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姑平靜的語調安撫了慌亂的木柔桑,頭一回遇到這陣仗,不慌是假的。
“夫人,還請快些下令!”
那管事婆子急切的催促,其實,人家趙統領純粹是給懷慶公主麵子,得知木柔桑在這府幫忙後,這才放慢了步子,畢竟他與木槿之這個表姑爺還是很相熟的。
木柔桑這才叫人去先把嚴姨娘與楊如誠接去老太君院裏,自己另帶了丫鬟婆子從另一邊繞道去了楊老太君處。
與嚴姨娘先後腳進了院子,如今,整個王府十分冷清,因為府裏主子比以前少了許多,楊老太君便發放了一些下人離去,從花廳行至楊老太君院前,卻是不曾遇到個半個人影,比起以前人來人往,丫鬟婆子如同錦上花,此時再看,不免很是淒涼。
“祖母!”
她一進門便見到楊老太君很淡定的在逗楊如誠玩,也不曾見她神色有異,見到木柔桑進來,伸手指了指羅漢床。“祖母!”
她一進門便見到楊老太君很淡定的在逗楊如誠玩,也不曾見她神色有異,見到木柔桑進來,伸手指了指羅漢床。
“來,一起逗這小家夥玩。”
木柔桑走過去輕輕坐在羅漢床邊,拿帕子拭去楊如誠嘴角流出的口水,一邊小聲說道:“外頭有些太吵鬧了,祖母莫要擔心。”
“再擔心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成王敗寇,如今隻求新帝是明君,能網開一麵,不追責軒兒的不是。”
楊老太君深深歎息,後又道:“我若是去了,如誠還小,你若有機會,便使了法子把他悄悄保下來吧!”
楊君華給楊氏一族帶來了繁華,同時,出事了的話,楊氏一族也是要受大挫。
“祖母,您莫要擔心,當今皇上是明君,父王雖是廢帝一脈卻不參與朝政,隻是掌有兵權,聽命於朝廷。”
楊子軒與木柔桑私下裏已經商量過了,最多丟了這王府的牌子,又或是他父親還要入天牢,但楊氏一族的根基不會徹底壞掉。
木柔桑又道:“不若,祖母,孫媳想請了您與嚴姨娘還有如誠去府上小住。”
王府被查封,那外頭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去,查封後,這王府就將不再姓楊了。
“唉,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說,好在早先我不糊塗,早就想過了,當初之所以同意分家,一是,你們都心生向外,不願再在一個屋簷下過活,另一個便是想到了今日,廢帝無能,大家有目共睹,隻是你父王那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楊老太君十分平靜,並沒有因為王府被查封而哭天搶地或是抹眼淚尋死覓活。
“老太君,不好了,有外男闖進王妃的院子了。”
楊老太君奇怪的問道:“去她那破院子做甚?”
木柔桑細細一想,忠親王妃明麵上是王府的女主人,楊子智把蘇婉兒休了,家中無女主人,自己又不知到哪兒鬼混去了,嚴姨娘又在這裏,那院更是無人,而再有主人的,隻有楊老太君這處,楊統領自是不敢打發那些禁衛亂闖,所以--
忠親王妃這塊招牌瞬間吸滿仇恨值!
來的婆子還沒回答,又有婆子闖了進來哭道:“老太君,王妃去了!”
死了?不是說還要拖上些時日的嗎?木柔桑猜楊老太君是打算讓王妃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沒了。
“死了到也幹淨了,真是便宜了她!”
楊老太君惡狠狠地說道:“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那婆子嚇得身子直抖,說道:“原本婆子與另幾個人一起坐在廊下看著,防著王妃又鬧事,哪知,院門子突然被人撞開,王妃在裏頭聽到外頭一陣兵慌馬亂,便問伺候她的小丫頭怎麼回事。”
那婆子咽了咽口水,又道:“那小丫頭哪裏知道,待得那禁衛闖進去後,她方才知道王爺與大少爺已被帶去天牢,便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翻就這麼沒了!”
楊子智再差勁,那也是忠親王妃的親骨肉,是她惟一的指望,卻不想最後進了大牢。
“唉,對外就說原本王妃就重病,被這一嚇便不好了!”
楊老太君又警告那婆子交一番,不得隨意猜測王妃死因。
忠親王妃啊,木柔桑偏頭看向殘雪壓枯枝的窗外,猶記她嫁進來時,忠親王妃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是半點都不拿眼角餘光看她。
“哼,她是知道自己的兒子當不上王爺,還惹了禍事,這才給氣死了!”
忠親王妃榮華了一輩子,卻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算計了一輩子,最終卻是全盤皆輸。
忠親王入獄。
一世英命毀於一旦。
一世心血煙消雲散!
始初元年二月十六這日,忠親王府被查,忠親王妃去世,府中兵慌馬亂,無瑕顧及,當今天子下旨把忠親王打入天牢,曾經的忠親王妃風光一世,最後隻落得用薄棺材一裹,草草入葬,又因楊子軒並非她所出,無需在其墳前結廬守孝三年。
二月二十日,睿帝降下明旨,忠親王貪髒罔法,賣買官職等數條罪狀。
楊子智仗勢欺人,強搶民女,霸占田地,公糧以次充好,拿毒米禍害受災百姓,追回其貪墨的三十萬銀響,同時罰其三十萬銀響。
又另削去忠親王之位,貶為庶民,念楊老太君年事已高,依舊保留其誥命。
至此,繁華一世的忠親王府就此沒落,楊子智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楊君輝也沒有算計到忠親王世子之位。
同時,蘇家,原本依附忠親王而上位的蘇家,同樣被抄家鋃鐺入獄,後被判流放三千裏。
京城裏的權貴功勳世家,幾經更替,幾起幾落!
“夫人,有人想見你!”
春意有些猶豫,但覺得這事兒還是要木柔桑拿住意。
“誰?”
木柔桑正在清點家業,因楊老太君的先見之明,家中大量產業已轉到楊子軒這邊。
而忠親王之位被削去後,好在楊子軒去蘇瑞睿跟前求了情,到底是親生父親,再加上楊君華最後並沒有參與進去,因此,才沒有被斬首,隻是在獄中溜了一圈吃了一番苦。
“是原來大少奶奶跟前的環兒。”
春意歎了口氣。
“誰?不是說判了流放嗎?”
木柔桑有些奇怪的問。
“環兒隨原來的大少奶奶回去不久,便被家人接了出去,原來是一位紮紙馬鋪子的老板相中了她。”
春意口中開紙馬鋪子的,便是說賣那些燒給死人用的紙人、紙衣、金紙疊的元寶之類的鋪子,總之,是發死人財的。
“她嫁人了?”
木柔桑一時反應不過來。
“是呢!夫人可要見她?奴婢瞧著她到是一片忠心。”
春意也是受不了環兒一直求到她跟前,硬是跪在她家小院前,求著春意讓她見木柔桑一回。
“即然是求到了你跟前,便讓她進來吧!”
春意是前院管事娘子,求她的人不知凡幾,更何況她當年答應過蘇婉兒,當她落難時,定當會幫她一次。
很快環兒就進來了,一副商家婦人的打扮,到也算是修得了正果,從一個丫頭爬上了正妻的位置,由此可見,這環兒是相當的利害,在不聲不響間便把自己嫁了。
“夫人,求求您救救咱主子吧!”
環兒一進來,便跪到了木柔桑的跟前。
哭道:“妾身知道,夫人定是看不起妾身的主子,可是主子也是沒有辦法,當年那情景,大少爺是個貪俏的,更是喜新厭舊,咱主子沒少挨過大少爺的打,哪個女子嫁人,不想嫁個好人家,主子的婚事半點不由已,全是娘家人一言定下。”
木柔桑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果然,這環兒是那四個丫頭中最利害的,一進門便跟她哭委屈。
“春意,先把她扶起來,再叫了小丫頭打水來洗把臉,好好的一個商鋪老板娘,何苦弄成這般模樣。”
春意忙把她拉了起來,說道:“你這是何苦呢,再說了,雖說是流放三千裏,去那苦寒之地,但是,好在沒有說要砍頭,你家主子到了那邊,說不定還可求個好。”
苦寒之地也是有一群罪臣長居如此。
“夫人,您是不知道,我家主子沒有在流放之例。”
環兒這才道出真相。
“不在流放之例?她偷跑回來了?”
木柔桑一點都不信!
“不曾,府中遭難時,咱主子與墜兒、釵兒、還有佩兒,被她狠心的嬸娘設計迷暈了過去,妾身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在府裏遭難那日的早上,主子與墜兒她們已經被她嬸娘賣到江南淮坊做那妓子!”
“什麼?”環兒的話真是震到木柔桑了。
“你家主子那般精明,怎地就吃了這虧?”
環兒又哭道:“主子再精明也隻是個女子,回到家中後,六親無靠,便是嫂子們也是天天甩臉子,夫人和老爺更是不待見她,隻是到底是親人,不會下這狠手,但因她嬸嬸的女兒好容易才說了一門好親,卻因為主子被休棄回家,而被對方退了親,於是,於是懸梁自盡,她那嬸嬸便恨極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