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放下手裏的碗筷,說:“怎麼回事?”未等到唱歌的女子回答,皇後說:“咱們吃飯,讓人家唱歌,這樣不好,請你讓他們吃飯去吧!”天皇說:“你為他們準備飯了?”皇後說:“是的。”天皇說:“還是你考慮的周到,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兩位女子站起來鞠一躬,轉身離開了。女子走後,天皇也沒有了吃飯的興致,皇後說:“陛下,我準備的飯菜不夠可口嗎?”天皇說:“你準備的飯菜非常可口,隻是我心情不好,打不起精神吃飯。”皇後笑著說:“如果是這樣,我去請二位姑娘回來唱歌。”
天皇舉起右手說:“請你不要誤會,我是對皇室的未來感到憂心,宣仁如果執意讓愛子繼承皇位,聞仁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我活著的時候,宣仁就能那樣算計聞仁,我要是死了,鬼才知道他會怎麼對待聞仁。”皇後聽了也憂心起來,放下碗筷也沒有了吃飯的興致。這個時候屋子裏安靜極了,一隻黑色的貓走進了簾子,它臥在天皇身邊,它的這個舉動讓天皇覺得心裏很溫暖,皇後說:“兒子總是不讓人省心,這一點上他們不如這隻貓好。”天皇一邊撫摸著貓的脊背一邊不住的歎息,皇後說:“把飯菜拿出去吧!”
天皇點點頭,皇後走出簾子,衝著門口的宮女一招手,宮女們立刻過來把用盤子把餐具端了出去,皇後也跟著出去了。天皇站起來抓過手杖掀起簾子出去了,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麵感歎,時光一去不返。走了沒多會兒,就聽見角落裏兩個婦人在聊天,婦人甲說:“我不喜歡孩子,對於女人來說,生孩子是一場噩夢,就算是順利的產下嬰兒,你還要照顧他吃喝拉撒,嬰兒還很吵。他能徹底摧毀你的生活,要養活他費精力、費錢。真的沒什麼意思,我覺得現在還是男權當道,不生孩子怎麼了?不生孩子的女人一樣很美,然而現在大多數人都不能接受不生孩子的女人,這對女人來說很不公平。”
婦人乙說:“世上有拒絕生育的女人,當然也有拒絕生育的男人,找誌同道合的人一起過日子,這不是很好嗎?”婦人甲說:“你怎麼替男權社會辯護?”婦人乙說:“你能夠接受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男士嗎?”婦人甲說:“不能,如果連這一點女人基本的福利都不能保證,我還怎麼接受他呢?”婦人乙笑著說:“你誤會了,他隻是沒有生育能力,至於女人的福利,這個不受影響。”婦人甲笑著說:“雖然沒什麼大礙,可這事讓外人聽起來總還是有點怪怪的。”婦人乙說:“你看,你應該不喜歡男權社會,怎麼還是不能擺脫男權社會的偏見呢?”婦人甲說:“我真的很討厭生孩子,我這個人命苦,生我女兒的時候我吃了很大的苦,當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真恨不得把她掐死。”
聽到這裏,天皇忽然出了一身汗,婦人乙說:“你說的何嚐不是我想說的,我女人生出來之後,婆婆那個老不死的怎麼也不肯替我看孩子,呸!怎麼是替我看孩子,真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事,導致我的生活完全沒有了品質,我每天把自己搞的像個保姆一樣。我幾次想把我兒子弄死,到了最後關頭還是下不去手。”婦人甲說:“你也就是心太軟,這有什麼下不去手的,要是我有人妨礙到我,我一定弄死他。”婦人乙說:“有幾次我都把毒藥下在了兒子要喝的湯裏麵,卻因為他死活不肯喝而作罷。因為他不肯和我煲的湯,我沒少抽他。每次隻要一動手,保證他的身上會血跡斑斑。即便如此,他仍舊拒絕喝湯,要不是這個小混蛋不配合,他早就死了。”聽到這裏,婦人甲被嚇呆了,婦人乙說:“為了不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質,我勸你趕緊把你的孩子送人吧!”
婦人甲說:“這真的是個好主意,問題是誰要我的孩子呢?孩子就是禍害啊!”婦人乙說:“這你就想多了,世上的人總是有煩惱的,有生育能力的人為撫養孩子的問題發愁,沒有生育能力的人,為生不出孩子發愁。女人二十三十歲的時候,正是鮮花開放的時候,所以對於結子是感到厭惡的,因為結子意味著到了秋季,她就要枯萎了。女人一旦過了四十歲,她就想要孩子了,眼看著自己一點點老去,身邊卻沒有一個人照顧自己,她會感到寂寞的。”婦人甲說:“瞧你說的,不是還有男人嗎?”
婦人乙說:“你的腿腳如果不靈便了,你男人的腿腳自然也不會很敏捷,這個時候兩個人就像是兩棵枯樹長在一起,沒有小樹在身邊,確實會感到寂寞。”婦人甲說:“我覺得這種假設就是男權分子用來攻擊女權人士的工具,他們用這種方式來誘騙女子生育。我一直覺得生孩子是一件非常土的事,不生孩子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我覺得但凡是女性當中的有識之士,都不應該生孩子。”婦人乙說:“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她都生了孩子。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她也生了孩子。”婦人甲說:“她們都不是自願生的,這恰恰表名女性的痛苦,讓女性生孩子,這就是男人對女人最大的奴役,即便是你尊貴如英國女王,即便你聰慧如撒切爾夫人,仍然迫於壓力要生孩子。就像你我,都覺得生孩子是一件非常惡心的事,可我們還是不能免俗。”
婦人乙說:“你說的有道理。”婦人甲說:“不過可喜的變化已經在日本發生,人們生育的熱情不斷減弱,用不了多久,婚禮會被葬禮淹沒,墳墓覆蓋城市,人死之後,沒有人去守屍。婦人乙說:“真是太好了,用不了多久,日本將變成墳場。”婦人甲說:“我有一個夢想,女人永遠不用生孩子,不用養孩子。”婦人乙說:“這一天會到來的,而且為時不會太遙遠。”
聽到這裏,天皇早已經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立刻原路返回,傳旨要宮內廳的長官來見,宮內廳的長官進來先鞠躬,然後說:“陛下,你有什麼事嗎?”天皇說:“有兩個婦人言論非常之可惡,你立刻將這二人開除。”宮內廳的長官說:“請你把這兩個婦人的名字告訴我,我這就去執行你的決定。”被反將了一軍,天皇頓時啞口無言,原來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兩個婦人的名字,看到天皇陷入了窘境,宮內廳長官說:“我這就去追查,一旦查到是誰,絕不姑息。”
天皇滿意的笑了,宮內廳長官出了宮門就把這事給忘了,理由很簡單,你沒有給老子任何線索,你讓老子怎麼查?天皇卻沒有把這事忘記,時不時派人來詢問,他這樣做,宮內廳長官變得有些不耐煩,他想的用什麼辦法把這老兒的嘴堵上。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天皇又派人來詢問,他直接說:“這件事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或許你應該報警,請警察幫忙,”那二位婦人說這一番話並不違反法律,所以警局一定不會受理,這就意味著這件事不可能出現天皇想要的結局。天皇說:“真是可惡。”除此之外,他竟然也沒有主意,又到了周末的時候,莊仁來到寢宮,天皇自言自語說:“我遇到了難事,你能幫我嗎?”
莊仁說:“盡力而為。”天皇說:“有兩個婦人想要弄死自己生的孩子,你說可惡不可惡。”莊仁縣被嚇了一跳,說:“當然可惡。”天皇說:“可我隻聽到了她們的談話,此外沒有任何線索。”莊仁說:“我有一個辦法。”天皇笑著說:“說說看。”莊仁說:“我們先搞一個問卷,說假如女議員提議設立反歧視女性條例,男人不得以女性拒絕生育為由離婚。女性生育之後,婆婆有義務照看小孩,如果婆婆拒絕,她必須出錢雇傭保姆。”
天皇不禁聽得入了迷,說:“就這麼定了。”於是他指示宮內廳的開展這一次問卷,問卷的結果出來大出天皇的預料,因為大部分女性都選擇了支持這些條款。天皇於是再次下令進行問卷,問題是你覺得女人殺死未成年的孩子應該免除刑事責任。結果再次出人意料,超過一大半的人都選擇了支持。明日,天皇和皇後說了這件事,皇後笑著說:“實不相瞞,我也這樣想過。”天皇用顫抖的手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一支煙,一邊點煙一邊說:“這個太過分了。”皇後看天皇動怒,她說:“陛下,這種話你不用太在意。人類不過是披著人皮的野獸罷了,至少在道義上,不見得比其它動物高級多少。”
天皇說:“這樣下去,日本國就要變成墳場了,你願意這樣嗎?”皇後說:“凡事要隨緣,要真有這麼一天,咱們也沒有辦法。”天皇默然不語,忽然站起來走出去,來到庭院當中,他叫一位司機開著車把他送到一處寺廟,然後就讓司機開著車回去了。當晚天皇留宿在廟裏。然後一臉五天不著家,皇後非常的擔心,一開始隻是委托宮內廳負責尋找,過了十天,仍然沒有下落。不得已,皇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宣仁和聞仁,看到母親這樣擔憂,他們不敢怠慢。宣仁來到那家寺廟,寺主否認天皇住在廟裏。隻說天皇來過這座廟,之後不知道去了哪裏。皇後說:“我看還是貼尋人啟事吧!”
宣仁說:“這件事要是讓百姓們知道了,他們會怎麼看到皇室,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諜報組織,有他們的加入,應該不難找到。”即便如此,之後又過了二十天,還是沒有天皇的下落。井上純美一臉悲傷地說:“看來陛下不想讓我們找到他呀!恕我直言,我覺得陛下很可能尋了短見。”宣仁大怒,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聞聽此言,皇後失聲痛哭。聞仁說:“母親,既然父親的屍首還沒有找到,就說明他很可能是活著的。我們需要弄清楚,父親到底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麵隱藏了,還是被人給挾持了。”
宣仁說:“不可能被人挾持,挾持天皇可是大罪過。”聞仁說:“亡命之徒才不管罪呢?”皇後說:“那你們的父親肯定在吃苦,不知道綁匪會怎麼欺負他。”宣仁說:“父親一生為人謙和,從不與人置氣,所以不大可能是複仇。”聞仁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真的是有人挾持了父親,他們應該提條件。”宣仁瞪了他一眼,說:“你不說話沒有人拿你當啞巴。”看到這不和諧的一幕,皇後感到涉外傷心,她衝到自己的臥室哭了很長時間。聞仁呆呆的站在那裏,五內翻騰、身心俱焚。他想起了自己一次考察鄉村風情的經曆,那個時候他來到了北海道一個農民的家裏。這位農民有五個兒子,次子和幼子大而未婚,幼子沉溺於兩件事,一是織女的專業服務,二是賭場的刺激。
為了滿足這兩方麵的開銷,一開始他花光自己的積蓄,之後開始開始不斷的借錢,為了償還舊債,他不斷的舉新債,問題是他還要維持自己高品質的生活。他背後債務的窟窿越來越大,最後終於走上了犯罪道路。人總是這樣,你借了錢不想還,就認為即使你不還錢,也不會傷害彼此的感情。你犯了法,就相信你一定是逃出法網的那個人。作為妻子,你愛上了別人,你就認為自己可以同時兼顧兩份感情,而雙方都不會介意。作為父母,提起孩子你們就感到頭疼不已,恨不得把他弄死。
但你相信你老了以後,孩子會對你很好。利己是人的天性,可為了活的愜意而頑固的相信事情永遠朝著對你有利的方向發展,這種想法是非常荒謬的。聞仁在農民的家裏午睡,忽然看到農民的四子的女人和三子的女人打了起來。一個揮舞著掃債,一個揮舞著鐵鍬,隻見這一場打鬥好驚人也,現場打鬥很顯然比武打片更有視覺衝擊力。
宣仁拍了拍聞仁的肩膀,厲聲說道:“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找?”聞仁立刻出去了,在往出走的時候痛恨自己走神兒,因為不知道去哪裏找?怎麼去找?他回到了官邸,再把麻生道子請到了官邸,麻生道子來到他的書房之後,聞仁趕緊把事先預備的茶水遞上去,麻生道子連聲說:“不敢當。”聞仁說:“請你來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麻生道子說:“殿下請說,我盡力而為。”聞仁說:“你說一個老人,忽然就沒了蹤影,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麻生道子被這沒頭腦的一問嚇了一跳,說:“什麼老人?什麼沒了蹤影?”
聞仁說:“假如一個老人忽然沒蹤影,請問老人是怎麼想的呢?”麻生道子想了想說:“如果時間管夠,我可以說出一百種以上的可能性。你是有針對性的提問,還是說這玩兒呢?”聞仁說:“現在是十萬火急的時候,我哪有心思說這玩兒呢?”麻生道子猜到對方不方便告訴她失蹤的人是誰,你不了解那個人,就不容易說出他是怎麼想的。聞仁兩隻手拍在一起說:“罷罷罷!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泄露出去。”若是別人,麻生道子一定會製止對方,他對別人的秘密沒有興趣知道。可聞仁不是別人,於是直起腰等對方說出來,聞仁說:“陛下失蹤了。”麻生道子大吃一驚,說:“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聞仁說:“已經有些日子了。”麻生道子說:“在他失蹤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聞仁說:“我聽莊仁說過,陛下聽到了兩位婦人關於孩子問題的討論,為此他很生氣,想把兩位婦人開掉。”麻生道子說:“這兩位婦人被開掉了嗎?”聞仁說:“沒有,因為他找不到這兩位婦人。”麻生道子沉默了,聞仁說:“你覺得父親出走跟這件事有關?”麻生道子說:“如果不能證明無關,那就是有關,如果沒有別的反常舉動的話。”聞仁說:“所以應該怎麼做呢?”麻生道子笑著說:“殿下,我隻是個心理醫生,不是刑偵警察。”聞仁顯得很失落,麻生道子說:“殿下,陛下最後頭一次出現是在是什麼地方。”
聞仁說:“是一處寺廟。”麻生道子想了很久,說:“我覺得陛下的情況是這樣的,他就是遇到了自己想不開的事,想找個地方靜一靜。”聞仁說:“原來如此。”麻生道子說:“你不用太擔心,陛下肯定是躲在一個地方,並沒有走的太遠。你想想看,現如今全國沒有人不認識天皇,他隻要一出去,肯定被人認出來。”聞仁說:“你的意思是他就在那座廟裏?”麻生道子說:“如果我沒有猜錯,情況應該就是這樣。”聞仁說:“道子姑娘你真是冰雪聰明,我這就去找他。”麻生道子說:“深夜的時候你再去,去的時候不要帶隨從,最好喬裝打扮一番。”聞仁說:“這是為什麼呢?”
麻生道子說:“如果你去的時候帶著許多人,天皇就是想見你也不可能了。”聞仁非常高興,說:“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且說天皇進廟之後,寺主為了討好天皇,安排一位年輕的女義工照顧他的起居。這位女義工身高一米六五,胸大腰細,臀部翹起,麵部略顯豐滿,五官清秀。這樣的女子母性十足,呆在這個女人身邊,天皇非常有安全感。夜深了,她捧著一杯熱牛奶說:“陛下,請喝奶吧!喝奶有益睡眠,而且不長肉。”
天皇笑嘻嘻的把牛奶喝了,女義工給他把杯子蓋上,天皇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在夢裏,天皇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是個老年人,他感覺自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女義工牽著他的手在草地上奔跑,清晨豔陽高照,天皇和女義工跑的滿頭大汗,他們坐在草地上喘氣,女義工把一杯牛奶塞到他手裏,說:“喝一杯牛奶吧!有益於消化、促進睡眠。”天皇喝了牛奶躺在草地上睡了,在夢中他感覺自己躺在竹筏之上,竹筏漂在水上,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他感覺自己躺在搖籃裏,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他的母親,這是他母親二十幾歲時的樣子,天皇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這個時候他的父親過來了,父親手裏拿著一個布做的玩偶,一邊晃動著玩偶一邊說:“看這裏。”
天皇看了父親一眼,不到一秒鍾,他又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母親。父親雙手擺出一個無奈的動作,天皇卻在看著母親笑,母親笑著不說話。在戰前,父親大多忙著工作,與子女的關係相對疏遠,母親在照顧子女,當然與子女關相對係親密一些。沒想到二戰結束之後,一切都變了。婦人生了孩子,幾乎無一例外都討厭孩子,男人不能生孩子,他們都把孩子看的很重。假如孩子被人販子拐走了,或者被人殺了,母親一般都無所謂。父親會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多年以後,父親還在尋找孩子。天皇躺在母親的懷裏,父親在劃船,陽光撒在水麵上,岸邊長滿了綠樹,有些畫麵像詩歌,有些畫麵像散文。詩歌寫意,散文寫實。人生比詩歌複雜,回憶比散文簡單。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天皇終於睜開雙眼。夜裏,日光等下聞仁一張慘白的臉,他被嚇了一跳。
立刻坐了起來,說:“你怎麼來了?”聞仁說:“父親,無論要去何處?你應該給我們說一聲才好,讓大家滿世界的找你,這樣太不應該了。”天皇冷冷的看著他,說:“還有事嗎?”聞仁說:“請你跟我回去?”天皇說:“跟你回去?笑話,你現在立刻回去,不許把我在這裏的消息告訴他們。”聞仁說:“讓他們接著去找?”天皇說:“不要讓他們找了,總之你自己想辦法吧!”聞仁不得已退了出去,女義工從裏屋出來,天皇裂開嘴笑著,女義工像春天般美麗,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