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發上班,欒英已等在廠門口。大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來的早啊,走,跟我進去。”
欒英說:“你先進,我等一會兒。別給你造影響。”
大發有些感動:“走吧,這沒什麼。”
兩人進了廠長室,大發讓坐倒茶很客氣。欒英拘謹,坐立不安的樣子。大發說:“緊張什麼?是我對不起你,你來這裏應該是理直氣壯的。”
欒英小聲說:“昨天對不起了,我哥他們手太重,你身上還疼嗎?”
大發在辦公桌前坐下說:“沒什麼,也是我自找的。說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欒英低頭不語。大發心想:哎?她挺老實善良呀,原來二nai是個好女人。他想了想說:“你不好意思說,就我說吧。首先,我誠心向你道歉,確實是我做錯了,給你造成了傷害!做錯了就要改正和補償:一、把那一萬元打點錢退還給你。二、給你補償款若幹元。為什麼說若幹呢?因為這個錢數由你來出,我們商量。三、以前你托我辦的事沒辦成,現在我答應還給你辦。隻需你提供材料,給我時間,不需要打點費。”他停頓一下又說:“欒英,現在你說個補償數額。”
欒英抬起頭,挺感動地說:“大發,你這樣對我我也得講理。之前你雖然沒給我辦成事,但錢你打點了。所以那一萬元我不能要。你還繼續幫我,我真心謝謝了。至於補償……”
欒英又不好意思說了。大發說:“沒啥不好意思的,說出來,咱商量。”
欒英說:“按說,我不該跟你要這種錢,可我沒工作,拉扯孩子難呐!我原先想要十萬元,拍良心想想,這數額訛人了。那我就要五萬元吧。”
大發說:“行,就五萬。可事出突然,你得給我籌錢時間。現在我手裏沒錢。這事也不好公開,家和廠裏都不好拿錢。你能容我些日子嗎?”
欒英想想說:“給你一個月時間行嗎?”
大發鬆一口氣說:“可以,我給你寫欠條。”
說著,大發拿出紙筆,很快就寫好兩項共六萬元的欠據遞給欒英,她看看笑了:“那一萬非要給呀?”
“那本來就是你的錢。”
兩人說幾句閑話,欒英起身要走,又遲疑坐下。大發問:“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欒英說:“不好意思,還得求你。你看,哪兒有適合我的工作幫我找找。”
“現在社會上保姆緊缺,怎不去試試?”
“可我也有六歲的孩子呀?我忙不過來。”
“你有什麼專長嗎?”
“你還不知道?我除了會洗衣服做飯,還會什麼?”
“食堂的工作你願做嗎?”
“願做。哪兒的食堂?”
“我們這兒食堂正要開火,人還沒找。”
欒英喜形於色:“好好,今天我淨趕上好事兒。正好我會做家鄉菜。”
“這樣,你先給張羅一下試試,廠裏人多了再給你加派人手。”
“你讓我負責呀?我從沒管過別人。這……”
“試試吧,不行的話再換別人管。月工資先定一千五百元,幹一段時間再調。”
“好,我幹了。我今天就上班好嗎?”
大發笑了:“你好急呀,行!今天你就開始張羅。”
大發帶欒英去廠辦。讓未蒙給她辦理職工登記。又告訴未蒙,欒英應聘廠食堂工作。並讓未蒙帶她熟悉環境。
大發回到廠長室,長舒了一口氣。這場突然出現的危機化解了。他歇一會兒,又拿起書來閱讀背誦了。
招工廣告發了四天,北企門可羅雀,應招者廖廖。究其原因,也正和大發分析的一樣,平陽是本省的勞務輸出地,當地卻用工緊張。尤其是機械技術工人。加之廣告上承諾的工資也隻算當地中等水平,招工被冷落也就不奇怪了。
大發把程誌民等幾位叫到廠長室開會。這是北企轉製後第一次正式辦公會。那五位都手拿筆和記錄本正襟危坐,臉麵向大發,一副鄭重的樣子。大發清楚,這幾位都是有著良好素質的。廠子撂荒了三個多月,他們企盼著能正式開始工作。就象一隻善戰的團隊閑久必生戰鬥之心一樣!
大發說:“從今天起,北企領導班子正式成立。其核心先是我們五人,等廠子開工再行增加。今後凡重大事情必須是經班子通過的!現在時間緊迫,用工招不上來怎麼辦?大家談談吧。”
未蒙打頭炮:“酒紅人麵,利動人心,你把工資調高百分之五十,人就會擠破北企的門!”
程誌民說:“我建議招回原來北企的職工隊伍。這主要是指本廠的技術人員和車間的車、鉗、鉚、焊技術工人。象鞏二立那號人不在數。用原廠老人兒優勢頗多,主要是不用培訓就可上崗。再有,他們對北企有感情,容易培養以廠為家的敬業精神。”
“好!路子正對。”大發說著,從桌裏拿出份材料,“新招工方案我已寫好了。我的方案也是招回原北企職工。可這些人大都在本市或外地打工,拉回來有難度!怎麼拉呢?應了未蒙那句話:‘利動人心’!可利怎麼使有講究!不采用提高工資的俗辦法。我的方法是:對原北企職工實行雙薪製!就是說,凡回廠應聘的職工,一要得到本市同行業水平的正常工資。二是恢複發給買斷前的基本工資!非本廠職工一般不享受此種待遇,個別重點人才可以例外。”
程誌民聽笑了:“竟扯!那還不把企業啃黃攤兒了?”
詳細內情大發不便說。原來北企職工工資是低的,基本工資平均為五六百元。加上現在本地水平的正常工資,才和去外地打工工資持平。大發說:“老程,拿你為例,如果你得到雙份工資,你該咋想咋幹?”
程誌民說:“那還用說?這樣被人重視,一定是以廠為家努力幹唄!何況北企已是私營企業。”
“對頭,我目的就在於此!”大發說:“同時要加強對工作的考核,真正落實獎罰製度;獎罰皆在正常工資裏進行。這樣,北企工人就願意回廠工作,回廠也勢必好好幹,北企就有了凝聚力。”
“還是咱老板精靈!”秦立娟心裏算計一下,給大發揭殼:“這樣確實好!回廠職工有榮譽感,就會以廠為家,工作積極性會高。其實這樣做,兩項工資加起來也沒突破去外地打工的工資。”
大發說:“如果北企職工能歸崗三分之一,我們就可以開工了。雙薪製開工就執行。包括咱班子和要來的原北企行政人員。於慶春、喻傑雖不是原北企人,但特批領雙薪。剛參加工作,工資不高,乘以二就是了。”
那幾位心裏高興,沒想到在私營企業想事做事這麼痛快,工資說調就調,而且還一下子變雙份了。又聽大發說:“我們表決一下吧,同意的請舉手。”六個人齊齊舉起了手。大發說:“慶春,你記好班子會議記錄,這是要保存的。”於慶春答應。
大發布置:“為了北企盡快開工,我們要打一場拉人突擊戰!未主任會後馬上寫北企職工返廠的通知。除了寫上采取雙薪製,還要有重振北企,以雪前恥等激勵語言。寫完就打印,年齡放寬,退休技術工人沒超六十五歲,身體好的也可。人品要嚴。有鞏二立毛病的堅決不要!這些工作在今天完成。明天除了我看家,幾位都去突擊發通知。老程負責,分片包幹。找到一位交數份材料,以一傳十,以十傳百!在外地打工的,讓他家裏打電話或郵材料通知。報道截止日適當放寬。諸位,此舉關係咱廠創業的成敗,望高度重視,不辭辛苦地做好!”
沒人提異議,大發問:“對了,秦姐,討債情況咋樣?”
秦立娟笑了:“小喻我倆兩天就全跑完了,人家不好好搭訕你,一分也沒要來。”
大發說:“這在情理之中,隻要他承認咱在討債就成。好,安心發通知吧。大家看,那裏不妥?”
程誌民說:“北企技術人員可多呀!光原設計室的就三十多位,在加上原車間的技術員總共有一百多人。而這些人習慣坐辦公室,在外打工的不多,本地應聘的也少。你雙薪製要都來了咋辦?”
“技術人才還怕多?”大發笑了:“北企大發展,人才多多益善!”
未蒙說:“原來車間的組織建製從主任到班組長保留下來有利。”
大發說:“隻要是工人擁護的就保留!你和程廠長商量著定吧。有空位子可以來個封官許願。有才幹的給個‘長’幹幹,別吝嗇!”
大家都笑。未蒙說:“廖老板這是搞複辟呀!”
大發也樂了:“我就是要複辟!可我沒說實行原來壞的一麵。好了,大家按布置去忙,散會。”
大家散了出屋,隻有喻傑慢慢騰騰滯後,還幾次回頭看大發。大發問:“小喻還有事?”
“啊,沒、沒事。我就是越看老板你越像我一個同學的哥哥。”
大發笑:“像就像吧,天下人像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