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北企的男性隻剩兩個門衛老頭留廠。連玉生在內都去了救災現場。別以為北企院兒內缺人了,院兒裏還有以秦立娟為首的女員工三百多人。另外,禮堂和三樓還有在此躲險的家屬百十位。
晚上,因停電北企院兒裏一片漆黑。傍夜裏十一點,玉生帶十幾輛軍用大卡車回廠了。此時,雨已經停了,地麵已露,隻是低窪處積水。玉生讓秦立娟把女職工和躲險家屬都叫下來,告訴大家:“一個師的搶險部隊從百裏外趕過來了,咱北企除機械車輛和相關人員被留下,其餘都被替換回家了。部隊來車了,現在送你們回家。”
人們摸黑上車時,崔秀麗不知從那兒鑽出來,打著電筒,拽一下正在車旁的玉生,關切地說:“我也回去了,你水裏泡一天,也早歇著。”
玉生心裏反感,不由沒好氣地說:“危險時刻你躲哪兒去了!”
秀麗仰臉看著他,挺委屈:“你這樣看我?我跟食堂的人安排夥食累得直不起腰!”
玉生後悔和她搭言,而且還冤枉了人家,隻好軟下來說:“對不起,我說錯了。”
秀麗轉怨為喜,捅一下玉生說:“我在你手下哪能要奸,你說我是應該的,就是你罵我我也不惱,你是我老公嘛!”
玉生一激靈,忙說:“你可別這樣說,我蹬梯子也夠不著你!”
秀麗看著玉生:“沒功夫說太多,以前我錯了,苦了你。今後我堅決改,改天給你陪罪好不好?要不今晚我就留下……”
“回去吧……”玉生擺手轉身躲開。
秀麗上車,坐進了駕駛樓,滿車女人都得承認那個位置是她的。
車開走了,院兒裏頓時清靜了。玉生看看天空,似有星星露出來,看來天是放晴了吧。轉身回樓,這時娥子出來接他,打著電筒,“嘩啦嘩啦”地趟著水。娥子拉著他上樓,邊走邊說:“大英雄,這回該歇歇啦!我給你下了熱湯麵。”
“真的?廖媽吃了嗎?”
“廖媽吃了碗睡了,我陪你一塊兒吃。”
沒有電,娥子的房間點著幾根蠟,茶幾上放著兩碗熱湯麵。玉生真餓了,一屁股坐進沙發,拿筷端碗,風卷殘雲開吃。不一會兒碗就見底兒了,娥子也吃著,忙把自己碗裏的麵條倒給他。
吃畢,娥子把碗筷收拾過去,玉生換了幹背心和短褲就癱倒在床上。他這時才感覺自己疲乏極了。
娥子收拾完,坐在他身邊,頑皮地拍著他,還唱催眠曲兒。玉生說:“別拍別唱,我乏可不困。”
娥子問:“這災就算過去了?再下大暴雨呢?”
“唉——!災算過去了,再下大暴雨也沒災啦!護田壩不炸了嗎?”
“你們這可兒真有意思,熱熱鬧鬧一台戲!就和咱陸業一樣。工人齊心,幹部合心。這裏也真有了不得的人物!”
“你說哪幾位?”
“總得看沒有孬的差的。那未蒙和程誌民稱職敬業和你不分心咱不說。就連告過你的秦立娟,她財務工作咋樣我不知道,你們幾個頭兒下水和去市區那陣兒,她主動唱主角了!一樓進水之前她就逐屋告訴抬高桌椅物品,然後又逐一安排往二樓三樓上撤的地方。晚餐兩千多人咋那麼有秩序?她給安排的!天晚天黑沒電,女人害怕,又惦著家,她又給人組織在大屋子裏,安慰解說。還有一整天她都盯著,不經充許女人不準下水。有時還立眼睛呢!老厲害啦!”
“小丫頭片子,遇上厲害茬口了!是,她人品不錯,敬業幹練。她告我其實是對的,她隻是不知我的內情而已。”
“這兒的工人也沒比的!尤其上午光身子生龍活虎地在雨裏水裏往外衝的場麵,太感人了!我都給照像啦。這是怎樣的高素質、高責任感的職工隊伍啊?具體誰最棒我不清楚,你選上來那個顏庭立,竟能準確預測到這場水災,真是奇才呀!”
“是啊!這回他為北企、為市裏都立了大功!”
“你想把這位北企英雄介紹給喻傑?”
“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
“可喻傑動心啦!說你點醒了她。”
“女孩子嘴真快!唉,這事兒就看他倆自己的緣份了。”
“來,賞你個吻吧!”說著,娥子抱起玉生的頭,伏身熱烈地吻他。
之後,玉生笑問:“賞有理由嗎?”
“你抵住了喻傑的撩撥,不但有定力,還是個循循善誘的大哥哥!她給你打九十八分。”
玉生笑了:“你倆真是的!怎麼什麼話都說?”
“行了,你睡吧,我給你取條毯子。”
娥子站起來要走,玉生拉住她戀戀不舍的。娥子伏在他耳邊說:“這裏不方便,明晚我下去陪你。”
玉生放開手,娥子去取毯子。她回來時見哥已呼呼地睡著了。她把毯子給哥輕輕地蓋上,吹了屋裏的蠟,也回屋睡覺了。
這一夜,玉生沒有擔心和憂慮,實實地睡了一宿。後半夜,天空又陰雲布合,大雨滂沱兩個多小時。他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可是不必擔心,地麵的水再也積不起來,落槡河也沒繼續上漲。沒了南岸的護田壩,河神的口是無底洞,再多的水也吞得下!
早上七點,玉生還在睡,娥子叫醒了他,把手機遞給他說:“來電話了,響了幾次,隻好叫醒你。”
玉生揉揉眼睛聽電話,剛聽兩句,‘撲愣’一下坐起來,瞬間臉變了顏色。聽完他呆呆地坐在那兒,象是傻了!眼裏還充溢著淚。
娥子一旁挺著急,等玉生關了手機,問:“哥,誰來的電話?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