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了一陣,七拐八拐停下了。聽見有人下車開大門。車又向前開,稍即就停。又聽到關大門的聲音。
接著車門打開,幾個人來拖大發。把他從車座下拽出,拎肩拽腳抬著走。這時他看清抬自己的兩個人都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臉兒都黃,著裝都象農民。邊兒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中年男人,黃臉胖子。另一位是三十多歲的女的,臉白、梳短發,挺漂亮的。大發被抬下車,兩個小夥子把他放下歇一會兒,又抬起來走。抬的太低,地麵直擦屁股。
大發眯眼裝死,可也看見這是個荒涼的院落。院牆邊戳著建築用木杆子,垛著盒子板等物。他想,綁架自己的人有明顯的疏漏,都沒蒙麵孔,自己的眼睛也沒遮上。
大發被抬進一間工棚,被扔在了牆旮旯。他還眯著眼,一聲不吭。這時,一個小夥子踢了他一腳,罵道:“廖大發!你活膩了是不是?你不給辦事也罷,竟敢玩兒我欒姐!兄弟、扁他。”
這些人大發不認識,這些話也聽著冷然。正愣著呢,有四隻腳輪番踢過來。他手腳被捆著,躲不開。肩膀、腰和臀部都重重地挨了幾下。
“別打!別弄出人命來。”那女人說。
兩個小夥子住了腳。黃臉胖子過來拽出大發口裏的抹布,又踢他一腳,喝道:“坐起來!說,你咋補償我妹妹!”
此時大發頭昏腦脹,思路無法按黃臉胖子的話意走。心想自己因失巨款已陷入垂死邊緣,昨天是鞏二立持刀相逼,今天又是莫名的綁架,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心裏悲痛非常,一時心情低落,竟產生了輕生解脫之念!死了吧,死了就沒了一切煩惱!他橫眉立目對黃臉胖子吼:“你他媽長沒長卵子?做綁匪就得心很手辣!大爺不想活了,快給來個痛快!”
屋裏那幾位都愣在哪兒,大發更是氣急敗壞:“媽的,一窩子孬種!你們不來我來,大爺成全你們!”說著,他猛地滾到牆邊,揮頭向牆壁猛烈地撞擊,發出“咚咚”的聲響。好在那牆是土坯牆,否則他就活不成了。很快他頭部鮮血湧流,牆上也測上了一片鮮紅的血跡。
那幾個人都嚇呆了,大發頭還在撞,那女人先反應過來。媽呀!要出人命!她衝過去一把抱住大發的頭,一副哭腔:“大發,你咋這樣啊?會出人命的。”
大發昏迷過去,那女人喊:“快找紗布給他包上……”
過了兩個多點兒大發才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一張一動就“吱嘎”響的木床上。那女人苦著臉守著。不見那幾位。見大發睜眼,那女人驚喜地說:“發哥你可醒了!謝天謝地。”
大發細看那女人,白淨的臉,模樣也不俗氣,重眉之下,眼睛挺大。他覺得她象一位體育明星,又一時想不起來那明星的名字。可以肯定,這個女人他不認識。
此時大發已經冷靜。慶幸自己因一時喪失理誌的歇斯底裏,換取來眼下的人身自由。可到底是咋回事呢?這幾個人顯然是認識自己,這女人還喊自己發哥,她和我是什麼關係?有什麼恩怨嗎?這些自己頭腦裏沒有印象,妻子秀麗也沒提及過。看來得盡快離開這一危險之地。
大發看看表,坐起來說:“現在已是中午十二點,咱問題明天去我廠子解決。否則,家裏該四處找人了。”說著他就下了地。覺得頭腦很正常,並沒有傷內。身體隻是臀部和肋部有些痛疼,也無關大礙。
那女人有些急了,說:“發哥,你就這樣走了,我又找不到你……”
這時,黃臉胖子帶那二人進來,還裝腔作勢:“我妹子的事兒不解決你不許走!拴子、大頭咱再把他捆上!”
大發手快,抄起床邊那女人坐過的椅子,怒目而視說:“過來吧,咱就拚個你死我活!”
屋裏劍拔弓張,那女人連忙擋在中間說:“哥,算了吧,讓他走,我的事兒我自己解決。”
黃臉胖子說:“不行!你放開他,他又躲得沒影兒。”
“放屁!誰躲了?”大發把解釋的話也說得很氣憤:“我買廠子前,為籌錢忙活。買廠子後頻繁出差,後來又在撫平病了一個多月,剛回來幾天。這是實情!你們愛信不信。”
那女人轉向大發問:“你說的是真的?”
大發放下椅子,伸出左手:“看,住院打吊瓶手都紮爛了。”
那女人轉身勸他哥:“別鬧了,再信他一次,咱和平解決。你們還回避吧。”
黃臉胖子帶人出去,那女人說:“你先等等,我給你打水洗洗臉上的血。”
那女人很快把溫水端來,大發洗了洗,又把頭上的紗布摘了。說:“讓他們開車送我。”
“行,你等著。”
片刻,外麵車響,大發出去,黃臉胖子迎麵走來說:“你挺牛啊?這是我妹妹,要我非缷下你身上幾件!”
大發說:“你也別猖狂,找時間咱單挑!”
那女人過來和大發低聲說:“我放你走,你可別……”
大發說:“我保證明天在廠子等你。”
“不是說這個,我們綁了你,你可別、別報案。”那女人說出了內心的隱憂。
大發說:“不會,我衝你。”
大發回到家,秀麗正在客廳看電視,也不看他,扔過一句:“原形畢露了,在單位呆不住!”
大發說:“秀麗,我有重要事情問你,把電視關掉。”
秀麗不耐煩地關了電視:“真煩!晚間說不行嗎?”
大發說:“今早上班,我出門就讓一個女人帶人把我綁了。把我弄到西郊。他們說我騙了那女的,讓我補償她。那女的姓欒。秀麗你知道有這事兒嗎?”
秀麗撇嘴:“真沒臉!是不是你又跟她聯係?”
大發說:“沒有。真是他們綁架了我。不信你看我的頭。”
大發頭左側頭發被凝血糊著,秀麗看看,挺吃驚,“傷得挺重!你是咋回來的?報案沒?”
大發說一下事情經過,然後說:“我還沒報案,等你給說明情況再定。”
秀麗想想問:“那女人是不是白臉短發,三十多歲?”
“是。那你快講講,我以前對她做了什麼?”
“真不願提你幹的缺德事兒!”秀麗白了大發一眼說:“她叫欒英,她和她丈夫都是市郊的。她丈夫在市電瓶廠做臨時工,前幾年因事故死了。電瓶廠因他是臨時工,又因廠子經濟困難,麵臨倒閉,撫恤金才給兩萬元。對欒英的子女撫養也沒說法。她一次次去經委找都沒結果。後來認識了你,你不懷好意答應幫她辦,她還給你拿了一萬塊上邊打點錢。可幾個月裏你也沒給辦成。這期間你倆卻勾搭好上了。你經常夜不歸宿住在她那裏……後來你新鮮勁兒過了,就開始躲著她,不理她了。他丈夫的事兒你也沒給辦成,錢也沒給她退……”
“哎呀!”大發哀歎。我怎麼是這樣不知廉恥之人呢?此刻,他的心靈在遭受著良知、良心的鞭撻!這時他再想想自己遭綁架和經受群毆,就一點兒氣也沒有了。
大發給程誌民打電話請假,下午在家休息。
冉紅奎在布置房間呢,他是在準備結婚的新房。現在對他和秀麗來說,那真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心上人的一張離婚證!秀麗的到來,他又是歡天喜地。兩人纏綿一會兒,冉又動手布置房間,把一台新冰箱挪挪位置。秀麗也要伸手相幫,冉馬上攔住說:“親愛的,你這嬌人兒咋能幹這粗活呢?你就好好休息,給我當領導或者做督察員!你也可以想想咱的愛巢小雌鳥該添些什麼呀?該花多少錢哪之類的實際問題……”
秀麗愣了下,她就心緊提花錢的話題。尤其她正防著被男人吃軟飯的下場。她想想問:“紅奎,你的意思是咱結婚,我除了帶嫁妝你還讓我掏錢?”
冉紅奎正把一個新式鍾表往牆上掛,掛好了回頭說:“親愛的你別多想,從愛的角度出發,共建愛巢是最理想的方式!領導閣下,這有什麼不好不對?”
秀麗是個精明現實還很果斷的人,覺得結婚前對男人不能太慣著,就說:“紅奎,這事兒你也別嚰嘰,你有多大實力結婚就準備什麼程度,我不挑!我隻管帶來我該帶的嫁妝。經濟上我倆開頭還是要分清楚好。”
“是,我不堅持了,聽你的。”冉紅奎適時轉舵,知道麵前的女人太精明也太有主見,從她那摳錢沒那麼容易!想著他轉了話題問:“廖大發在班上呢?”
“他在家呢,我煩他就出來了。”
“你把他一個人留在家也真放心!我讓人看外麵管不了裏邊。他順走貴重的東西咋整?”
“放心吧,他還不至於那樣。”秀麗說。她感覺冉紅奎有點兒那個,是謹慎?還是小氣或多疑?她一時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