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不......要.....”木柔桑的聲音十分微弱,卻也叫留心她的幾人聽了去。

柳姑姑極為內疚,拿帕子一邊給她擦背,清理掉背上的蛋白,一邊在她耳邊細語。

“姑娘隻管放心睡會兒,知道姑娘看重這四個丫頭,定不會叫老夫人尋了錯處發賣了她們。”

隻是這四個丫頭,少不得要挨些罰了,至少還能留下一條命跟在主子身邊,已算是燒了高香。

木柔桑聽了她的話,腦子暈暈的,已無力去思考她話裏的意思,隻知道這四個丫頭沒事便昏睡過去了。

這事兒到底不敢瞞了老夫人,一早柳姑姑便親自去回了話,又細說了晚上怎樣處理的,左老夫人原本聽到她發燒了,這心也跟著揪成了麵疙瘩。

拿起拐杖狠狠地戳著地麵:“昨兒,我家桑丫頭還是好好的,你們這些下人到底是怎麼服侍姑娘的,莫不是一個個喝酒耍賭分心,對姑娘照顧不周全?”

她心中十分氣惱,這麼多個下人連個姑娘都照顧不好,遂又問道:“你是怎麼幫姑娘管教下人的,不要以為你是宮裏放出來的,老太婆子便要給你三分麵子,我家桑丫頭若是出了丁點事,你也甭想逃。”

柳姑姑身為教養姑姑難辭其咎,隻得小意的不斷賠不是,又道:“好在昨晚已經退燒了。”

一旁的夏雨與秋菊生怕老夫人翻昨夜的事把二人揪出來,忙也站出來求情,秋菊勸道:“老夫人,您昨晚不是說要夫人打發人去請大夫嗎?”

眼前的左老夫人冷冷地看向她,嚇得她心肝兒一顫悠,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姑娘身子不好,還是先請了大夫瞧過吧,老夫人要怪下人們,也要等到姑娘大好了才行,這會子姑娘那邊離不得人。”

左老夫人這才收回惡狠狠盯住她的目光,又喊了冬梅過來:“你去趟夫人那兒,快些叫人請了大夫過來。”

自己卻是拄著拐杖去了木柔桑的屋子裏,眼見得服侍木柔桑的丫頭們一個個眼睛紅紅,憔悴得利害,心中的怒火這才稍稍忍住了,沒有當場發作為難這些丫頭們。

待她走到木柔桑的床前仔細一看,隻覺得她就是被那寒霜打過的嬌花,麵色蒼白唇無血色。

左老夫人歎了口氣,坐到床邊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小猴兒,小猴兒?可要快快好起來。”

木柔桑不知躺了多久,朦朧中似聽到了老夫人親切的聲音,心中一陣酸痛,眼淚忍不住順著眼角滴落,又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替她拂去眼淚。

“乖孩子,忍忍,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可憐我家小猴兒,真是造孽啊,怎麼就不是我這老太婆子病了呢,叫個小孩兒怎麼熬啊。”

左老夫人見她這樣兒,又想起早逝的女兒又一陣傷心,坐在她的床邊抹眼淚。

“妹妹,妹妹!”

木槿之一得到消息便急匆匆地從前院趕了過來,人還沒進屋子已著急得大喊。

木柔桑這回聽得真切了,心中越發難過,到底還是叫木槿之傷心了。

“外祖母,我妹妹怎地了,她一向好好兒,怎會病得如此利害?”

木槿之大口喘著氣,白淨的臉已凍得通紅,哈出的白氣在他鼻尖凝成了小水珠,眼裏溢滿了憂心。

自小到大,他最怕的便是木柔桑病倒,當年瘦如柴杆的她在他懷裏已經斷了氣,後來好容易才緩過命來,每每想到他懷中輕如毛發,瘦小的木柔桑,心中便是一陣絞痛。

左老夫人回頭一看,見他不過是穿了件單襖就過來了,身上還有正在化開的雪花子,瞧得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終是不忍罵他不愛惜自個兒身子,遂問道:“伺候你的下人呢?冬雪呢?往常瞧著是個貼心的,怎連件鬥篷都不與你取來?”

又吩咐了丫頭們搬凳子,又另生了一盆子碳火供他取暖,木槿之想往床前瞧瞧木柔桑,又擔心自個兒一身寒氣撞到她,隻得耐著性子焦急地喊:“妹妹,你到是說說話啊,外祖母我妹妹怎地了?”

這一問越發心中著急,想走上前去又猶豫,這一耽擱便有些惱那手腳慢的小丫頭,隻恨不得她端著碳盆子飛到自己麵前。

“已經退了燒,又打發人去請大夫了。”

左老夫人伸手又摸摸木柔桑的額頭:“好孩子,別怕,萬事有外祖母看著呢!”

老人家隻當木柔桑是昨晚受了驚嚇,別不知她是心中鬱結難散。

小丫頭總算是把碳盆子端過來了,木槿之忙退後幾步,凶狠地低吼道:“你什麼心事,想熏死我妹妹麼,沒看到她病了,還端著盆子往跟前湊。”

那樣子就如同是護著自家狼崽子的惡狼。

那小丫頭無端受了委屈也不敢吱聲,隻是默默地端著盆子退後些,又讓木槿之禦了一身寒氣,這才急步走向床前。

“少爺,你怎地跑得如此快,奴婢都追不上你。”冬雪這時才夾著鬥篷追了過來。

木槿之冷冷道:“自個兒去外頭待著,去了寒氣再準進來。”

說完頭也不回的來到床前,眼見得木柔桑不似往常神采奕奕心中越發難受。

不時,左夫人也得了消息,左人佑已去了衙門,她隻帶了自已的兩個兒子及喻秀珠過來,再找柳姑姑問了一下原由,又擔心左老夫人年歲已高,不適宜過多操心,便令左人文與左人賢去哄老夫人寬心。

大夫是被木槿之的小廝研墨,直接扛過來的,咳,這也成了他一慣的招式了,扛了大夫直接飛簷走壁而來。

可憐老大夫一把年紀了,卻是因此遭了罪,嗆得鼻子、嘴裏盡是雪沫渣子,剛進了這正屋,便伸手一摸臉上的雪渣子,吹胡子瞪眼不肯給人瞧病。

好在左夫人聞訊趕了出來,好言相待又許以重金,這才把這位有名的老大夫留住了,請他進去給木柔桑問診後,又開了幾帖藥,隻道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再著涼雲雲。

左夫人眼見得左老夫人傷心不已,又請老大夫開了兩帖安神湯,這才叫了下人打賞,又命人煎了藥給她喂下去,一直連喝了三道,到了傍晚她方才清醒過來。

“妹妹?”

“外孫女?”

“小表妹?”

不過是剛剛微微睜開眼兒,一眾人又圍到了她的床前,木柔桑動了動嘴,發現嘴皮子撕裂得痛:“水......”

聲音異常低啞,早已不複往日的明朗、清脆。

左老夫人忙叫人端了溫開水來,又親自喂給她喝,說道:“我可憐的小猴兒,這回能老實些天了,大夫已經開了藥,過不了多久你又能活蹦亂跳了。”

再又叫了春染給木柔桑喂了些清粥,因吃了藥發了一身汗,燒也完全退了。

木槿之便對左老夫人說道:“叫外祖母擔心了,妹妹好生養病,外祖母守在你身邊一天了,如今見你醒過來也該安心了,我先送了外祖母回屋子裏去,回頭再來瞧你。”

“是外孫女不好,勞外祖母操心了。”木柔桑的聲音綿軟無力。

左老夫人一大早起來,一直為了木柔桑的事操心,早已感到倦怠了。

聽得木槿之的話,又見木柔桑有起色了,歎道:“一日未進食,才將將吃了點,省著點說話別費力氣了,我也累了一天,如今你大好,我便安心了。”

木槿之忙上前親自挽了老夫人離去,又回來看了木柔桑一回,見她依然暈沉沉的,不過說了兩句話便又睡了過去。

他心下便有些惱了蘇瑞睿,不知他與木柔桑說了些什麼,弄得自家妹妹現在是這般光景。

再說蘇瑞睿當時那個即惱又氣,卻偏又被木柔桑扔在那裏不得動彈,隻能眼看著她離開。

在室內聽到樊公公送木柔桑離去又回來的腳步聲,心中很是想喊人進來,卻無奈口不能言,隻能站著身子擺著怪異的姿勢,就在桌邊立了一個時辰,真真是應了一句:活該。

剛好一時辰過去,他才挪了挪酸疼的身子,樊應德便在門外問:“主子,時辰不早了,咱們該走了。”

蘇瑞睿聞言鼻子裏麵都要冒火了,他這是被木柔桑耍了,拖著僵硬的身子好不容易挨著板凳坐下。

這才甩著冷臉子道:“進來。”

樊應德一腳踏進門來,就恨不得縮回門外去,這裏頭冷唆唆地,便外頭還要冷上十倍,再一看蘇瑞睿那張很不爽的臉,心中哀吼不已。

蘇瑞睿抬起眼,一記冷刀子戳過來,攀應德隻得拎著自己的小腦袋走了進來,彎腰請安後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又見他手上正捏著一塊玉佩,瞧著眼熟再一細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忙跪在地上求饒:“主子,主子饒命,奴才真不知啊,姑娘出門時隻道王爺酒醉了......”

心中暗暗叫苦,不由埋怨木柔桑給他挖了個大坑。

“爺幾時醉酒過?”

蘇瑞睿冷冷地問道,暗惱樊應德跟隨他如此久,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

樊應德隻得委屈地低著頭,心下嘀咕:誰不知你把那木姑娘兜在心坎上,那就是個小祖宗,他一個小小太監哪能得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