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同誌齊刷刷地舉起了手。大發說:“正式通過了。我再透露一個打算:從我接手北企那一天起,我就想搞股份經營。動員會上我也說了。不圖別的,隻圖大家有積極性。可是北企債務過億,之前我沒敢張羅,因有拉人跳崖之嫌。現在北企聯機生產有了眉目,房地產開發也露了賺錢的端倪,我就此言明北企要搞股份製了。基本打算是:今年北企股份經營起步,工人可持股一萬元。廠普通行政人員、車間正副主任可持股五萬元。副廠級以上可持股十五萬元。今後大家持股可每年增加百分之十。待大家持股額達到占北企總股百分之四十九,我退至占總股百分之五十一方罷。此打算我提前說出,就是讓大家考慮。秦姐,你可具體考慮一下北企股份製實施方案,供到時研究執行。”
大家又聽愣了,想啥來啥,大夥兒正對大發創業行將大弄心理不平衡,他就送上了企業股份經營!尤其是程誌民、未蒙和秦立娟三位,覺得這位老板著實可愛,他窺人心,做事暖人心!讓人高興,都認為這個打算不錯。
會議在大家高興的心情中散了。大發在他們心中份量又重了。
未蒙出屋時,被大發叫住問:“現在市建設局領導有變化嗎?”
未蒙說:“沒變,局長還是趙玉山,你認識的。”
“還有你馬上派人給我收拾一間宿舍,我今後就住廠裏了。”
“怎麼?跟嫂子生氣了?”
“別問,你準備就是。對了,廠裏有行李嗎?”
“你還不如住三樓,三樓北邊兒是廠原來招待所,床和被褥都全。也比下麵平房宿舍暖和。”
“不住,我住宿舍還可以幫著看院兒。”
“好吧,我派人收拾。”未蒙說完要走,大發又給拉住了:“有錢嗎?借我點兒。”
未蒙笑了:“你這大老板管我借錢,真丟麵子!看來你是被嫂子攆出來,淨身出戶。我就借你一百元。”
未蒙掏錢給大發走了。大發靜靜心,開始寫北企開路建街的請示報告。他思如泉湧,報告一揮而就。圈圈改改,然後就交給廠辦於慶春安排打字複印,要求下午報市建設局。接著,他又起草房地產開發方案。
中午大發去食堂吃飯時,欒英把他拉進一個僻靜的單間,桌上擺著單炒的幾個菜。她說:“今後我都給你單做單吃。”
大發覺得不妥,說:“我還是在大廳和大家一起吃,單吃就搞特殊化了。”
“看你說的,北企不是你的嗎?他們管得著嗎?”
“不行!我去大廳吃,這些你自己吃吧。”說著大發就走,走了幾步又轉身說:“對了,剩飯剩菜你下班給我熱點兒,晚間我住廠裏,從食堂吃。”
欒英頗覺蹊蹺,馬上叫:“大發你回來,你咋從廠住?你和崔秀麗出了啥事兒?”
“創業方便。”大發頭也不回。
飯後大發又去廠中心路上繞,興興地考慮許多建廠街的實際問題。
“你倆嘀咕啥呢?挺神秘的。”秦立娟來程誌民辦公室,見老程和未蒙正對桌低聲說著什麼,桌上攤著平陽市地圖。
未蒙轉臉衝秦立娟笑著說:“你來正好,給開解一下,老程正犯後悔病呢!”
秦立娟一旁沙發上坐,瞅著程誌民笑笑說:“搞建築開發最容易發,你後悔當時咱沒想到從廠中間弄條街吧?”
“是,有這一招兒北企當時就活了。”程誌民一副惋惜狀,“你看,東南兩縣七鎮四十八鄉一百多萬人走這條路進市,可說掐著市區的脖子!從這建街賣門市樓必然搶手。宣傳好了賣樓預付款製也能成,還不用另有資金了……”
“退一步說,咱當時以開路建街為理由,市裏也會批咱貸款。”秦立娟分析說,她也加入後悔行列。
“怨我當時心笨眼拙,這麼好的一步沒看到,這財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程誌民說。
未蒙說:“我聽門衛老吳頭兒說,那天廖大發在廠前繞了半天,又步量又算計,大概他搞完廠中間就動廠前。”
“哎呀,這他得賺多少錢呐!”秦立娟感歎著,不由問:“你倆說老板要搞股份製是不是真的?該不是忽悠咱吧?”
程誌民說:“他鄭重其事地說,該不會有假。他不還讓你搞方案嗎?”
“那我就盡快搞方案,假的也將他一軍!”秦立娟說。
“對了,這回你倆還走不走?”程誌民問
秦立娟說:“我早給平鋼單總回話不去了,現在從北企看出點兒意思來。”
“區文化館工資才七百六十元,我也不走了。”未蒙說。
“好,咱仨還有個伴兒。”程誌民頓了下又說:“你倆沒事兒回自己屋,咱私下從一起老板會多心。”
“他多心就不是個好老板!”秦立娟說。
……
喻傑還是個童心未泯的小姑娘,她家在平陽農村。四年前,她以優異成績考上省建築學院預算係。去年畢業後,分配成了問題,舅舅劉啟聖讓她先在北企鍛煉一段時間,等有機會再從市直機關給找找工作。她現在住在舅舅家。
她在北企短短的日子裏,感覺這裏什麼都新鮮。尤其那個老板廖大發挺有意思。聽說他來廠就使計攆走了一群討債的。自己親眼所見他空手力擒鞏二立,他什麼也不怕。開工動員會,真讓人感動啊。幾次班子會又看出他十分聰明睿智。尤其今天會上,他用風趣的方法解決了北企的疑難;建廠街的方案真是絕了!並且又思考得那麼周密。秦科長說得對,“這個廖大發可了不得!看來他要發了。”
聽說昨天他就住在廠裏,今天又收拾了宿舍,看來他要在廠裏住下去了。他的婚姻出了問題嗎?他妻子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麼要撒手這麼優秀的男人?想到這些,喻傑不由臉紅心跳,問自己,難道你愛上他了嗎?
晚飯後,她把北企今天的事兒說給舅舅。劉啟聖聽後愣了愣說:“哎?新鮮!這個廖大發把事情辦絕了。之前北企走投無路,有給市裏開路這一招兒市財政都得支持,還賣什麼?小傑,你細說說他具體怎麼安排?”
喻傑講了大發的細致計劃。劉啟聖聽得直嘖嘴:“嘖嘖,這個便宜竟讓這小子撿了!我們怎沒想起來呢?該著這小子發!”
“我們科長也這樣說。”喻傑想了想問:“舅,廖大發的人品咋樣?
“看不透,這家夥鬼心眼子多!”
喻傑猶豫一下又說;“他昨晚住在廠門衛,連晚飯也沒吃。今天他又讓人收拾宿舍,要在廠裏吃住了。可能他家裏出了問題。”
劉啟聖狐疑地看著外甥女說:“他是有家室的人,你可別打他主意!即使他離婚了你也別想,你們不合適。”
喻傑紅臉了,問:“為什麼?”
“他太鬼了!你不是對手。再說,他高大帥氣,你個兒小也不般配。他年齡也大。”
喻傑不語,總覺得自己有了機會。她又和舅舅說起北企摘牌兒的事兒。
劉啟聖一聽大驚:“這個胡霸天!私企歸市經委協管,我和大發又是朋友,帶人祝賀一下有什麼關係!你告訴你們老板,就掛牌子!明天我去找市長反映。我就不信市委能把北企轉製翻過來!”
“舅,你別急,我們老板正利用不讓掛牌兒躲亂收費呢……”
喻傑一時忘了保密,把大發的底全露了。劉啟聖說:“我說嗎,原來廖大發是裝慫。這小子從來不吃虧!還有,你告訴他,他的開工動員演講翟市長在我哪兒聽到了,還要走了錄音帶,他說要給登在平陽日報上,用來鼓舞全市企業。”
喻傑聽了很高興:“真的?這回我們老板可要出名!”
劉啟聖看著她高興的樣子說:“你咋為他這麼高興?記住舅的話,別打他的主意!”
喻傑捅下舌頭說:“我知道啊。”
幾天後,北企的開盤工作結束了。院兒內挖掘,共得廢鐵三十餘噸。院兒內散放的鐵器、無用的設施拆除又得鐵四十幾噸,七十餘噸廢鐵賣了十三萬餘元。富餘機床處理,光十台大型機床就賣了九百多萬元!加上二百餘台普通機床共賣兩千一百多萬元。大發的寶馬轎車高宏澤買了,他付給六十萬元。這些錢入賬,北企戶頭上共有資金達三千一百餘萬元。大發心裏稍安。設計室正在設計聯機生產線和部件圖紙。各車間都開動起來,開始製造生產線零部件。有一班組已經開始小批量生產聯機了。大發根據房地產開發的需要,又交給一個車間生產四十台混凝土攪拌機,五十套門式提升機的生產任務。北企院兒內再不是以往的寂靜,已是機聲隆隆,它終於複活了。
廠內開路建街工作馬上就要開始,請示報告打上去幾天了沒有消息。大發電話催了幾次,回答都是等待。這天他等不得了,前去市建設局催辦。
找到市建設局辦公樓,大發和門衛問明情況,就去找局長。
局長室的門虛掩著,大發敲敲,卻不馬上進去。從門外喊:“趙玉山局長在嗎?”
室內傳出渾厚的男中音:“誰呀?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