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找我?”楊絹兒一身橘色鑲毛袍子,項戴金鑲玉鳳尾富貴鎖,夾著一股子冷氣奔了進來。
侯夫人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臉上揚起少見的、發自內心的笑容,伸手親膩地把她摟在懷中,又伸手摸摸她的小手,皺眉怒道:“你的兩個丫鬟呢?怎地如此不上心?”
楊絹兒在她懷裏撒嬌道:“她們在後頭,我這不是想娘了嗎?”
“好孩子,快見過你三嫂子。”侯夫人輕輕拍拍她的背。
楊絹兒這才發現木柔桑在此,原本侯夫人還擔心她會說出什麼難聽的,忙朝周邊服侍的人使了個眼色,隻留下幾個心腹,其餘地都悄悄退了出去。
木柔桑心中冷笑不已,這是怕又傳出不利楊絹兒名聲的事吧。
“咦,原來小嫂子也在此啊,絹兒見過小嫂。”楊絹兒很規矩地行了半禮,也不等木柔桑示意,便自個兒起來了,這到也罷,左右木柔桑沒對她抱什麼期望。
但是楊絹兒的下一個動作卻是嚇到她了,隻見楊絹兒招來丫搬了秀敦坐於她身側,又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一副姑嫂和睦圖,驚得木柔桑後背發涼,心中暗罵楊子軒昨兒太性急了,偏把這事兒給忘了問他。
“母親,四妹妹越發嬌俏可人了。”
侯夫人心裏也犯嘀咕,這孩子是驚風了吧,怎麼對著個庶嫂這般好態度?
“唉,能像你一般乖巧懂事,我便能心安了。”侯夫人便是在此時也不忘拿話套她。
木柔桑低垂下眼瞼不知想些什麼,楊絹兒在一旁笑道:“娘,你喚我來可是有事?”
侯夫人心中不解自家女兒性子為何拐了個大彎,聽到她問方才笑道:“這不是你大嫂子身子骨不舒坦嘛。”
楊絹兒聽了譏笑道:“還不是她在外頭做了好人還要說小嫂子的不是,即想貪便宜得小嫂子的銀子,又怕被人說道把小嫂子頂了出去,她也不想想,光是那抬進門的嫁妝,小嫂子可是比她多多了,還用得著變賣自個兒嫁妝,真當外人都是傻子不成,這回到好了,她這般撕臉子,那我哥的臉子放哪兒?若非她扯了我哥的臉子,我哥又怎地會打她,我瞧著便是活該。”
這話不可謂不狠毒,木柔桑悄悄看了上位的侯夫人一眼,果然見她一臉不愉卻並沒有發作楊絹兒,心下覺得蘇婉兒結了楊絹兒這般子閨友挺可憐的,當然,同情歸同情,她才沒那好心去幫她,隻是坐著看戲罷了。
侯夫人心中越發起疑,楊絹兒這態度轉變得也太大了些,又細細回想了一下,打楊絹兒被禁足放出來,木柔桑不是在楊老太君那裏就是窩在自己院裏不出門,實在沒瞧出兩人多有來往,她便留了個心眼兒。
“所以你祖母便讓她在家好生養養身子,想來還是因為沒有生下親生子,才這般見外來了。”
她輕飄飄一句話便把蘇婉兒的過錯撇一旁去了,其實,若真按七出來說,蘇婉兒這一次怕是足可被休回家,隻是侯夫人自家事自知,楊子智好不容易討了門過得去的正妻,若休了再娶,怕是無人敢上門說親,便是楊絹兒的婚事也要受牽連,這才把蘇婉兒圈在家中養傷也是怕她回娘家告狀。
木柔桑瞧得明白越發心寒,在侯夫人眼裏這嫡親兒媳都不算個什麼東西,她這隔了一層的怕是更不是了,如此一思,便越發警惕,時時留意侯夫人的話。
“那我豈不是沒處玩兒了?”楊絹兒根本不曾深思,隻心心念念惦記著她的木家哥哥,轉頭朝木柔桑甜甜一笑,說道:“好小嫂,上次在你那處玩,到是覺得難得的安靜,如今大嫂身子不利落,往後若得了空閑,還望小嫂莫要閑我煩,我可是要時常去嘮叨一番。”
她這話一出,侯夫人與木柔桑都狐疑地打量她,隻覺這姑娘的腦子莫不是燒壞了吧!
侯夫人心念一轉,不著痕跡地剮了木柔桑一眼,笑道:“絹兒,三兒媳也是我的媳婦子,你若喜歡,便時常走動一番,到是沒瞧出來你倆還挺投緣的。”
木柔桑其實很想回一句:她也沒瞧出來自個兒與這楊絹兒“投緣”。
“母親,往後我與四妹妹一同管家,自是要時常在一起有商有量的,少不得要多來往才是。”
侯夫人到是沒想到楊絹兒春心動了,隻當是木柔桑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陰私手段,叫自家孩子魔障了,一味地認為木柔桑是個好的。
“管家?娘,我要管哪一塊?”這侯夫人還沒想好如何攤派呢,楊絹兒因著急討好木柔桑便急急地吼上了。
侯夫人若不是熟悉她的性子,還真以為這閨女被人偷換走了呢!
“我思來想去,這廚房原就是我安排了管事在管著,若是突然叫她把這差事交出來怕是她心中不服。”
木柔桑一聽便知這侯夫人不想叫她插手廚房這一塊,她還求之不得,這吃進嘴裏的東西防不勝防,連她自個兒一來這府裏便借機弄了個小廚房,哪裏敢擔下此事,忙回道:“母親所言甚是,這管事即已有,便按原來的行事才妥當,我也不過是幫了大嫂咱管一段時日。”
不過是三兩句話,她便有些明白楊老太君的意思了,大抵是要她摸清府裏的人事,自個兒心裏好有本帳,對於那些人或事該如何處理,也是為了維護自個兒好更能在府裏站穩腳,隻是可惜啊,她木柔桑天生是個懶人,不耐這些鬥來鬥去的破事兒,一心想借機搬出去自已單過才快活。
侯夫人對她的回答很滿意,於是道:“原是想讓你幫忙打理這迎來客往之事,隻是你也知,絹兒明年定是要說親的,這些事我都還不及教予她,今年便想著讓她來幫著打理,也好教她如何登記、回禮之事。”
木柔桑對於侯夫人手中的人脈半點都不感興趣,再好,能好過懷慶公主、靖安郡主、自家舅舅這個三品大員手中的人脈?她對於侯夫人的這點小心思嗤之以鼻。
“全憑母親定奪。”
她還著急著回家盤帳呢,能不能給個痛快,左右她不過是要被丟到一旁管閑事的。
侯夫人到是沒想到她根本不想理事,這點到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卻又極合她心思,遂笑道:“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不如你來打理祭祀這一塊吧,每年這一塊的禮兒可是半點都不能怠慢。”
木柔桑原是不想應下,後來轉念一想,楊子軒再如何恨這侯府,可也改不了他是楊氏子弟的身份,到不如應下這事,把這祭祀一事辦得漂漂亮亮,也好在宗親麵前給楊子軒露露臉。
侯夫人身為宗婦,自是不會在意叫個庶媳打理,因為自古以來宗婦之位都是傳給嫡媳的。
楊絹兒根本不懂這裏頭的彎彎繞繞,見自家娘親有分事給她便也心頭高興,隻覺得討好了木柔桑再找機會提一提,應是不難再見到那俊俏郎君,如此一想,這心思便飛到了還在國子監認真念書的木槿之身上了。
“絹兒?”侯夫人心中一凜,楊絹兒這樣子瞧著就是有心事了。
“四妹妹,母親喚你呢!”木柔桑轉頭才發現楊絹兒正坐在那裏發呆。
“啊,娘!還有何事?”楊絹兒可不敢在侯夫人麵前流露出有心上人的意思,那必定會被侯夫人罰得很慘。
侯夫人臉一沉,問道:“我剛才喚你怎地不應?”
楊絹兒悄悄瞧向她,見自家娘親果然有盤問地意思,忙道:“娘不是叫我做那迎客往來的事嗎?女兒又不曾做過,便在細細回想大嫂子是如何做的,可是怎麼想都沒有想起來。”
多虧她機靈,才想起拿這事兒來搪塞。
侯夫人麵色一緩,笑道:“你許是不記得了,那會子你大嫂子才剛進門是新媳呢,哪裏能安排她做這般子事。”
木柔桑在一旁扯著帕子,心中忍不住吐槽:你家閨女在這之前可是也沒管過家,人家蘇婉兒好歹出嫁前還被教導過。
楊絹兒又纏著侯夫人問了些許問題,木柔桑一直坐在一旁坐壁上觀,左右她是不想與侯夫人當麵對著幹,免得傳出去壞了自個兒名聲,不過蘇婉兒一向是個聰明的,為何這一次做下如此蠢事?有點兒不像她的為人?思及此她雙眸微眯,眼角餘光悄悄打量侯夫人,莫非是她的主意?
木柔桑在那時看了一早上的母慈兒孝的戲碼,見著時辰不早了,方才以去給楊老太君請安,這才辭了侯夫人出得院落來。
到了楊老太君那裏請了安,老人家也不多留她,隻說了句叫她去看看蘇婉兒,到底兩人是妯娌。
木柔桑出了院子心思一轉,便叫來一小丫頭,吩咐道:“你先去大少奶奶那兒稟一聲,我隨後就到。”
又對跟來的春景道:“你是最知家中的吃食放哪兒了,昨兒我娘家嫂嫂不是打發人送了些蓮蓉糕來麼?去取些來送去給大少奶奶。”
春景與那小丫頭分別離去,不說春景去取吃食,木柔桑帶了丫鬟們緩緩而行,隻說那小丫頭快步奔去蘇婉兒的住處,先稟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