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和崔秀麗到家是晚上七點。從大藏鄉回到市區兩人先去了醫院。大夫先給秀麗拍了腳骨片子,沒發現問題。之後就給她捏捏抻抻,擦了點兒藥酒,她覺得好了。兩人出了醫院,玉生讓秀麗回家,可她不回,說:“亮子準被她奶奶接去了,我必須去你家。”
吃飯時玉生堅持不與秀麗同桌,先躲進臥室,待她吃完再吃。玉生媽也擰不過他。
正廳裏,玉生媽和秀麗兩人吃飯。這時來電話了,玉生媽去接,她一聽電話裏的聲音就驚呆了,大聲喊:“娥子,你是娥子呀?媽的好閨女,快說你在哪兒?”
電話裏隻是哭。媽的說話聲驚出了臥室裏的玉生,他飛快地衝過來:“媽,是娥子的電話?給我!”
玉生激動地搶過電話,聽娥子從電話裏哭。他大聲喊:“娥子,娥子,你別哭,告訴哥你在哪兒……”
電話裏抽泣著說:“哥你幹什麼呀?你小心眼兒,為啥四下攆我?讓人不能安生。哥,讓我好好過日子行嗎……”
“娥子,你聽哥說,哥不小氣,隻要你跟哥見個麵,能證明你確實是哥的娥子妹,我就放心了!哥會歡天喜地送你出嫁。你要多少嫁妝都行!還有哥的錢你隨便要,拿幾個億哥也舍得,快說你在哪兒……”
“哥,我不和你見麵,見麵你又不讓我走。哥,我真是你妹妹娥子,不信我說咱倆床上的悄悄話。你聽好:大棒槌,小褥子,小仙女,白玉藕……再說我小時候的,你給我洗澡頭扭一邊去,洗我身上時你不敢碰我幾個敏感部位,當你無意間洗搓了我下身那地方時,你身體激靈一下……再說個最近的,你又重提讓我去你辦公室工作。說為了安全,又說為了整天看著美女。還有,北企後備金你讓我全權管理,我說你不怕我把錢拐跑了?你說讓我隨便花,弄沒了你也不問,拐跑了你也不追……”
玉生象個木頭人一樣聽傻了,他哭了。電話裏說:“哥,你別哭啊!你信我是娥子了吧?你從此就解放了我吧!哥你穩穩神,我出來急,有兩件事你給我辦一下,一件是,北企後備金你另交人管,保險櫃鑰匙我放咱家大座鍾裏了,交你了。二件是,我給省城同學彭豔在平陽金店打了一對耳環,還沒取。取貨單在咱後備金保險櫃裏呢。你拿出來托喻傑給彭豔寄去。哥你聽明白了嗎?哥你咋還哭?你哭我也想哭了。哥你保重吧。”
“娥子,電話別撂。你別漂蕩了,在市裏大大方方地住下來吧。哥從此不在糾纏你了。你手裏的錢夠嗎?缺多少哥打給你。娥子,就是分家產你也是有一大份的。這一大份你隨時來拿……”
玉生還想說話,可電話裏“拜拜”一聲撂了。他一時情緒難控,伏在電話桌上大哭。那頭兒飯桌邊的秀麗瞅著痛苦的他,不由也痛哭失聲。玉生媽一旁呆呆的看。
良久,玉生抽泣擦淚,媽過來拽他:“過來,給你秀麗妹妹道歉!”
玉生移動雙腿,似有千斤重。到飯桌前麵對著秀麗,低頭不語。媽說:“你咋不說話?男子漢要知錯改錯。”
“媽,我也沒怪我哥,他和娥子感情太深了,而我也舍不得他。一些事兒就難怪懷疑到我頭上。好啦,一塊雲彩散了,哥,我給你盛飯……”秀麗說。
這話讓玉生好感動,他給秀麗深深地鞠了一躬,誠懇地說:“秀麗妹,我錯了,對不起!”
“好啦,好啦!哥快些坐下吃飯。”秀麗高興地起身,右臂大甩彎摟過玉生,把他扶坐在身旁椅子上,“妹再陪你吃一口。”
玉生呆愣愣的說:“秀麗,我腦子嗡嗡的疼,我去單獨呆一會兒。”
說著玉生站起,身體有些晃,秀麗忙扶住攙著他走。進了臥室,秀麗扶他上床躺倒。還要給他蓋被子,被他擺手製止了。說:“秀麗你去吧,謝謝你。”
秀麗深情地看著玉生,猛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哥,你休息,往事如煙,想多了無益。你還有媽、我和亮子這麼多親人呢!”
秀麗離開,玉生捂上被嗚咽。那是他以為愛情失敗的哭號,那是他以為做人失敗的淒傷,那是他以為自己思維、思考偏頗的自責……
此刻,玉生把娥子出走信實了!他腦子裏的假娥子演戲之說,真娥子遭綁或被謀害之說,統統被剛才電話裏娥子的聲音和話語擊得粉碎!
玉生怎麼能不信?電話裏娥子說的“大棒槌”,是他和娥子第一次幹那事兒時,娥子對他身體那物件兒的驚詫語。“小褥子”是兩人恩愛時他對娥子柔軟身體的形容。“小仙女”則源於他失憶落難危境中的一次春夢,這稱謂是以娥子為原形的。故此兩人親近時他經常這樣稱呼。“白玉藕”則是源於他給娥子洗腳,他覺得娥子的腳和腿象“白玉藕”似的可人……這些床第間的密語,隻有他兩人知曉,外人無從知道。至於那最近他要把娥子調身邊工作,和他對娥子管理北企後備金的交待,也隱密得沒外人知道。更何況娥子最後又說了她保險櫃的鑰匙藏處,和她給省城彭豔打耳環的事情……如果她不是真的,那這麼多隱秘事情她怎麼會知道呢?
所以,在這些鐵的事實麵前,玉生頭腦裏不得不進行一次觀念的大轉變:以前他深愛的娥子其實並不愛他,和他有的隻是兄妹情!由於娥子已另有所愛,不堪忍受他的霸占而和自己所愛的人離家出走了!於此也必須反過來看之前的一些事情:秀麗搞的證明娥子和周平關係的照片以及他兩人在興朝賓館開房被抓等等全是真的!……此時在玉生腦裏,世界反轉了,現實顛倒了。他的頭腦象在遭受著空前的洗劫,——痛苦極了!
我們的主人公學識不淺,知道世上有一種人可以有雙重性格。此時他分析娥子就該屬於這一類!要不之前她對自己的愛咋那麼真而又真,而又無可挑剔呢?自己也是個粗心的笨蛋!竟委屈娥子妹這麼多年!
他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感覺周圍迅速地黑下來。又覺得身體在往下沉降,就象一年前中毒昏死一樣。他大驚,連忙掙紮,還好,他手抓到了床頭。哦,原來我躺在床上,他放心了。
過了會兒,他朦朧地感覺床邊站個穿衣白裙的小仙女兒,細看竟是娥子妹。“娥子,原來你沒走啊?”他高興地說。伸手去拉,娥子卻迅速地閃開了。對他橫眉冷眼。
“哥錯了,哥欺負了你,哥給你陪罪!怎麼補償你都行。隻要你別走了。”
娥子仍然冷麵不語。他又伸手去拉,這下娥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四周還是那麼黑,他起身下床,找燈開關,卻找不見。“娥子,娥子,你在哪兒呀?”他喊著。
他摸黑出屋去正廳,正廳無人。他打開門走出去。樓道燈亮著,也空無一人。他下樓出樓,外麵挺冷、挺黑,天空繁星點點。他借著星光四下張望,仍不見娥子。他縮著肩走出樓區,進入了廠街。廠街路燈亮著,街上空寂,隻有冷冷的穿堂風刮過。娥子去了哪裏?也沒聽見她發動汽車的聲音呀?
他順著廠街往南走。出街口,就見前麵有個白影一閃,他趕緊追了去。
在玉生身後幾十米處,緊追著一個人,那是崔秀麗。昨晚她和亮子沒有走,都睡在玉生媽屋裏。由於她在這場婚姻的角逐中已處於勝利的前夜,浮想聯翩,夜不能寐。聽客廳有動靜就起來查看,發現玉生於黑暗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