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回:在人世莫信眼前景\/坐舟中更愛孤月明

現場的人被嚇了一跳,立刻就有人上去把那個小孩給控製起來,莊仁從地上爬起來,似乎並無大礙。聞仁走到那小孩跟前,平靜的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對方笑著說:“這廝未來很有可能是天皇,我能把天皇推倒,這輩子也算值了。”聞仁沒有言語,幼兒園的負責人說:“殿下,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再次發生。”聞仁點點說:“謝謝。”然後拉著紀子走了,走出去很遠,紀子甩開了他的手,說:“你為什麼不要求園方處理那個小孩?”聞仁說:“我們之所以選擇讓莊仁去哪裏上學,就是現實秋筱宮的親民作風,若是第一天去就讓一個小孩受到處理,豈不是前功盡棄嗎?”紀子說:“那你就甘願讓莊仁冒險?”聞仁說:“放心吧!這一次肯定把園方嚇壞了,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次發生。”

紀子吐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聞仁突然說:“你這到提醒了我,一個男人,怎麼可以動不動就讓人推倒?難道說沒有園方的保護,莊仁就沒辦法在幼兒園立足嗎?”紀子被嚇了一跳,說:“你想幹什麼?”聞仁說:“通知園方,取消對聞仁的一切保護措施,完全按照普通孩子的標準來對待他。”紀子一聽這個立刻跳了起來,說:“這怎麼可以?莊仁的身份特殊,萬一有人行刺,怎麼辦?”聞仁說:“我想讓莊仁學習空手道,隻要練到了一定的段位,就沒有人敢欺負他。”說什麼紀子也不能同意的做法,可他一意孤行,園方接到了他的電話,本來遠方也不喜歡有一個身份特殊的孩子在裏麵念書,聽到一切按照正常標準來對待莊仁,他們又放心了。不過莊仁的處境的確堪憂,每次回來身上都帶著土,甚至還有傷。聞仁把帶到書房詢問,說:“這是怎麼回事?”

莊仁平靜的說:“沒什麼。”聞仁說:“男子漢大丈夫,能夠忍得住很重要,光知道忍是不行的。你必須換還回去,做人隻能占便宜,決不能吃虧。”莊仁說:“我也想反擊,可敵眾我寡,我在那裏不是被甲推倒,就是被乙推倒,誰把我推倒,誰就覺自己將來有了在人前吹噓的資本。”聞仁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強大起來,無需再忍受別人的欺負,隻是辛苦一些,你能忍受嗎?”莊仁說:“與其忍受別人的欺負,不如忍受訓練的辛苦。”聞仁把一個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套空手道選手的製服,說:“孩子,我們家女孩子多,如果你能夠練成空手道九段,那可就太好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就有能力保護整個皇室。”

莊仁被嚇了一跳,說:“為什麼要我來保護整個皇室呢?”聞仁說:“在你這一代,皇室隻有你一個男丁,你的責任非常重大,知道嗎?”莊仁被嚇的退島牆根說:“聽著好可怕。”聞仁說:“如果最終你沒有成為天皇,或許你要輕鬆許多,否則你會遇到許多挑戰。你必須有非常強健的體魄,你必須有足夠魅力吸引女性,能夠為皇室生下男丁接續香火,否則皇室絕嗣,那就太可怕了。”莊仁麵色慘白,聞仁說:“孩子,你要想一個男人一樣站立起來,用實力證明,你是皇室的頂梁柱,你完全可以擔負起振興皇室、振興日本的責任。至於你在幼兒園受到委屈,實在不算什麼,但你不能永遠受欺負,希望在不願的將來,你就是你們班上真正的王者。”莊仁端起盒子朝著聞仁鞠一躬,說:“父親,你是真正的男人嗎?”

聞仁笑著說:“是不是真正的男人,我說了不算,但是我一直努力在做,孩子,我相信你能全麵超越我,你可以讓日本變成一個光芒四射的國家。”莊仁說:“父親,就算我成了天皇,我也不過是個象征,你為什麼這麼認真呢?”聞仁笑著說:“有一些女孩子被說成是花瓶,實話講能當好花瓶也不容易。你不要輕視天皇是個象征,能把這個象征做好也不容易。”莊仁說:“什麼時候開始練習。”聞仁說:“明天,我親自送你去鬆柏道館。”莊仁說:“母親一起去嗎?”聞仁說:“帶著女人會很麻煩,隻有我去。”莊仁吸了一口氣說:“你說得對。”莊仁一出門就撞見了母親,剛要張嘴說話就被紀子捂住了嘴巴,說:“不要讓你父親發現。”他們來到臥室,壓在撞人嘴巴上的手才移開,莊仁壓低聲音說:“為什麼這樣做?”紀子說:“我是為你好,不過這下我就放心了,以後我沒必要在做這樣的事了。”

明日聞仁帶著莊仁去了鬆柏道館,老館長已經退休了,館長的兒子已經接替了他,他二十七歲了,空手道九段,手下一共有三十位學員,在曆次比賽中成績優異,這三十位學員當中年齡參差不齊,按照入門的先後開始往後排,先到者為師兄師姐,後到者為師弟師妹。莊仁年紀小,就算是給人家當師弟也不會覺得委屈。一想到這廝可能是日後的天皇,他的師兄師姐們都顯得很興奮,一個個摩拳擦掌。這讓聞仁感到很緊張,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定在少館長身上,莊仁在這個時候表現的非常從容,他朝著少館長深深的鞠一躬,然後說:“師父好。”

少館長自然是很高興的,有幸成為日後天皇的師父,可以說是光宗耀祖。然後向師兄師姐們一一鞠躬,之後被領到後院見了老館長。老館長輕易不見客,這一次來客身份特殊,少不得也要給三分薄麵,聞仁是老館長的徒弟,就連紀子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夫君是空手道九段高手,知道了這個秘密,莊仁顯得很興奮,聞仁說:“我希望你能像個男人一樣替我保守這個秘密。”莊仁說:“放心吧!我絕不會泄露出去。”之後莊仁的生活非常的辛苦,又要上學,又要練武,很晚才能回家,體力完全處於被透支的狀態。紀子非常擔心兒子會撐不住,她後勤保障方麵做得非常細心,生怕那一個環節出問題。

作為一個幼兒園的學生,莊仁的負擔實在是太重了,可作為一個未來的天皇,這是他必須承受的。莊仁雖然每天都很疲憊,可他還是逐漸適應了新生活。師父對他非常好,師兄和師姐們對他也非常好。這是聞仁沒有料到的,學武之人,最重要的是要有武德。學武的目的是什麼,不同的道館給出的答案是不一樣的。有的道館非常看重自己在職業聯賽當中的排名,名詞的背後是利益。有的道館沒有不在乎自己在職業聯賽當中的排名,因為他們的成績很差,他們隻求強身健體,不求在這方麵搞出什麼名堂來。

這是很有意思的,學習好的人非常看重自己的名詞,而那些成績不好的人則喜歡說成績不是最重要的,什麼比成績更重要呢?也許有這樣的東西,但它不能替代成績來評價一個人。熱衷打職業聯賽的道館,往往奉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法則,職業聯賽是屬於強者的遊戲。弱者最好是靠邊站,不然被擦著磕著都會產生嚴重的後果。鬆柏道館有點特殊,它是東京曆史最為悠久的一家道館,第一任館長是另一家很有名的道館裏的學員,在職業比賽當中打的非常出色,卻因為超強度的訓練和高負荷的比賽,讓他的身體出現了狀況,他的右腿傷勢越來越嚴重。他的師兄是這家道館的負責人,在比賽的最後關頭,他敗在了昔日隊友的手上,對方拿走了他所有的榮譽,他變成了一無所有的人。原以為他會像狗一樣來求饒,沒想到他選擇了離開。

有家小道館瀕臨破產,隻有一群學員,教練已經辭職不幹了。走投無路的他來投靠這家道館,他們已極低的薪水聘請他做了教練,這些原本上不來台麵的學員在他的訓練之下,在很短的時間內取得明顯的提高。學員們在比賽當中的表現越來越好,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學員,受了他的影響,訓練的時候非常的拚命,她夢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為世界冠軍,成為空手道界的一個傳奇。許多赫赫有名的選手敗在了她的腳下,但是超強度的訓練讓她的身體出現了狀況,可她還是堅持比賽,最後她如願的成為世界冠軍,獎杯還沒有到手,她就暈倒在領獎台上,再也沒有起來。這件事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他帶著花圈去參加那位女學員的葬禮,卻被趕了出來。他決定離開那家道館,那是一個早晨,他帶著行禮離開,學員們早早的在那裏等著給他送行,他們熱愛空手道,他的離開讓這些學員們永遠的失去了晉級的機會。

他因為於心不忍,放棄了原來的想法,選擇留在鬆柏道館。他決心改變原來的訓練方法,他變得更注重保護學員們的健康,這樣一來他們的成績就掉下來了,但是他們卻更自然了。過去那套透支體力的訓練方法讓他們變得跟機器一樣,眼神中透著殺氣,非常嚇人。一開始他意味這樣做一定不可能取得好成績,可時間一長,他發現了許多更好的訓練方法,必要的時候他們可以像羽毛一樣輕,有時候也可以像飛起來的秤砣一樣重。他們在職業聯賽中的比喜愛按越來越好,鬆柏道館的名氣也越來越大,但是他拒絕讚助商,拒絕別人入股,原來的股東們讓他做了館長,大家習慣於把這個人稱作是鬆柏道館的第一任館長,之前的曆史沒有記載。雖然沒有成為數一數二的大道館,但它變得隱秘莫測,反而更加令人神往,就連皇室子弟都來這裏學習空手道。

一開始莊仁似乎看起來沒有什麼天賦,他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每天不過是把規定要做的時期努力做完,一開始他還幻想自己隨著練武時間的增加,可以不用再受幼兒園同學的欺負了。可惜事與願違,他始終沒辦法避免這樣的遭遇。希望越來越遠,練武越來越變成例行公事一樣。直到有一天老館長把他請到屋子裏,仔細的觀察了莊仁的情況,卻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決定親自教導他。不過要求他保密,老館長的的訓練方法要柔和的多,任務也容易完成。莊仁覺得也許是自己表現太差,不願意教了,才推給了老館長。到了學員對抗賽的時候,老館長竟然讓莊仁去參加比賽。這擺明了讓他去挨打,果不其然,參加一場就輸一場。老館長卻不生氣,莊仁卻哭了很久。就這樣,不斷輸,不斷的繼續比賽。忘記多長時間以後,忽然有一天他竟然贏了一場,之後一連贏了好多場。

莊仁完全沒想象到自己竟然會贏,越到後麵他贏的次數越多,到了這個時候,幼兒園裏在沒有人能欺負他了。班上最漂亮的女學生跟他坐同桌,把他推倒的那一位學生偏要把莊仁趕走自己坐在那位女學生的旁邊,莊仁怎麼會答應,兩個人開始了打鬥。原來對方每次都能贏,可這一次莊仁有點不一樣了。對方被打成了重傷,園方立刻把聞仁請了過來,對方的家長也到了,他們拒絕妥協,堅持要想法院提告。他們以為皇室害怕聲譽受損,一定會來賠禮道歉,並且支付巨額賠償,然後他們的兒子更夾著尾巴做人。

沒想到聞仁立即表示應訴,還聘請了西鄉格玥作為辯護律師,打定了這一場官司。對方惱羞成怒,非要把皇室的聲譽弄臭不可。女權組織一看這個情況,立刻就跳出來說莊仁性情暴躁、手段殘忍,根本不配做日本國的天皇。日本更需要一個溫和的女星天皇,對於這一點傳統勢力堅決反對。對於這些流言蜚語,聞仁保持沉默。宣仁親自來到秋筱宮,對著聞仁破口大罵,說:“你破壞了皇室的聲譽,你應該切腹。”聞仁冷笑著說:“我要不切你能把我怎麼樣?就算你做了天皇,你不過是個象征而已,不要太拿自己當回事。”這話當然是大逆不道,宣仁氣的七竅生煙,立刻撲了過去。

兩個人廝打在一起,他們每人手裏攥著一把頭發,同時大吼一聲,各自有一塊頭皮被揪下來。宣仁真是怒火萬丈,他本來也是空手道冠軍,出手速度非常快。聞仁雖然處於弱勢,可他也毫不畏懼。本來宣仁想仗著外界對皇室的不滿來興師問罪,沒想到聞仁幹脆訴諸暴力。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宣仁在這一場打鬥當中,占據了明顯的優勢,聞仁被打的渾身是血,可他還是不願意停止打鬥。宣仁也不再發慈悲,開始往死裏打。紀子看到了這一幕,立刻報警,可警察又能怎麼樣呢?聽說是皇室內部的事,隻說要來,卻始終沒有派一個人來。無奈之下,隻好給天皇打電話。一聽這個,天皇夫婦立刻火急火燎的趕來,看見聞仁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宣仁站在那裏默然不語。天皇走過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宣仁一把將他推開走了,天皇看了一眼也走了。皇後看了一會兒,竟然也走了。

紀子立刻把聞仁搬運到臥室,然後打電話請皇家醫院派醫生來幫忙,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搭理。無奈之下,她打電話給麻生道子。聽說恩公有難,立刻趕過來,看到聞仁被打成這個形象,心裏別提有多難過了。她打電話給自己的一個同學,請她來幫忙。沒一會兒一位醫生帶著幾位護士趕到了,聞仁上的很重,做了一下簡單的處理,就找了一輛車把他拉到了醫院。這樣一來,聞仁這官司就不好打了,西鄉格玥想要辭職,可這樣一來很可能就得罪了未來的天皇,索性賭一把,於是準備自己一個人應付這一場官司。把聞仁送到醫院,麻生道子也介入了這場官司,她說:“希望我對你能有點用。”

西鄉格玥笑著說:“我聽說過你,像你這樣的人不多,可謂是有情有義。”麻生道子說:“你高看我了,其實我就是一個出身寒微的俗人。”西鄉格玥說:“你當然是個俗人,要不然怎麼會甘心做第三者?”麻生道子強壓著怒火,笑著說:“你不了解其中的情況,不過你也沒必要了解,這事跟你沒關係。”西鄉格玥說:“但跟你有關係啊!”麻生道子想了想,覺得還是退出為妙,說:“好,打官司的事情我不接入。”西鄉格玥說:“你憑什麼介入?你算什麼東西?”麻生道子站起來說:“告辭。”西鄉格玥說:“你惡心到我了,你這個人真的很讓人覺得討厭。”麻生道子起身離開,在她的腦後仍舊飛來一句粗話。

聞仁躺在重症監護室裏很長時間,紀子一直陪著,她已經六神無主了,凡是都要向麻生道子討主意。可麻生道子能有什麼主意呢?佳子正是人生關鍵,根據麻生道子的想法,紀子對她隱瞞了消息。莊仁作為當事人,他不得不停止上學,但他仍舊堅持練武。天皇來過一次,試圖阻止他繼續練武,卻被紀子給頂了回去,理由很簡單,這是聞仁的主意。為什麼天皇不喜歡莊仁練武呢?天皇的父親也是個空手道九段選手,得過很多冠軍,可他覺得這樣不過癮,他采取了一係列手段讓自己變成了軍隊的實際頭目,有了這個,他就可以施展了自己的抱負了。

在天皇看來,練武讓一個人野心勃勃,讓人變得不安分。聞仁因為練過空手道,所以他這個人一事無成,心卻很大。簡而言之,就是練武讓一個人變得不好控製了。為此天皇打了紀子一記耳光,然後離開了。紀子捂著臉,看到莊仁被嚇得臉色蒼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媒體上的指責皇室的聲音越來越大,宣仁提議把秋筱宮從皇室家譜中刪除出去,這樣做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徹底終結聞仁試圖讓自己的兒子當天皇的想法。過了七七四十九天,聞仁總算是醒了過來,他握著紀子的手說:“我們可能又要去國外避禍了。”紀子說:“這一次務必要帶上道子姑娘,她很可能因為你沒辦法在日本立足了。”雖然在逆境當中,可她在法庭上的表現非常好,她讓控方律師啞口無言,贏得官司之後,紀子立刻拿著錢去找她,她卻拒絕收錢,說:“紀子大人,秋筱宮現在處境艱難,需要錢的地方應該很多,我這裏不著急給。”紀子說:“那怎麼能行呢?你指此為業,萬萬使不得。”西鄉格玥說:“不要這樣,我也是敬仰聞仁親王的人品才這樣做,紀子大人如果不領情,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初冬時節,百木凋零。聞仁裹著棉衣坐在舟中,望著係在木樁子上的纜繩,聞仁笑著說:“如今水麵已經結冰,還係著纜繩何用?”旁邊紀子說:“不能被水流衝走,並不意味它不能被風刮走啊!”在他前麵有一個小火爐,上麵擺著一把鐵壺,裏麵泡著一壺酒。麻生道子因為情緒不穩定,有加上過度勞累,竟然也病倒了。按照丈夫的囑咐,紀子時常去探望,本來她很討厭麻生道子,可這一來二去時間久了,竟然也喜歡上了麻生道子。雖然她對聞仁實在是太好了,不能不讓人起疑心,可她實在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漂亮的女孩子誰會覺得討厭呢?特別是給你幫了大忙的女孩子。

聞仁坐在舟中,望著高天殘月,心中湧現出無限悲傷。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去湊那些熱鬧。習慣了冷清的人開始迷戀孤獨。當你一個人的時候就好像世界上真的隻有你一個人,無需看別人的臉色,無需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上天還不想要你的命,就好好活著,如果天數將終,你就去死了好了。死並不是一件壞事,坦然的擁抱死神,沒有什麼不好。生如夏花般燦爛,死如秋夜葉般精美。孤獨是美麗的花園,孤獨是蒼茫的稻田,悲傷是噴湧的泉眼,悲傷是逝去的杜鵑。風在吹,天空飄起了雪花,像食鹽一樣白,這個時候一個人闖入了他的世界,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