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回:大皇儲謀換繼承人\/二公主再度惡人劫

宣仁指著副教授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呆會兒把那位先生請到會客廳,我要見他。”在東京帝大,師生們也分成兩大陣營,有的人支持皇室,有的人支持女權,吊軌的一幕發生了,凡是支持女權的都支持皇儲,凡是支持皇室的都反對皇儲,因為皇儲希望自己的女兒日後能繼承皇位,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因為是君主製國家長大的人,無論你是不是支持皇室,你都不會對皇室說出特別難聽的話,宣仁來到會客廳,跟學校的領導層進行了較長時間的會談,而這個時候副教授就在門外候著。等他們會談結束,宣仁在會客廳旁邊的一間小屋子裏接見了副教授,剛見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副教授麵帶笑容,始終不發一言,這讓宣仁非常的惱火。站起來說:“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副教授說:“儲君大人,你對我說這番話,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這一問讓宣仁的腦袋有一點發麻,愣了一會兒說:“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副教授說:“儲君大人高深莫測,我可不敢慌亂揣摩你的深意。”宣仁真恨不得找一塊硬物砸爛副教授的腦袋,他實在是太憤怒了,副教授看到宣仁每一根毛發都豎立起來,毛孔都張著,鼻孔裏冒著粗氣,被嚇得後退一步,然後說:“儲君大人,你有什麼教誨請直說,我一定謹記在心。”

這個時候宣仁也冷靜下來了,他自己本想先立威,把對方給唬住了,然後再施恩,讓對方感恩戴德。權術的運用是非常微妙的,對於有意在官場實現人生價值的人來說,權術是必修課。權術是關於平衡的藝術,權在漢語裏就是秤砣的意思,比如說有甲乙雙方,你傾向甲方,則甲方獲益,傾向乙方,則乙方獲益。別人能夠不能夠獲益,取決於你之手。權力是有局限的,特別是在法製環境下,你沒辦法用權力進行購物、給自己增加利益,必須通過一些中間環節才能做到這一點,這個中間環節就是卸下法律的鐐銬,開始放肆起來。

權力就像是磁鐵一樣,把所有正在爭取利益的人吸引到你這裏,他們會雇用你做一些事,你會得到不錯的報酬。可權力不是你的私產,你無權將它變賣折現,將非法所得據為己有,這樣做就是國家的賊。對於有意從政的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你要有理想,其次要有熱情,能夠持之以恒的付出,能夠堅持不懈的去奉獻,你是不會被埋沒的。因為不論在上麵朝代,官府都需要真正有能力的人,如果大家都是廢物,用不了多久,大家都得卷鋪蓋走人。隻有在廢物中間夾雜著幾個能幹的人,這樣廢物們才可以長久的保有目前的富貴。

少說話、多幹活,你一定會走的更遠。宣仁麵對眼前這一位非典型的人物,他在想用什麼樣的方式來拴住這一頭烈馬呢?宣仁換上一副笑麵孔,用柔和的語氣說:“你最近在帝大的工作怎麼樣?和新同事相處的愉快嗎?薪水有沒有按時發給你,同學有沒有尊重你?”副教授淡然一笑,說:“一切都還好,這都要感謝你的幫助。”宣仁坐了下來,笑著說:“你也坐吧!”

副教授沒有坐下來,笑著說:“你貴為皇儲,我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教書匠,在你的麵前不該由我的座位。”宣仁說:“你知不知道現在你已經是被街頭巷尾人們所談論的人物了,大家都把你當成個極端分子,希望將你從帝大開除出去,就在方才我在與貴校高層會談的時候他們都表示了擔憂,雖然他們並不打算將你開掉。但他們擔心你的言行會擾亂學校的教學秩序,如果真出現這樣的情況,你會走人,你能明白我說這番話的意思嗎?”副教授極力保持內心的平靜,說:“你說這番話是代表校方?還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皇室?”

這一問讓宣仁又有點懵了,他真是火冒三丈,站起來麵紅耳赤,脖子上青筋直冒,扯開嗓子說:“你也不想想,沒有我能有你的今天嗎?你竟然這樣冒犯我,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身敗名裂。”副教授聽了這番話覺得釋然了,原來提攜老子完全是權宜之計,並不是因為欣賞老子的才幹,說:“儲君大人,你的話讓我感到驚訝,你當初提攜我的時候,並沒有說要跟我做什麼交易,我覺得隻要自己按照良心做事,就是在報答你的知遇之恩了。現在你說了這樣一番話,如果你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你進可以這樣做,我們日本的士人,為了天皇可以切腹。你是未來的天皇,即使你決定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把我逼入絕路,讓我不打不選擇切腹,我也絕對不會對你有所抱怨,因為即便是切腹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到雪白的刀子輕輕的劃開我的肚皮,腸子從裏麵流出來,大量血水想噴泉一樣往出冒,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變成一朵寫意的玫瑰,真的非常美好。”

儲君聽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真是個亡命之徒。”副教授說:“如果我是因為勞累過度死了,因為衰老死了,因為得了不治之症死了,因為意外死了,也許我死之後會在地獄過著非常艱難的生活。我如果為了保衛天皇,捍衛我們的信念而犧牲,我就會是神社裏最閃光的名字,我的靈魂會在天上安息。”宣仁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非常可愛的一麵,他覺得這個其實很單純,單純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

於是他換了一副麵孔,盡量讓自己笑起來和藹可親一點,說:“作為皇儲,看到你的忠誠非常感到,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多做對皇室有利的事,不要讓皇室變成女性的敵人。”副教授說:“我知道你很喜歡跟一些女權人士來往,雖然他們說你根本就配不上你的太太,他們列舉了許多你的缺點,例如個頭,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喜歡跟這樣一群人為友。”

副教授把話說的非常的刻薄,宣仁一家非常的憤怒了,他選擇了拂袖而去。這樣一來副教授能不能在帝大呆下去,這就成了一個需要學校高層解決的問題。大家經過了幾次討論,都沒有結論,許多人立場出現過反複,上一次支持將副教授開掉,這一次卻主張把副教授留下來。副教授時而被推到懸崖邊,時而又回到了安全線以內。劇情跌宕起伏,堪比電影裏的情節。

最後校長一錘定音,決定把副教授留在東京帝大,理由是這樣的:大學是個傳播真理的地方,可真是不會自動的呈現出來,事實一再教訓我們,不要輕信一方言論,要允許爭論的存在,隻有各方都充分的闡述了自己的理由,人們才能夠盡可能多的站在客觀角度看問題。副教授拋出議題還在持續發酵,作為當事人他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了,每次有關這個問題的討論會他都被邀請出席,他一直要麵對女權人士的不斷質問,這個時候人們才驚奇的發現他的口才原來這麼好,一個人可以跟多位對手辯論而不落下風。

一些外行人士覺得他可以去爭取做國會議員,然而內行人士不會這樣認為,道理很簡單,他的辯論技巧完全是野路子,因為路子太野,所以對手往往措手不及,沒辦法進行招架。他也不打算回避是非,還接受傳統勢力的邀請,在一些大型活動發表演講。甚至接受電視節目的專訪,在電視上大談禁止風俗業的必要性。雖然原則上主持人在做訪問的時候不可以表現出自己的傾向性,但實際上他們是有傾向性,越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越接受女權,越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男性,越接受女權。所以每次他出現在電視上,就會遭遇主持人的一些頗具有攻擊性的提問。

他甚至上去了一檔在午夜時分播放的女性類訪談節目,女主持是女社的成員,對於副教授的觀點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然而出於禮貌,兩個人在熒幕前仍舊微笑握手,然後落座。副教授穿著黑色西服,打著紫色的領帶,女主持穿著一件白色的套裝,披肩長發,白色的高跟鞋。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悅耳,她說:“是什麼原因促使你提出這樣的觀點?是不是你認為自己遭到了某位女士的傷害,所以報複女性?”

副教授說:“禁止風俗業就是報複女性,我不能認可這樣的觀點,的確這樣做會讓以此為生的女性受到一些衝擊,實際上也會有一些以此為生的男性受到衝擊,你不能說我這就是針對女性。反過來也會有一些女性因此受益,比如已婚女子,他們的丈夫不再找出各種理由光顧風俗場所,平心而論以發展事業為借口而忽略妻子是日本眾多男性的通病,我希望他們不要把大量繼續花費在風俗店,留著貼補家用,減輕妻子的負擔,這有什麼不好嗎?”

主持人一下子有點發懵,她停頓了五秒鍾,然後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包括這個行業的在內,他們失去了工作將以何為生呢?除了這個他們也幹不了別的。如果因為個人好惡而讓成千上萬的人失去生計,我覺得這是非常自私的行徑。”副教授說:“除了賣青春、賣身體,就沒辦法生存,這是誰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嗎?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應該依靠自己的勤奮和才華合法的謀生,這些人遊走在法律的邊緣,法律保護不到他們,他們也拒絕法律的約束,我覺得這樣一群人可以說是社會的亂源,歌舞伎町的刑事案一直像趵突泉的泉水一樣源源不斷,這樣的情況必須結束。”

主持人說:“大禹治水的故事你一定聽說過,麵對問題圍堵方式不如疏通的方式更有用。在日本男人或者女人都有需求,可日本人的生活大多非常的封閉,於是大家通過一種別出心裁的方法,讓男女雙方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副教授說:“圍堵不如疏通更管用,這一點我不反對。不過凡事不要走極端,我們把宣泄的口子開的太大了,現如今日本人口出生率這麼低,大家都在外麵宣泄完了,回家見到合法配偶連話都懶得去說,這還怎麼生育後代呢?”主持人說:“女性不應該是男性生孩子的工具。”

副教授說:“我注意到你在說這話的是好像非常的興奮,我覺得你這樣的態度是完全錯誤的。實際上女性生孩子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女性生孩子不應該被嘲諷,我希望女權鬥士尊重這些選擇生孩子的女性,沒有女性生孩子,就沒有人類,更不會有各種各樣的女權組織。”主持人對於自己的口才是非常驕傲的,她沒有想到這輩子還能遇見對手,現如今她有點尷尬了,好在她沒有表現的很焦慮,而是笑場了。副教授也笑了,主持人說:“你笑什麼?”

副教授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女性之一,如果優秀的女性都拒絕生育,我們日本的未來是不值得期待的。”主持人說:“你為什麼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女性才華上麵呢?為什麼不看重她的職業生涯而隻是一味盯著她的肚皮,我覺得這很過分。”副教授說:“女性在工作上的能力與男性不相上下,但生孩子這件事目前男士們沒辦法做這件事,而這對於人類史非常重要的。”

按說副教授說的沒有錯,可他的話總讓女性感到不舒服,主持人內心其實很不希望這個人,此人麵對女性表現的一點都不紳士,反而咄咄逼人。采訪結束的時候誰也沒辦法說服誰,但是大家都保持了必要的禮貌,主持人甚至親自將副教授送走。辯論的獲勝方是副教授,許多觀看節目的女權人士對此深表不滿,並且揚言再也不看這檔節目了。麵對觀眾流失的危險,女主持隻得再次邀請副教授來節目進行交流,這一次她放話說:“這一次我一定要贏他。”

她的對手非常愉快的接受了邀請,可是該怎麼贏得辯論呢?她邀請了專業團隊為她設計了近乎完美的辯論方案。在采訪的過程當中,隻要對方開始發言,你就設法打斷他,讓他沒有辦法完整的闡述自己的觀點。果然這一次采訪過程中,副教授被不停的打斷,這一下副教授就懵了,他就像是嘴巴被貼上了封條,而對方卻一直在滔滔不絕。這可怎麼辦呢?他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同樣的方法不停的打斷主持人的提問,主持人終於忍受不了,說:“到底是誰采訪誰?”

副教授說:“如果我沒有此錯的話是你采訪我,我是這次接受采訪的人,對於節目來說主要是讓觀眾了解我的觀點,很顯然你不是這麼做的,你敢本就不讓我陳述自己的觀點,我現在質疑你作為新聞工作人員缺乏最起碼的操守。”到了這個地步,節目眼看就要失控了,導演立刻上來進行勸解,分給兩個人每人一瓶蘇打水,讓他們先消消氣。氣消完了,節目是沒法兒做了,各自選擇了離開。副教授回到公寓,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了,為了維護聲譽,這一場辯論是沒辦法避免了,他們有一次出現在節目錄製現場,雙方互致問候,之後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他們之間說話的語氣逐漸有點激烈了,導演看到兩個人即將失控,就宣布暫停錄製,給他們每人發一瓶蘇打水,喝了水,兩個人平複了情緒,節目繼續進行,如是幾次,節目算是完成了錄製。副教授獨自離開,女主持看來一下樣片,大家都覺得女主持的表現遠好於之前的兩次,不過對手的表現仍舊非常好,女主持雖然自認為很占理,仍舊沒辦法在氣勢上將對方壓倒。節目播出之後,果然大家還是齊聲撻伐,指責女主持不夠努力,女主持不得不在紙媒上刊登文章,表示自己已經盡力在辯論了,至於辯論的結果不理想,實在是因為能力不濟,而不是因為不努力。

這個時候許多女權人士要求她辭職,這激怒了女主持,她公開表示自己放棄女社的社員身份,不再支持女權,她宣布自己支持副教授的觀點。這算是意外收獲,副教授發現自己突然有了盟軍,就像是在寒夜裏看到火把,雖然未必能幫助他實現自己的想法,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熱量在增加。宣仁這個時候提議皇室召開全體會議,希望能夠在會上通過一個決議,譴責副教授關於風俗業的言論。

天皇內心其實非常讚賞副教授的觀點,他也認為風俗業的泛濫導致社會治安狀況惡化,結婚率和生育率降低,老年人口的占比越來越大,死亡率越來越高,場次意外,日本真的是死路一條。但是儲君如此激烈的反對副教授,他不能因為一個這麼個不重要的角色而讓皇室不再團結。他表示支持皇儲的決定,還隻是聞仁應該出麵支持宣仁的觀點。聞仁照辦了,本來大家以為這一次會議會進行的非常順利,誰也沒想到佳子內親王表達了反對立場,她說:“我們知道許多男性因為沉迷於風俗業人員提供的服務而喪失了生育能力,許多已婚男士不能在家陪著妻子,滯留在風俗店鋪裏。我們國家的這種糟糕的文化讓大批的女性守活寡,她們不得不去別的男人那裏尋找溫暖,就像是諾米多骨牌一樣,當有一個人喪失了誠信,開始鑽法律的空子,是指公開建立了一個類似歌舞伎町這樣的法外之地,許多不守法的人聚集在這裏,大家狼狽為奸、胡作非為,許多把漂亮口號掛在嘴上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卻成了這些人的保護著。投機取巧、愛慕虛榮,不應該成為我們的文化,這不是我們熟悉的日本。”

佳子的話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這個時候紀子出麵製止,佳子卻不怎麼搭理紀子,紀子勃然大怒一記耳光打了過去,挨打之後佳子投來冰冷的目光,她當著眾人的麵說:“紀子女士,你這一耳光打掉了我們之間母女親情,我現在要向你們宣布一件事,我要嫁給哪位副教授為妻了,我與皇室的緣分也到此為止,祝你們好運。”說完當即離場,在場的人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宣仁站起來指著聞仁說:“這就是你養的好閨女。”

聞仁瞪著眼睛說:“不錯,我感到非常的自豪。”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天皇也有點反應不過來,聞仁說:“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聞仁也站了起來,說:“我覺得佳子說的沒有錯。”宣仁帶著嘲諷的口氣說:“這麼說你也支持她嫁給了那個副教授了?”聞仁說:“她要嫁給誰,這是法律賦予她的權力,作為父母也不能幹涉。”宣仁說:“這麼說即使她選擇嫁給一個惡棍,你也支持她。”聞仁說:“我相信我的女兒有能力選擇一位合適自己的配偶。”宣仁說:“這麼說你覺得他適合佳子?”聞仁說:“是的,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宣仁冷笑著說:“那是不是應該谘詢一下你太太的意見?”

聞仁說:“她也不會反對的。”宣仁故意抬高了聲調說:“紀子你同意他的看法嗎?”這個時候紀子正感到一陣茫然,聞仁背對著她,她如果在這個時候不跟自己的丈夫和女兒站在一起,很可能就要永遠的失去他們了,於是說:“儲君大人,我支持我丈夫和女兒的看法,方才我沒有經過認真思考才做出那種不適宜的舉動,再次我向我的丈夫表示歉意。”說完深深地把腰彎了下去,聞仁轉過身說:“好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於宣仁作為皇儲的權威是個嚴重的衝擊,他非常的憤怒,甚至幾乎要說出髒字來。天皇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說:“今天你們的表現讓我覺得很失望,你們都給我回去好好反省。”這話不溫不火,現場並沒有停止騷動,突然天皇大喝一聲,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