日之間的不愉快連曆史教科書都不再提及了,可貴國首相竟然再次去了那個該死的地方。”

宣仁對待任道長的確不錯,他不僅見了雅子王妃、愛子親王,還與之徹夜長談。清晨,用了早膳之後,任道長和宣仁各自去休息,中午東宮舉行歡迎宴會,出席宴會的有阿訇、拉比、森田平十郎主教、日天法師,宣仁和雅子王妃、愛子內親王坐在一起。一般來說在吃飯的時候大家通常是不說話的,飯後會有茶敘,這個時候會有交流。雅子和愛子內親王退出了,雖然雅子很想聽他們說些什麼,可宮廷的禮儀必須遵守。愛子內親王也是女流,不得不遵守,從這一細節就可以看出,繼承皇位對於她而言是很不容易辦到的事。

宣仁說:“我國文化受唐國影響極深,雖然唐國已經灰飛煙滅,我國卻維持到現在,我們不僅維持這舊時的官府實體,還維持著我們的生活習慣和文化。然而在唐國最受推崇的老子在我國卻沒有受到太多關注,其中的原由我不多贅述,隻是說如果我們對那個人和他的思想一無所知是不應該的。今日任道長西來傳法,我很受感動。現在請他給我們說一說這位老子的思想吧!”

任道長點點頭說:“老子不是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叫李耳。出生在春秋時期的楚國苦縣,李耳出身望族,然而到了李耳這一代已經沒落了,當地一位名士愛惜他的天賦,不收任何費用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之後還推薦他來到東周都城洛邑的太學升造,從太學畢業之後就留在洛邑工作了,他在守藏室謀到一份差事,相當於東周的國家圖書館與檔案館的長官。在這期間他遍覽曆代典籍,智慧不斷增長。因為看到周朝的衰落已經無可挽回,他就離開洛邑一路西行。到達函穀關之後,被長官尹喜截住,表明了向老子問道的心誌,被拒絕之後,尹喜索要關蝶,老子竟然忘了帶,不得已答應尹喜的請求一起到終南山樓觀給他講課。在這期間老子完成了著名的《道德經》,之後老子飄然而去、莫知所終。《莊子》中記載了一段舊聞,說秦師乃老子生前好友,老子死後他去吊唁,哭了三聲就要走,老子的弟子大為不滿,秦師說‘老子順理而生,順理而死。一切都符合自然,我有什麼可悲傷的呢?’秦這個姓氏上古沒有,它是當時新的姓氏,而且主要分布在秦國。當時往來交通不便,如果不是住的很近,吊唁是不可能的,所以可以斷定,老子最後在秦國壽終正寢。”

大家聽得非常入迷,任道長接著說:“史書中沒有提及老子什麼時候成親,什麼時候生子。卻有他後人的記載。據說老子在離開終南樓觀的時候,跟尹喜說‘二十年以後,青羊帶著你來尋我。’二十年轉眼過去了,尹喜在楚國遊曆,見到一隻青羊,跟著青羊見到了一個嬰兒,這個嬰兒就是後來的老萊子。”宣仁說:“這可信嗎?”

任道長說:“可信不可信不好說,史書就是這麼記載的。在漢朝初年的時候,老子的門人為了光大門楣,給自己的學說追認了一個更大的祖宗,他就是軒轅黃帝。老子的學說在那個時候就叫做黃老之學,從高皇帝一直到竇漪房,篤信黃老之學。漢武帝雄才大略,廢棄了黃老之學,用法家來強兵,用儒學來教化四方。到了晚年,漢朝已經在風雨飄搖之中了,他開始反思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頒布了史無前例的《輪台罪己詔》。東漢末年,張道陵拒絕征召,歸隱青城學習道術,是道家的開山祖師。他追認老子作教門祖師,實際道教與老子的主張相去甚遠。方士是一種古老的職業,這些人專攻長生不死之術,煉製不死仙丹。帝王之中迷信不死之術的人有許多,他們或是被方士騙錢,或是幹脆把命都搭進去。方士中有一個大人物,就是幫助秦始皇尋找不死仙藥的徐福,帶足金銀和童男童女一去不回。”

宣仁說:“老子不是活的很長嗎?”任道長說:“老子活的長不長沒有確切的記載,但是大家都願意想象他活的很長。在道教發展的過程中,也有些道士懷疑煉丹之術,甚至對不死之術也表示懷疑。孫思邈就是其中的一個,對煉丹非常的排斥,曾經苦口婆心的勸李世民不要服食丹藥。李世民不聽勸,服下了天竺高人進獻的仙藥,很快這仙藥就要了他的命。但是道教開始流行兩種修煉方式,一種叫做服用丹藥,也就是俗稱的外丹。還有一種是所謂修煉內丹,就是強調清心寡欲、修身養性。服用外丹先被全真教拋棄了,特別是丘處機,對服用丹藥非常的厭惡。到了今天凡是修道之人都不在服用丹藥了,道教也越來越脫離過去方士的餘韻,而更多的傾向於老子的學說。我指的是用老子的智慧求長生,至於老子提出的治國、用兵之道,對我們來說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大家聽到這裏,似乎都覺得道教已經沒有什麼神秘感了,任道長接著說:“修煉內丹從孫思邈開始,到長春真人,再到現在也已經一千多年了,曆史悠久,其中積累了許多經驗。這些東西對於延年益壽一定是有作用的,也不應該不忽視,至於這個東西我就不能說了。”宣仁說:“為什麼這個就不能多說呢?”任道長說:“一則是這東西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再則是我要是在這裏說了,以後我那麼去教我的徒弟呢?”阿訇說:“我是這樣看,死生大事不應該取決於人類自己,而應該取決於主,人要做的即使要兢兢業業、處處行善,死後可以去天堂享清福。”

任道長說:“這個我不同意,死生大事應該先盡人事,然後再聽天命。假如你可以救一個人的命,難道你不救嗎?”阿訇笑著說:“救人性命是主要求我們做的,我們怎麼可以不做?”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說:“知市大人,你不能進去。”不知發生何種變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