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帶大發來到醫院後院兒停車場,在一輛嶄新的寶馬轎車前駐足。秀麗拿出遙控器打開車門。大發看著吃驚:“這車是誰的?公家的?”
秀麗回頭瞥他一眼說:“美的你!公家配車你還不夠資格!上車。”
“這車難道是……”大發還傻站著。
“發什麼兔子愣!車是你的。快上車,小心我把你扔在這兒!”秀麗從駕駛座門上車,“姑奶奶也過把開車癮!”
大發跟著上車,心裏不能平靜。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呢?有這種車該是個富有階層!可按證件上看,自己隻是一個普通幹部呀?辦企業還沒開始……
車開出醫院後門,大發說:“去趟平和賓館吧,我得謝謝人家。”
路過一家禮品店,大發又叫停車。他下車進店,片刻就拿一束鮮花和一麵錦旗出來。
秀麗在駕駛座上冷笑:“失憶人腦子好使,辦事麻利呀!”
大發上車說:“都是現成的,旗上隻添幾個字。”
平和賓館經理是個看著挺精悍的中年男人,見大發和秀麗進門,先是一副被驚嚇的表情。
大發心裏明白,自己從他們賓館出事,經理是擔心來找麻煩。笑笑,先是表示感謝,之後就打開錦旗遞過去。秀麗也上前獻上鮮花。錦旗上金光閃閃八個大字:扶危救難,義感雲天。經理終於笑逐顏開:“過獎了,過獎了!”
經理讓座沏茶,寒喧了幾句,大發鄭重地說:“出了這場事,我保證不找賓館麻煩,但條件是:您一定配合我調查!”
這話客氣中夾著骨頭,讓經理一愣,轉而又笑了:“一定,一定,我們一定配合!”
大發說:“請您詳細介紹一下我中毒前後的情況。”
經理考慮一下說:“我隻是聽樓層值班員報告,有客人昏倒在客房,我就張羅把你送了醫院。別的我就不清楚了。我給你喊樓層值班員。”
大發說:“去我住的房間談吧。”
經理答應,三人一起出屋。
到了樓層,經理叫上值班員一同去大發住的房間。
大發住過的房間是308號,是個高檔的單人間,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酒味兒。室內有席夢思床、老板台、茶幾、轉椅、立櫃、沙發、電視和電話等等。大發看了看,頭腦中沒有住過的印象。值班員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她介紹:“現在入住率低,自打你出事,這屋間還一直空著。”
大發說:“你詳細說一下我中毒前後的情況。”
那姑娘說:“其實很簡單,那天我例行打掃衛生,發現你躺在房間的地上昏迷不醒。吃的東西吐了一地,口裏還有白沫。我覺得你不象醉酒,就報告了經理。”
“謝謝你的細心,其實你是救了我。”大發又問:“我是在房間喝的酒嗎?”
姑娘說:“是,酒和菜就擺在茶幾上。”
“那剩菜和酒保留了嗎?”
“沒有。剩的酒和菜早就倒了。”
大發在房間裏轉轉,掀開床墊瞧瞧,立櫃門和桌抽屜都拉開看看。又拿起桌上的幾隻南泥杯子逐一聞聞,問:“當時我在和誰喝酒?”
“就你一個人。”
“當時桌上幾付碗筷!”
“一付。”
“我出事後,這幾個杯子你隻洗過一次對嗎?”
“對,之後一直未用。”姑娘眼神有些驚異。
大發分析說:“這種南泥杯如果盛酒,洗一兩次酒味兒是去不掉的。而這四隻杯子有兩隻有酒味兒,所以,當時房間裏有兩個人喝酒才對!”
“可我確實沒見到別人進來……”
大發轉問經理:“門廳、走廊安監控探頭了嗎?”
經理尷尬地笑:“安是安了,可半年前就壞了。”
“走,去門廳接待處問問。”大發提議。
到接待處也沒發現什麼線索。大發正愣著,秀麗用手捅捅他說:“走吧,過去一個多月了,你是白折騰!我可不陪你從這裏耗……”
看來一時弄不明白什麼,大發隻好作罷。臨行,他握著經理的手,再次致謝。並說還會派人來調查,希望給予接待,經理爽快答應。
回到車上,大發想到了報案,但一想自己現在的頭腦對事情還一無所知,就隻好打住,先回去再說吧。
車駛向郊外,秀麗嘲諷說:“真新鮮,失憶人變成了大偵探!”
大發苦笑:“我也覺得我腦子不差,可就是把近些年的事兒都忘了。這失憶好怪。”
“怕是你的賊心作怪吧!”秀麗依然冷笑。
這是一處漂亮的住宅小區,樓麵皆是粉紅色粙瓷磚粘貼的。樓前挺寬敞,也是彩色道板鋪地。其間有花壇,倉房和車庫。大發下車後轉了轉,努力地尋找家的記憶,可這個地方他是生疏的。就和在任何一棟不熟悉的樓前一樣。秀麗把車存入車庫,帶大發進樓。
進了自家樓裏,大發見室內極寬敞,估計有一百幾十平米。明亮的房間裏,裝璜考究,家俱和物品豪華。家俱是西式的,一些貴重物品他甚至叫不上名字。這是我的家嗎?我是這樣富有?他想著,好奇地四處轉悠,努力尋找熟悉或者說能撩撥起記憶的地方,可是他仍一無所獲。感覺和在別人家裏沒什麼兩樣。這個家咋這樣陌生呢?想一想自己的家該是什麼樣兒?頭腦裏也是一片茫然。
轉悠了半晌,大發在客廳東牆上的結婚照前駐足。相片中的他麵帶微笑,美麗的妻子秀麗身穿婚紗幸福地依偎在身旁。按說這是人生最難忘的時刻,可他腦子裏仍舊沒有絲毫印像。
“大發,你記起咱那時候啦?”秀麗頭一回語氣溫和。她一進屋就躺倒在長沙發上歇乏。
大發沉吟一下,無奈地說:“沒、沒有”。
“我不是犯賤嗎?明知道你作戲還問。”秀麗好象自言自語。
大發唉聲歎氣:“請你相信,我是真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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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大發下樓去外溜達,在小區口被門衛保安攔住了。那保安很不客氣地往回推搡他說:“回去回去!你還不許隨便出去。”
“哎?你有什麼權力限製我的人身自由?我非要出去……”大發與那保安撕扯著。
“大發你幹什麼?快回來!”秀麗跑過來說。
那保安住手。大發回身,衝秀麗瞪眼問:“不讓我出去是你安排的?”
“是又怎樣?走!給我回去。”秀麗眼睛也瞪起來。
大發愣了愣,哼一聲隻好回走。秀麗也轉身回,和他並肩走。大發生氣地說:“秀麗你過分了!你看著我?”
“就看著你!要不你還跑……”
“我保證不跑!你把禁令撤掉。”
“不撤!必須把問題解決掉……”
“你說我有啥問題?”
“你裝蒜!……回屋說。”
回了樓,秀麗又不說了,氣氣地去廚房收拾。她對大發失憶半信半疑,覺得他是在裝迷糊,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