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發又給秀麗做了可口的飯菜。秀麗也按時回來。吃飯時秀麗老往他臉上看,大發也借機看她。秀麗美麗的臉他看不夠。“別老看我,吃飯。”秀麗說。
大發嘻皮笑臉:“你先看我的。你是不是回心轉意了?”
“美的你!”秀麗又撇嘴,“我是看你頭上又添傷沒有。人家說你被打得滿頭血,咋沒傷呢?”
“這事兒你是咋知道的?”
“我們公司離你打架的地方不遠,我從樓上看街上都是人。我沒下樓,後來聽同事說是鞏二立帶人圍著一個大個兒打。那大個兒寧死不退,撂倒了好幾個,自己也滿頭是血。等街上人散了,又有同事說那個大個兒是你。你說說是咋回事兒?”
大發隻好說實話,把前天鞏二立去北企鬧事和今天糾集人報複的事情經過都講了。
秀麗聽了驚得合不攏嘴。好一會兒才說:“雖說我們要離婚了,但我也不願意你出事。鞏二立是有名的惡棍、滾刀肉,不光在北企是棍兒,在平陽市都橫晃!你可惹了大禍了!”
“沒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都是一條命,拚起來死的也不一定是我!”
哎呀?他竟這麼想!秀麗心想,這個廖大發性格和原來不一樣了,變得剛烈了!聽他說:“咱不說這個,後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買了件禮物。”說著他從身後拿過提兜兒,拿出鞋盒遞給秀麗。她接過,看著大發問:“你失憶還記得我的生日?”
“那回我翻櫃,看見了咱的結婚登記證。”
“啊!你還挺有心的。”秀麗打開盒子,看見漂亮的紅鞋子頓時驚喜:“呀!紅爾頓牌子,你咋知道我喜歡?原來我嫌貴沒舍得買。”
“我看它好就買了,還蒙上了。”
秀麗飯也不吃了,馬上試新鞋。穿好,在地上低頭走走,感覺好極了。她又看大發,心想,這又是跟以前不一樣,他心細了,重視我了,知道疼我了。他這是真心的還是在玩兒心機?想想說:“盡管你出於巴結我的目的我也謝謝你。對了,你哪來的錢?”
“我、我把戒指賣了。”大發也隻好說實話。
秀麗想說沒說,那戒指是結婚時自己送給他的,看來他是失憶不記得了,也不好埋怨。再想想,反正要離婚了,埋怨有什麼意義?
臨睡,秀麗盡自己所知又給大發講他上大學時的事兒。他聽完問:“你確定我讀的是鄰省的工大機械係嗎?”
“那還有假?周大鈞是你的同學,不信你問他。”
“那就是我記混了……”
“晚了,你去睡吧。”秀麗說。態度挺溫和。
大發坐在床邊椅子上不動,眼睛癡癡地看著秀麗。
“看什麼看,姑奶奶是不會被你一雙鞋打動的。快滾!”
大發還是不動,問:“我到底怎樣你才肯接納我?”
“嘿嘿,又裝,你拿回那兩千五百萬元我自然讓你上床!”
“秀麗,你該通融一下。現在那款的下落我還想不起來,等想起來我會將錢完璧歸趙的!我在北企創業已經開始,即使那錢找不回來,我也要賺出來!你要相信我……”
“在我這兒別使你那套‘白套狼’!我這人就是現實,說空話給我遠點兒扇著!”
“可是太現實、太冷靜的婚姻不是好婚姻,那隻能說是一種赤祼祼的交換;交換的生活是苦澀難咽的,一但失衡也是不長久的……”
“你還有理論!可我就是要赤祼祼交換,你能咋的?”
這時大發無計可施,“撲通”跪在了床邊,淒哀哀地說:“我求你發發善心,救救我。由於要失去你,失去家庭,媽也不接納我,我舉目無親,讓我可怎麼活……”
秀麗瞪起眼睛說:“你滾不滾?”
大發低頭不語也不動,跪在那兒似木雕一般。
“你不走我走!”秀麗“騰”地下地,在衣架上摘下外套穿。
大發慌了,忙起身說:“秀麗別生氣,你別走,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大發趕緊出了臥室,又在門前站了會兒,確定秀麗真的不走了,才去書房。
他坐在書桌前,失蹤巨款的事又在腦裏縈繞。失蹤巨款不光關乎自己的生死,也決定著自己的婚姻。可是最近自己腦裏記起了好多事情,甚至是某個領域,可是怪了!關於自己把巨款轉向何方卻一點兒也沒想起來。是不是該動手查了?自己創業是大頭,離不得!況且自己腦裏對巨款下落還盲然無知,也無助於查訪。找個有偵破經驗的人去查為對。可是沒有線索呀?而一調查起來又很容易泄密,弄不好會讓自己進局子!看來還是等一等。最好是自己腦子能夠把失蹤款的下落想清楚……
第二天早上上班,大發在廠門口徘徊了好久。
咦?廠牆邊咋這麼多飛來物呀?東西看一眼,廠門西邊四百多米廠牆根部堆的全是廢塑料袋、廢紙、小食品包裝皮和秫秸葉子、樹葉等混合垃圾。
有了建築商的知識和眼光,大發發現廠前的確是塊開發商業樓盤的好地方!用步量量,從路牙到廠北牆約二十米。其中靠牆的十米土地產權是北企的。廠牆距前排車間十米。如果扒掉廠前排四個大車間,就可充餘建起一排六棟住宅樓,後邊建一層車庫和倉房。樓按六層計,加上車庫、倉房,建築麵積估計可達七萬多平米!按市區住宅樓最低價每平米兩千五百元計,那建築總值就是一點七五億元!而且樓盤一層是可經商的門市樓,每平米可賣到四千多元,這麼一算總值不會少於兩億元。這能賺的也該是不小的數目……
達到這樣的結果,時間很緊,廠前樓盤應及早張羅。資金還沒來源,可那是可以想辦法的……
大發進廠去辦公樓。樓是空的,程誌民等人都下去發通知了。他在辦公室更深入地考慮房地產開發問題。他拿出紙筆,草擬一個方案。
招工突擊戰開始了。辦公室的同誌在程誌民的率領下,騎著自行車穿行於市區的大街小巷。他們的積極性很高。這主要是因為廠子開工在即,這是展現自己能力的開端。又麵臨另定聘用工資,這次任務含糊不得!他們白天忙碌,晚上也不閑著。因為晚上找人容易。
第二天一早,就陸續有原北企職工回廠報到了。廠辦公樓隻有大發一人,他隻好先行擔起接待登記工作。好在職工們都對他並不陌生,買斷大會上見過的。他當天下午就選定兩位回廠職工去做發通知工作,替回於慶春和喻傑負責登記接待。
到第五天的時候,突擊戰基本結束。程誌民等同誌都回廠了。除了一些個別家裏沒人的在外地職工,通知材料都送到了。這時回北企登記的職工已達七百多人。已占北企原職工人數近一半兒。並且在外地的還在陸續歸來。
大發鬆了口氣,廠子終於可以開工了。
廠子開工前一天早上,大發第二次召集班子開會,研究確定一些廠內文件。也就是打這時起北企會多,北企民主的特點就出現了。
大發拿起桌上一摞材料,又放下說:“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些廠內文件寫的很好!充分展示了老程、小未和秦姐的高水平。我一進廠就發現車間的設備保存良好,這在現今黃攤兒的國營廠中是極少見的!於是我說:原來以老程為首的廠領導班子是個好班子!三位都是德才兼備的好同誌!但是很可惜!受北企前任敗家廠長的瓜連,絕了資金渠道,三位沒有施展的機會,以至金子埋沒了光彩!而今倒成全了我,得此三員大將!”
這番話說暖了程誌民、未蒙和秦立娟的心,終於有人能正確評價他們了。這比任何不切實際的褒獎都觸動他們的心靈!之前從上級下級聽到的多是貶的,什麼無能呀,把廠子搞垮了一類的話。他們也有口難辯。事實上在他們任內廠子的確沒搞起來,並且垮掉了呀?廖大發能這樣識人,說明這個私營業主不簡單!未蒙對他的認識還多了一層:他的這位大發哥們原來是挺有才的!
大發先說聯機方案:“這方案不錯,如果在資金充裕的國企就不用改動了。我認為方案應改動兩處加一條。改動之一,你的方案生產流水線采用移動傳送平台和空中吊裝的正規方式,我主張采用地麵軌道車加空中吊裝方式。利用裝配車間現有的地麵軌道,一條生產裝配線需要製造小型軌道車約二百台左右。所謂軌道車,其實就是個可移動的車盤,用普通槽、角鋼焊製即可。重量不超過一百公斤,每台造價不過七八百元。甚至不必安動力,輕輕一推就可在軌道上移動。
這樣,在軌道車上先裝配聯機底盤,然後移向下一個工位組裝聯機底盤上麵部件。按聯機上下部件順序,軌道車逐次移動,直到聯機裝完缷活,軌道車空返起點……”
程誌民聽樂了:“老板這條改得好!估計可省三分之二資金。製造工期也會提前。操作起來更簡單,效率也不會差。”他停頓一下又說:“你真能琢磨,啥時變內行了!”
原來大發新開啟的記憶裏那個聯機廠,就是采用地車式生產線生產聯機,效果極好。這一層他不好說破,笑笑繼續說:“改動二,你方案上說先搞一條生產線,待運行正常和銷售市場打開再增加。我主張生產線一次就搞十條。一個大車間安裝一條,用十個大車間生產聯機。因為聯機是一種成熟產品,原廠家銷售良好。如果我們還觀望,市場可不等人。等你摸著石頭過河,市場已被人占滿了!至於製造生產線設備,不是咱廠的強項嗎?稍有不足,調試時改正就是。沒有必要待運行正常!”搞這麼多生產線,大發還有一條隱秘的原因沒說,就是這地車式生產線還可裝配生產類式的機器產品,這也是新開啟的記憶告訴他的……
程誌民又聽呆了,他佩服大發的戰略眼光和雄心,可他還是擔心,覺得步子大,太冒險了!他想想說:“你說得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穩妥些好!這樣吧,咱折個衷,生產線先上五條。”
大發何嚐不想穩妥?可他這是挽救自己呀!北企遺留陳貸五千萬元,社會債務五千多萬元,他自己貸款六千四百萬元,加起來是一、六五億元!沒有超大規模生產,沒有非常之舉,在規定的時間內是無法償還的!他因失蹤巨款已命懸一線,那款能否找回歸賬不能確定。所以,他的出路隻能是鬥膽搏一搏了!這層心理那幾位怎麼能知道呢?他堅持說:“這一條沒得爭了,就按我的意見辦吧。”
大發說加的一條:“程廠長,廠子開工後,你安排個班組先行製造聯機。除了不用生產線,所有的製造過程一律都要正規。爭取每月生產五至十台聯機,質量要高。這樣,一個月後我們就有聯機產品了。產品提早發往各地農機銷售地,先行占領市場,擴大影響,爭取定單。又可為我們大批量的生產積累經驗……”
這又讓程誌民發愣。這同樣是他方案中的一個疏漏。他有些羞色地說:“這是我方案的漏洞,多虧你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