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爆竹聲一天天逼近,有過去年管家的儀程,今年也不過是看著老黃曆辦事,倒也順遂。小年夜前一天,賀蘭氏親自帶了官媒上門來,替自己弟弟賀蘭嘉善問娶練秋白。原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兩家又都是默許了的,這場婚事毫無懸念地成了。
賀蘭嘉善年紀說小也不小,二十有五,家裏雖說麵上不急,心裏也是挺慌的。好不容易能碰上個兒子喜歡的,遠在陰山的涼氏即使還沒見過練秋白,隻看過小兒子和女兒賀蘭氏寄回的信,也拍板首肯了這場婚事。
練秋白的父親練凱鋒得了傅宏博的信,也怕自己女兒被賊人所困期間,名聲恐有失,往後再要有個好姻緣隻怕十分困難。知道賀蘭嘉善有同自己女兒結親的念頭,哪有不肯的,連忙派了親信,雇了鏢局直接把亡妻留下的嫁妝一並送到了京城。這會兒東西雖還沒到,同意結親的信卻是早早到了。
一邊王氏也是擔心練秋白的名聲問題,隻怕事情拖得久生變;一邊是賀蘭家急著抱孫子。這兩邊一合計,倒是拍手很快商定了賀蘭嘉善和練秋白的婚期,就趕在二月初,出了正月的頭一個好日子,最宜嫁娶不過。
但如此一來,練秋白自己繡嫁妝就有些來不及了。王氏打發了自己屋裏擅針線的丫頭去幫手了還不算,等著過了年才初二,徐明薇帶嬌嬌來給她請安的時候,直接笑著指派道,“你如今手上的事情也空了些,秋兒她院子裏卻是缺著人手,你手裏幾個丫頭都是針線上的好手,得空了就先勻過去幫個手,屋裏的活兒再進些丫頭幫著做了。”
徐明薇聽著一愣,其實她本來就做了這樣打算,還想著等出了初九,再問賀蘭氏借些針線好手來,隻不過一時忙得忘記,倒沒先在王氏跟前現出好來。如今再說卻落著後乘,因此隻輕輕巧巧地點頭應承下來,笑道,“娘說得極是,兒媳回頭就和婉容她們說。”
王氏見她肯借了人,便也沒什麼另外好說的,笑著放了她出門。一時詹氏正從門邊進來,徐明薇明明注意避開了她,不想詹氏狡笑著飛她一眼,身子往她身上一撞,竟自己往地上摔了下去。
“啊!我的肚子!”詹氏尖叫一聲,裙底漸漸映出點點紅梅。
“二(奶)奶!有血……不好啦,二(奶)奶教大(奶)奶撞壞啦!”詹氏身邊的丫頭不管不顧地吆喝起來,徐明薇低頭看詹氏臉上的神色,心底便是一沉。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王氏聽見聲響連忙走過來,薛婆子緊走幾步,倒是趕在了她前頭,一看眼前的景象,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驚道,“天爺!這可怎麼好!”
王氏這會兒也走到了,臉上頓時煞白,手指頭一會兒戳向徐明薇,一會兒又戳向詹氏,顯是又驚又氣,都不知道先拿誰問是才好。
徐明薇明白自己這回是受了詹氏的算計,難怪傅恒一開始就和她說了,用不著同情詹氏,沒事也叫她少和詹氏來往。她回頭看一眼被蘭娘子抱在懷裏的嬌嬌,這會兒正被詹氏的尖叫聲嚇得大哭。一時間,王氏的院子隻充斥著孩子的哭鬧聲,詹氏的痛叫聲和丫頭婆子的慌亂無章叫大夫聲。
“蘭娘子,你先帶嬌嬌回院子,去徐婆子那兒討碗甜乳哄哄她,孩子這是嚇著了。”
蘭娘子聽她這樣說,再看一眼王氏,見她也沒出言相阻,便抱了孩子出去了。
“薛嬤嬤,還有勞您去叫個手腳利索的,快些請了胡大夫來。他是極擅長料理婦人病的,弟妹這說不定還有救。”
薛婆子聞言便要走,卻教那小丫頭拖住了手臂,眼神慌張道,“嬤嬤別急,適才已經是去叫了人了。”
徐明薇聽見這聲兒倒是好笑地回轉過身來,“這前後腳不過須臾,你又是什麼時候往外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