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好險沒一口氣背過去,她嫁過來時,她爹好歹也是個五品官員,到了楊老太君眼裏便成了小戶人家。
侯夫人當時是急著給楊子智相媳婦沒錯,如今已是生米煮成粥了,自然對蘇婉兒也不似剛見那會子親熱,聽出楊老太君對蘇婉兒不喜,忙道:“老太君,即然婉兒被傷著了,便罰了智兒在書房裏待到明年春開學,婉兒也該留在房內養傷,您看如何?”
楊老太君笑了,指著侯夫人說道:“你到是知道我的心思,罷了,趁著婉兒休息的這段時日,正好找個好大夫來瞧瞧,給她養養身子,孩子,你還是要先有個兒方才是正道。”
她對蘇婉兒一臉的關切,又轉頭對侯夫人說道:“即然大孫媳要養身子,那這管家之事便先由三孫媳來幫襯,我瞧著她也是個會來事兒的。”
楊老太君這心偏了,自然對蘇婉兒也不待見,更因她平日也不曾有過孝順老人家,於是木柔桑便被她老人家趕鴨子上架。
侯夫人的笑臉一僵,隨即又恢複正常,說道:“老太君所言甚是,正好絹兒也該學著管家了,不妨叫她兩人去管。”
明著是問老太君,實則是老太君能讓庶孫媳幫忙管家,那她這個嫡孫女更能站住腳根。
楊老太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不在言語。
蘇婉兒坐在那兒一陣傻眼,又見楊子智雖然被罵了一頓,外加關書房,卻是半根頭發絲都沒損,到是她白挨了這頓揍不說,這管家的權也給丟了,而楊子智卻是半句都不幫她,隻惦記著他的那些小妾,她越發心冷如灰,自此認定銀子比夫君更靠得住。
木柔桑吃過午飯後,便有楊老太君打發來的婆子告之要管家,她直翻白眼,這老太君是瞧她閑得發慌麼?非得看到她與侯夫人互相瞪眼才高興?更別說現在的楊絹兒整個兒古裏古怪。
來的婆子說好了是第二日一早,叫木柔桑去侯夫人那處,到了晚飯時,楊子軒方才一臉疲憊地從衙門回來,見得木柔桑正在院門處翹首眺望,心中頓時一暖,木屐踩得地上的積雪咯吱響,快步往院門處行去。
木柔桑遠遠見他隻穿了鬥篷回來,忙迎了上去,問道:“你怎地不撐個傘,早上不是叫小桐拿了嗎?”
楊子軒前後看看,見這一偏僻處無外人,這才伸手把她一攬,摟入懷中,用厚鬥篷裹住她,伸手捏了捏她凍得凍冷的小臉蛋,抱怨道:“這大雪天的,你怎地就穿了一件單襖就出門了,仔細凍著自個兒,那些丫頭婆子可是伺候得不經心?”
木柔桑心裏甜甜的,盡管侯府的水也不淺,卻是與楊子軒相處時極為舒適,笑道:“我瞧著天色已晚不見你歸來,心中便有些擔心,剛出門來瞧瞧,便見你回來了。”
“那也不成,凍壞了你,我可是要心疼了。”楊子軒這廝在她麵前越發厚臉皮了,什麼話兒都一古腦兒的往外倒。
“可是衙門事多?今兒到是比平日晚歸了一刻鍾。”木柔桑見他好似很累地樣子,伸出小手緊緊揪住他胸膛前的衣服。
楊子軒雖然高興自家小娘子關心他,隻是外頭冰天雪地又刮起了寒風,伸手摟住她的腰說道:“咱們回屋再說。”
木柔桑嗯了一聲,也不避嫌,任由楊子軒把她裹在鬥篷裏一起進了院子,剛進了院子她便扯開嗓子朝廊下喊道:“春染,叫小丫頭快些去燒些熱水來,春意,準備擺飯,看看今兒煨的老母雞湯可還熱乎,先盛兩碗上來吃了暖暖身子。”
楊子軒的手在她腰際輕輕撓了撓,低頭輕語道:“就知道娘子最疼為夫了。”
木柔桑臉上瞬間飛起兩朵紅雲,用左手肘輕輕捅了捅他的腹部,沒瞧見院子裏的婆子丫頭們都支起了耳朵麼?這廝越來越不害臊了。
“娘子怕啥,咱倆可是拜了堂成了親的夫妻,莫非娘子是想到了晚上......”
木柔桑被他臊得不行,伸手推開他快步跑進正屋裏,楊子軒微微鬆了口氣,看來他家小娘子對自個兒還是上心了,至少蘇瑞睿隻能幹瞪眼了......
木柔桑麻利地張羅了兩人的晚飯,飯畢後,她拉著楊子軒進了東次間,兩人挨著個兒擠在羅漢床上,楊子軒伸手把她摟在懷裏,又扯了薄兔皮褥子蓋在她身上,方才舒服地歎了口氣,笑道:“今兒一同僚早早便想回家,我們上司便打趣他,你猜他是怎地回答?”
“你那麼多同僚,我又不識得,怎知他是如何回答,莫不是家中新添了小妾?”
木柔桑也開起了玩笑。
楊子軒笑道:“哪能啊,我那同僚卻是回答,這大冷天的,他自然是想著娘子、孩子,熱炕頭,我原還不解,現如今往這兒一躺,到是覺得那同僚是個實在人。”
“你這是自誇吧!”木柔桑小小的鄙視了他,又道:“今兒怎地歸家如此晚,可是事多?”
“嗯,快年底了,衙門這幾日忙著盤點呢,再過上兩三日便要封筆了,到明年正月十五以後方才點卯,娘子自來了京城後便鮮少有機會出門子走動,嫁入侯府後更是難得出門一次,過年時左右那主院的是不想讓我出頭,為夫便勉為其難地領了我家小娘子到京城小巷竄竄,如何?”
“當真?”木柔桑笑得眼兒彎彎,到底這世方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憋在家裏久了,早就悶得不耐煩。
“可是......”說到這兒她臉色一垮,便把楊老太君要她幫襯著管家的事說了。
楊子軒知這是他家的嬌俏小娘子找他商量呢,頓時有種被看重的感覺,心裏滿滿的都是熱呼勁兒,把她摟得緊緊的,一手撫著她的青絲緩緩地說道:“老太君大抵是想讓你能摸摸家裏的底子,好心裏有個數,這些話不好明說,隻是主院裏的那位怕是會多多防著,即如此,我家可憐地小娘子,豈不是要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
“喂,哪有你這樣子的,人家這不是在向你討主意嗎?”木柔桑伸手在他腰際捏了一把,楊子軒穿得可厚實了,她這一捏不過是像小貓爪兒輕輕一撓,伸手捉住她這不老實的爪子,方才笑道:“原來娘子是為此事而煩啊,莫要發愁,家裏的底子公帳上都人記著,不過都是明麵上的,暗地裏的那些帳你根本摸不著邊兒,即如此,你還不如當個甩手掌櫃,那些繁雜的人事就交給那位自己去辦,為夫也好帶著自家娘子遊山玩水,可好?”
說完伸手勾起她的小下巴,水潤地小嘴勾得他食欲大振......
最後商議的結果如何,可想而知,木柔桑再一次被楊子軒剝幹吃淨外帶打包。
第二日一早,楊子軒帶著木柔桑便掐著時辰去給侯夫人請了安,他這才去了衙門,木柔桑則是留下來聽候吩咐,侯夫人為了鎮住她,特意叫小丫頭梳了一個高髻,滿頭插上珠玉首飾。
木柔桑隻覺得她頭上頂了一個高高的糖葫蘆把子,忍不住低頭賊笑。
侯夫人待楊子軒那隻小狐狸走後,方才覺得周身壓力一缷,這才鬆了口氣,笑眯眯地朝木柔桑招手,說道:“好孩子,快來讓母親瞧瞧,這些日子一直下雪,便免了你同婉兒來請安,又因你那處離得遠有些冷清,心中時時有惦記,怕你在那處住不慣呢!”
木柔桑十分有禮的道了謝,也不與她虛扯,隻是淡淡地說道:“祖母昨兒打發人來說,大嫂身子不舒坦,又因年關來臨,母親這邊忙得腳不沾地,特允了兒媳過來幫忙。”
提起這事兒侯夫人心中就有氣,原本她就打算趁著蘇婉兒不在跟前,好多摟些私房銀子攥在手中,她父親已經叫人遞了話來,當今太子妃不一定能熬過這年關了,言下之意便是有意把楊絹兒推上去,惹真如此,她便要多弄些私房添給她。
不曾想借機把蘇婉兒擠下去,那老不死的又把這紮人心窩子的庶孫媳給抬了上來與她打擂台。
“唉,我原是想著你每日裏雪裏來風裏去的,怕你這身子骨頂不住,你還年輕將來還得給三房開枝散葉呢!”
木柔桑原就不喜這虛偽的侯夫人,見她的意思是說自個兒不該來,心中惱意叢生,嘴上甜甜地說道:“瞧母親心疼得,便是衝這一點,做兒媳的也不敢叫母親勞累了,更何況是祖母親自發話了,自是應該來幫襯母親。”
卻也不提她到底自個兒願不願意。
侯夫人被她的話氣得個倒仰,都是大家子出身,自是不會把那些難聽的話擺到明麵上說,隻是心中暗生悶氣。
坐在那高位上暗思,這人情往來之事不能歸她管,這可是被她捏在手裏的侯府的人脈,那廚房采賣之事更不能歸她管,這賤婦是村姑出身,自是對那些賤物價錢多有熟悉,而院內各處分發物什之事也不能叫她管,為何?因為侯夫人手下的婆子多有苛扣,她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是不能揭了那些婆子們的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