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回:山本藤原落選知市\/福澤秋筱浪跡天涯

紀子一聽這個,先不著急去看莊仁,而對自己的夫君說:“你看你這張烏鴉嘴。”聞仁和她一起跟著老宮女來到莊仁的臥室,看見他仰麵躺在榻榻米上,兩眼發指、嘴唇幹裂。聞仁說:“快請醫生。”老宮女說:“我已經安排人去請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到。”話音未落,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走進來,皮膚白皙、身材勻稱,鼻梁上擱著一副粉色邊框的眼睛,手裏抱著藥箱,腳上踩著高跟鞋。把藥箱放在地上,先衝聞仁和紀子鞠躬說:“聞仁親王大人好,紀子王妃大人好。”

聞仁說:“快看看吧!孩子怎麼了?”醫生從藥箱裏取出聽診器戴上,聽了一陣兒。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後說:“二位大人,莊仁親王大人其實並無大礙,現在有兩個可以應對的方案,一個是服用中藥慢慢調理,需要一個星期,這樣對孩子身體損害較小,但是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康複。如果選擇藥物注射的話,可以在短時間內去燒,但是這樣會對孩子身體的損害稍微大一些。”聞仁說:“那就開中藥吧!”紀子說:“注射會對孩子的身體有多大呢?”醫生說:“頻繁的使用注射的方法祛除病痛,會讓藥物在他的體內不能很好的發揮作用。”聞仁說:“開中藥。”

紀子說:“可這樣孩子太難受了。”聞仁說:“人生在世,總要經過許多磨難,這樣才能夠茁壯成長。”醫生一邊寫藥方一邊說:“我隨身帶了一副藥,不夠了可以去藥房抓藥,看孩子病好的差不多了就趕緊停藥。藥這種東西,能不吃就不吃,吃多了沒病也吃出病來。”聞仁說:“明晚是否有空?我想請你來做客。”醫生說:“我夫君和孩子很需要我,所以真的很抱歉。”聞仁說:“我的意思是請你們一家人來秋筱宮做客,不知道能否賞光?”這個時候醫生就不好拒絕了,說:“好,我回去給他們說。”寫完了方子,她取出藥,抱著藥箱走了。聞仁提出要送一送她,也被婉言謝絕。等大家走遠了,紀子才低聲說:“真沒想到,人家不肯買你堂堂親王的賬。”

聞仁知道她想多了,說:“我隻是想讓她做莊仁的私人醫生,我想需要一位醫生專門負責照顧他。”紀子一聽這個臉上好不尷尬,紅著臉說:“對不起。”老宮女拿著藥去煎,約莫半個小時,她端著藥進來,讓莊仁服下。他睡了過去,紀子還是擔心,一直陪在莊仁身邊。聞仁自己去臥室睡覺,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便來到書房,這個時候心猿意馬,沒辦法集中精力看書。他就一個人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無數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就突然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一直快到天明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忽然有了一點想法,也許自己真該做一點實事了。整天忙於宮廷鬥爭,這是很累的,他想去奈良郊區的農場農場看一看,他這麼想,也就真的買了前往奈良的火車票。

紀子熱愛東京的繁華生活,才不要去奈良郊區那種冷清的地方。這樣宴請醫生和她的丈夫、孩子這件事就由紀子來操辦了,還好有許多仆人幫忙,天黑的時候,紀子把佳子請了回來,她覺得自己一個人有點孤單。佳子是漂亮的女大學生,這樣也不會丟掉皇室的尊嚴。宴會進行的還算順利,並且說明了這一番宴請的用意。醫生對於這份新工作,沒有拒絕,因為這遠比在醫院工作時輕鬆得多,有了跟皇室的密切關係,她在社會上也很有臉麵。不過這份工作有一點不足,就是你不能夠接觸到眾多的病人,這樣很難在工作能力上有所提高。在日本,大部分女性沒辦法在職場上走的很遠,她其實也沒有想要高升一步的意思。事情已經全部談妥,就等聞仁回來簽約。

聞仁一到農場,看守農場的人見到他非常的高興,帶著他看了許多東西,以證明自己工作是多麼賣力,聞仁自然很開心,說:“我不會讓你白幹的,我想你鄭重承諾,隻要你能把農場經營的有聲有色,我會給你百分之十的股份。”這對於他來說是個非常大的獎勵,然而他說:“大人,我會全力以赴,我不是為了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是為了自己的夢想。”聞仁說:“跟我打過交道的人多半是一些成功人士,他們之中沒有人不愛自己的工作,如果你所從事的工作,正是你所喜歡的,我相信你能夠完成你的夢想。”

對方說:“我夢想全國的人都能夠吃上有機食品,人是自然的產物,最後還是要回歸自然,我們應該擁抱大自然,用自然之力創造奇跡。”豪言壯語有時候很能夠鼓舞人心,眼看春耕的時間要到了,聞仁和他就下一步農場怎麼怎麼發展,進行了非常細致的交流,他們都覺得不應該盲目的追求規模,應該慢慢來。先用自己的產品造福一部分人,之後在慢慢考慮擴張的問題。經曆了一連串變故之後,愛子內親王算是失去了繼承皇位的機會,宣仁雖然萬分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在人前還要強顏歡笑,回到家裏跟雅子兩個人默默的流淚。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雅子,當年他向雅子求婚的時候,堅信自己可以給雅子幸福。

現如今雅子被皇室的繁文縟節壓抑的幾乎要瘋掉,女兒也失去了繼承皇位的機會,他真是倍感痛苦。天皇對自己的長子雖然格外憐愛,但他除了給一點小恩小惠,也不能再提供上什麼了。雅子也不願意去禦所吃飯,愛子也不怎麼喜歡跟祖父呆在一起。在外人看來天皇是個和藹的老人,可在天皇的眼裏,愛子簡直一身都是毛病。在愛子的眼睛裏,天皇就是喜歡打小報告的碎嘴子,她非常厭惡這樣的人。過去她很喜歡佳子,願意跟佳子一起玩兒。每次她跟佳子一起出現,就會有人拿她佳子比較,結果一定是她吃虧,她再也沒辦法喜歡這個人了。

山本藤原跟男人在一起,有跟許多女人鬧緋聞,再加上他靠開辦血汗工廠發家,最重要的是他在任的這段時間幾乎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政績,雖然他把自己一堆根本不存在的輝煌業績幾乎要吹到天上去。關鍵是他失去了精英們的支持,哪些有影響力的人都不喜歡他,因為他在任的這段時間,精英們感覺自己可以發揮的空間越來越小。至於那些底層的人原本是支持他的,雖然是開辦血汗工廠,好賴還給大家提供一份工作,比起那些廣彙唱高調的精英,他很受大家的喜歡。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他的工廠出現了拖欠薪資、無限加班的醜聞。日本是一個狹長的島國,島上擠了兩億人,因此人們的生存環境非常惡劣,每天都麵臨著殘酷的競爭。在這種背景下,就連勞動階層也認為加班工作是理所應當的事,因為你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內把工作做完。就連習慣了逆來順受的日本勞苦階層都開始討厭山本藤原了,他在政界算是徹底失去了希望。這個時候他就麵臨著一個問題,要不要爭取連任呢?如果放棄連任,麵子是實在不好看,如果爭取連任而沒有爭取到,這當然也很丟人,卻似乎沒有那麼丟人。在日本人們信奉的就是叢林法則,你如果真的很強,大家都服你。

現如今已經有不少團體在準備推出自己的候選人,其中有一位年近七旬的女士要出來角逐東京都知市的位置了,她算是德高望重,有許多團體聯名推舉她,她也非常得意。在她的背後,有財團強有力的支持,有影響力的人幾乎都支持她,媒體上不斷播放著她的廣告片,外界都說她一定是下一位東京都知市。山本藤原真是痛苦萬分,於是前往歌舞伎町一番街,看到麗人店的招牌,他感覺某個部位硬了起來。這是一種奇妙的感應,邁步踱進去,立刻就有男店員迎接,小澤靜惠在監控間看到知市大人來了,立刻下去迎接。兩個人寒暄了一陣兒,山本玲子被安排承擔這次特殊的接待任務。臨行前小澤靜惠打氣說:“接待就是生產力,你要好好努力。”

山本玲子說:“她肯定沒辦法連任,咱們何必在他身上這麼費力。”小澤靜惠說:“正因為他一定沒辦法連任,所以他會心情抑鬱,心情不好就想來咱們這裏排解,這可是咱們賺錢的好機會,我們要賺到他身上一條線都沒有。”一聽這個山本玲子也興奮起來,來到浴室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一件雪白的和服,對著鏡子畫了非常精致的妝容。之後來到山本藤原的臥室,一見麵不到招呼、不帶寒暄,上來就動粗。山本玲子事先做的許多功課都派不上用場,也許你不得不感歎山本藤原的身體實在是太好了,足足折騰了三個小時,終於精力幾乎耗盡,仰麵躺在那裏,雙目呆滯、氣息微弱。山本玲子擔心他出事就把小澤靜惠叫來,小澤靜惠看了看笑著說:“不妨事,給他熬一碗羊肉湯,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山本玲子說:“以後這類買賣還是你親自上吧!他正兒玩兒法我還真有點受不了。好賴你也要鋪墊一下、過度一些,進入狀態也要有個過程,他倒好,使的全是硬招兒。”山本藤原在這裏不思進取,哪一位老娘卻依舊在磨刀霍霍了,就在眾人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一位滑稽演員也宣布要角逐東京都知市的位置,他對於表演很有經驗,他很注意要在人前演的像知市,事先他也做了大量的功課。他把目標鎖定在了社會的底層,講了許多抨擊精英的話,一開始電視台的評論員都懶得說他,可他的聲勢越來越大,盡管如此,精英們對他並不看好,認為他並不是真心要角逐知市的位置,他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擴大自己的知名度,從而提高自己的票房。

許多精英諷刺他,如果這類貨色也能當知市,老子就切腹。也有電視評論員揚言,這廝如果當了知市,老子不穿衣服圍著東京都跑三圈。表麵上大家都喜歡哪位老太太,實際卻不如表麵那樣。有相當一部分人對女性做知市心存不滿,東京都是天皇角逐的地方,在這樣一個地方冒出一個女知市,真是把日本國的臉都丟盡了。美國媒體更是把老太太讚美的體無完膚,幾乎要跪下來舔老太太的腳趾頭了,東京都會不會發生淪陷,讓女權分子成為知市呢?女權組織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瘋了,各種無恥的讚美充斥在人們的耳邊。太太們都命令自己的夫君必須支持這位老娘,否則就得離婚。

在日本結一次婚不易,沒有哪一位丈夫公然敢反抗妻子。老太太在婦女集會上揚言道:“誰是未來東京都的知市呢?毫無疑問是老娘,誰要是不投老娘的票一定會後悔。”哪位滑稽演員一開始還有點滑稽,慢慢的他入戲越來越深,以至於連他自己都忘記自己本來是個滑稽演員,他在發表演講的時候滔滔不絕,指出現任的知市是如何的不堪,自己會用什麼樣的方法改變著一切。他很能夠控製演講的節奏,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夠點燃聽眾的情緒。凡是他組織的集會都座無虛席,隨著他入戲越來越深,聽眾也跟著他入了戲。

他已經成了東京都真正的明星,甚至可以這樣說,他的知名度已經大於老太太。老太太當然不會把他放在眼裏,可眼看他的聲望越來越高,心裏越來越不踏實。不過這位老娘可不是吃素的,城府極深。就算是全家死光,她也可以巋然不動。在老娘的眼裏,除了權力一切都是虛幻的東西。為了掌握權力,她奮鬥了一輩子,她決不允許一位滑稽演員搶走她的目標。於是那些支持她的媒體不斷的放出滑稽演員的負麵消息,麵對各路媒體的狂轟濫炸,滑稽演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雖然並不打算放棄自己的目標。

一個人如果總是順風順水,你可以放心,一定有仇人躲在暗處等著放冷箭。老太太借助媒體的打壓,滑稽演員幾乎要現形。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那一路的仇家忽然把老太太過去做律師的時候所代理的案件的一些相關資料放了出來,可能是本能所致,很快這些東西就吸引了眾多媒體的關注。這樣一類老太太的聲望遭遇重挫,她立刻約見了這些媒體的負責人,還有投資給這些媒體的人,這些負責人被投資人罵的狗血噴頭,回去以後咬著後槽牙要收拾手底下的人,經過從層層謾罵,媒體裏上至負責人,下至裏麵掃廁所的,全部都對滑稽演員恨之入骨。滑稽演員在這個時候支持率開始回升,然而老太太陣營令人眼花繚亂的公關手法開始了。

不斷有女性出來指正,說滑稽演員曾經把她怎麼著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堆人跑來認他當爹。盡管如此,滑稽演員還是有許多人在支持他,正是這些人的支持給了他力量,老太太氣的七竅生煙,她戴著墨鏡、嘴裏叼著雪茄,心裏真是不知道恨到了什麼程度。就在大家以為滑稽演員沒辦法打垮的時候,他自己出了問題,有一家電視台不知道從哪裏搞倒一盤錄音帶,裏麵有滑稽演員試圖侵犯某位年輕女演員的內容。這就好比一顆重磅炸彈丟進水裏,立刻炸出了巨大的浪花。滑稽演員的支持率斷崖式下跌,眼看他就沒辦法選下去了,這個時候社會上越來越多的人呼籲他退選。麵對嚴峻的考驗,滑稽演員想了很久,像勇士一樣堅持下去,還是像懦夫一樣選擇退出。

美國作家馬克·吐溫有一篇很有名的《競選州長》,主人公打算謀一份差事幹,這差事就是當州長,慢慢的競聘活動進入白熱化,一開始大家都還客氣,慢慢的就開始在言語上擠兌對方,最後各種卑劣的手段都使了出來。這位候選州長一看報紙上的歪曲報道就開始難過,見到一群膚色不同的人認他當爸爸,整個人都崩潰了。這樣的心理素質根本不適合從政,要想在政界謀飯吃,你必須有兩方麵的才藝,如果你隻會埋頭做事,這是不夠的。如果你隻會搞陰謀害人,這也沒辦法走的長遠。從政之人,一定要能夠埋頭做事,事做的漂亮,你才能有升遷的資本。無論是什麼朝代,都需要做實事的人,你要有這個本事,不愁在政界找到立足之地。

能夠做事是極好的,如果同時兼有問題,比如你的自控能力很差,對於別人的喜怒哀樂根本就不敏感。你遲早要被自己害死,在衙門裏做事一要勤奮,能夠做事,二要眼力見,善於領會上官的意圖。想要在票選當中勝出,這是很不容易的,你必須有非常好的承受力,足夠的頑強。必須有很好的組織能力,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形成最具有戰鬥力的團隊。還有就是永不放棄,在逆境中堅持。滑稽演員出身貧寒,從小在苦水裏泡大,所以他對困難基本無感,即便是一時束手無策,也從沒有想過放棄。經過一段時間的堅持,他漸漸走出了錄音帶時間的陰霾,雖然還有差距,但他還在奮力追趕。這個過程是非常辛苦的,一點點縮小差距,當老太太看到滑稽演員距離自己的差距越來越小的時候,她又一次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一位助手的丈夫因為涉嫌侵犯未成年少女的事件被警方逮捕,警方在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逐漸牽引出了哪位助手,從助手逐漸牽出了老太太。老太太勃然大怒,不斷向山本藤原施加壓力,無奈之下,山本藤原將中曾根紅解職。這件事立刻引起了諸多非議,因為正直票選期,法務部不方便幹預,隻好保持緘默。作為在任的知市,山本藤原也是候選人之一,他發現自己根本就進步了決賽圈。如果是輸給狡猾的老太太還情有可原,輸給一個滑稽演員那就可以太可悲了。因為對手遭遇了變故,滑稽演員的支持率第一次超過了老太太,這一下山本藤原和老太太都傻眼了。

於是山本藤原選擇退出,全力支持老太太。這個時候但凡能夠進入中產圈的人都支持老太太。滑稽演員的支持率開始急速下滑,看到老太太勝利在望,山本藤原簡直高興的要發瘋。這個時候所有的報紙、電視台都看好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沒有絲毫懈怠,她像是注射了興奮劑一樣堅持出席大小集會。滑稽演員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希望,仍舊不肯放棄。並且一再堅持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知市。山本藤原不遺餘力的利用一切場合辱罵滑稽演員,可滑稽演員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終於到了開票日。各個投票站開始唱票,電視上不時變化的雙方數字牽引著每個人的心跳。福田九郎和內閣成員坐在電視機前看著上麵不斷變化數字,額頭上不住的冒汗,福田九郎說:“看來我們的製度還不夠完善,讓這樣的貨色有了可乘之機。”

民事部尚書說:“看來我們有必要籠子紮的更緊,決不允許圈外人染指權力。”到了下午的時候,電視上公布了滑稽演員當選的消息。一位草莽英雄打敗了老太太和他的支持者,這樣一來山本藤原越發顯得丟人。消息傳到橫須賀的一間茶館裏,大家紛紛感歎,一些衣著光鮮的體麵人都覺得日本社會正在衰落,必須設法改變這種局麵。一些衣衫襤褸的家夥則更喜歡那位滑稽演員,認為他是一位來自社會底層的人,一定能夠代表他們說話。

橫須賀是一座小城,在這座小城裏的角落裏隱藏著許多齷齪的事與一些齷齪的東西,一家家織女店、牛郎店簡直跟貞節牌坊一樣了。在一些擁擠的巷子裏,那些低矮的建築立麵住著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他們大多是一位女性帶著孩子過活,孩子的父親會定期來看望他們,這個時候福澤秋筱一不小心把茶杯給打碎了,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