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除了好好修習,我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一頭紮進書海裏,也算是一種逃避。
這一次我翻書翻得極其認真,畢竟靈道第四重算是一種比較大的飛躍,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需要去學習。
仙術大會第二輪在一個清晨到來,我睜開雙眼的一瞬間,陽光已經將我籠罩,一切一如平常。
昨天在聽風閣的時候仿佛是一場夢境,那如同妖孽一般的男子,現在想來也是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可他的話那麼清晰入了耳:“他們終有一日會成親。”
“寧小欒更溫柔,更安靜。”
很久很久沒有這種微妙的感覺,某個人站在你跟前,所有的秘密都已經暴露了,他隻需要一句話,便可以戳進你的心底。
難怪這個人在眾多姑娘的口中傳來傳去,幾乎快要成為了神一樣的存在,大抵任何一位姑娘在麵對如此一個人的時候,都難免春心湧動。
像是中了某種毒藥一般。
就像此時,那麼多的姑娘都聚集在廣場這邊,熱切地談論著公子歸。我艱難地從人潮之中擠過去,嘴上不停地說著:“讓一讓啊,麻煩讓一讓。”
那些姑娘卻跟絲毫沒有聽見似的,不但不讓,還踮起腳尖來不停地往某個方向看過去。一個人如此也就算了,無奈的是一群姑娘都跟著望向那個地方,我摸了摸後腦勺也跟著看過去,那裏有一頂轎子,金色流蘇墜下來,風一吹便是搖搖曳曳。
很是華貴。
“聽說那裏麵的人就是公子歸?”
“呀,一看就是個富豪,居然連一頂轎子都那麼漂亮。”
更有一個胖乎乎的姑娘將所有人都擠到了一邊,自顧自地抱著一棵樹踮腳遠望,由於激動,她的臉頰紅紅的,上麵的肉也隨著說話而顫動著:“哪兒哪兒!我要看公子歸!”
霎時間所有的人都朝著那轎子擠過去,我身邊的姑娘忽然間全都不見了,隻留下了一些些聳肩撇嘴的男子。
仔細聽來,他們說的話都是這樣:“什麼公子歸啊,那未出閣的閨女去看還可以理解,都成了親了,一把年紀的人還非要去看男人?”
埋怨的是一名滿臉橫肉的男子,約莫三十來歲,想來他口中那成了親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了。
我不由得嘖嘖讚歎,這公子歸的魅力,可真是不一般啊。
“唉……”
一陣歎息聲從背後傳來,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姑娘瞬間又像是一盤散沙,紛紛散去了,還帶著濃重的失望和憤懣。
“誰說轎子裏麵的人是公子歸的!那哪裏是公子歸啊!”
立刻有一女子低下了頭去,否認道:“我可沒說,聽大家都說裏麵的人是公子歸,我才叫你去的,誰知道……”
“快看!天上!”
趁著這會子人不多,我慌忙到廣場那邊報道,剛在我自己的名字後麵打了個勾,驀然間一聲尖叫就從人群中傳了過來。
一時間不論是男是女都讚歎了起來:“天哪……”
畢竟我也是一個有著強烈好奇心的人,一聽見這誇張的讚歎也不顧手上還拿著毛筆,立刻抬眼往天上看了過去。
那是一行排列整齊的比翼鳥,純白色翅膀從湛藍色天空掠過,帶起了呼呼的涼風,紅色的鳥喙像是畫中的一抹朱紅,俏皮而又美感十足。
為首的比翼鳥上麵坐著一個人墨染一般的發絲揚起,,一襲紅衣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和比翼鳥白色的羽毛相映成趣。
他一回眸,仿佛有水波在眼中蕩漾開來,所有的姑娘都怔怔的望著天上,連脖頸的疼痛都顧不得了。
驚鴻一瞥,不過如此。
風千回,風千回,敢問公子歸不歸。
公子歸,公子歸,霜月枯榮又幾歲。
有姑娘輕輕地吟唱起這歌謠,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地望著那從比翼鳥上飛下來的男子,他落座後,將手上的折扇一打,一陣煙霧飄過,登時一青衣女子呈現在眾人跟前。
女子對著所有人拜了一拜,彬彬有禮道:“公子已至,仙術大會可以開始了麼?”
“可以!”
“當然可以!”
所有人都沉浸在公子歸那驚為天人的身姿之中,唯有我的眼光至始至終一直停在那女子身上——方才明明是沒有女子的,他的手上拿著一柄扇子。
也就是說,這梔柚姑娘的原身,就是一柄扇葉。
距離太遠,我沒有辦法看清那扇葉的模樣,難不成是……折命扇?
對於這個公子歸是否真的和紀乾樓是同一個人,我現在還不能下結論,畢竟仙術大會第二輪在熱烈的氣氛之中開始了。
遠遠地,我瞧見了簡瑤,由於人太多,我根本沒有辦法過去找她,於是試著喚了她幾聲,無奈她也沒有聽到。
好吧,那就自己待在這角落裏麵吧。
這邊距離公子歸不遠不近,但也有一堆姑娘一直擋在我跟前,視野之中隻有一片一片的人頭,完全看不見公子歸的容顏。
其實就算看見了也不能怎樣,我總不能過去直接問他:“請問你是紀乾樓麼?”
所有人在他麵前,都是沒有秘密的。
甚至隻要有人往他跟前一站,想要說出怎樣的話,他都能夠知曉,若是他不願意告訴我,那麼我也不能夠聽到一個答案。
可還是想要去問一問,若他真的是紀師兄,那至少也不會像陸臨一樣,總是把話說得那麼含糊。
我相信紀師兄,他是一個果斷的人。
胡思亂想了一通過後,我那亂七八糟的思路被那個公鴨嗓子給打破了:“寧小欒——”
我慌忙從人群之中站了起來,死命地舉著自己的胳膊為自己增加存在感:“到了!”
那公鴨嗓掃了我一眼,繼續啞著嗓子吼道:“對陣陸臨!”
瞬間我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對陣陸臨?有沒有搞錯,他的實力那麼強,任憑我拚上這條小命也贏不了啊。敢情這是蒼天非不讓我進第三輪?
猶豫之間,陸臨已經上了高台,他那藍色的衣袍被風吹了起來,有姑娘對著他發呆,也有將他與公子歸進行比較的。
那公鴨嗓子的耐心已經被磨沒了,一眼見我沒有上去,便是扯著嗓子又喊了一遍:“寧、小、欒!”
“哦哦哦,來了!”
我從人群之中鑽過去,兀自到了台階那邊,一步一步走了上去,每走一步都能夠拉進我與陸臨之間的距離。
甚至我能夠看見他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雲淡風輕,像是在麵臨著別人的事情。
有時候我很喜歡他這種風格,有時候,又非常討厭。
比如現在。
“你能不能把你這副樣子收起來?”
我瞥了他一眼,摩挲著浮沉戒將照月劍召喚出來,便是偏過頭去再也不願意看著陸臨——這副欠揍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直接開戰。
“你這是……對我不滿?”
有病吧?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我內心的憤恨非常嚴重好不好!這明擺著的事兒,幹嘛還要問?
但我還是轉了轉眼珠,甚是含蓄地說了句諷刺的話:“我哪兒敢對你不滿意?”
“哦?”陸臨刷的一下逼過來,一把劍瞬間出現在他的手中。劍身上淡藍色光澤瀲灩,仿佛水波似的圍繞著劍身遊動,寒氣四散過來,登時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架勢一拿出來,隨隨便便一個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把好劍,歸海,不愧是歸海。
陰鷙從陸臨眼中閃過,他挽了個劍花,空氣中的水汽凝集,當即在劍尖上麵幻化成冰,他倒是一如平常,淡然道:“你哪裏不敢?”
我習慣性地格擋,歸海強大的劍氣襲來,無奈我隻能被逼得後退幾步。靴子和地麵的摩擦使得一片溫熱蔓延過來,倒也抵擋了幾分寒意。
使出靈刃,白光從陸臨身邊閃過,但將將接觸到那藍芒,靈刃立刻就被抵擋了。此時陸臨背對著所有人,他卻是讓了我一把,假裝被擊中了,捂著胸膛往後滑了滑。
我揮著照月劍欺身而上:“沒必要讓我,你該如何就如何!再說了,我哪裏敢了,從身到心都不敢呢。”
“這裏呢?”
趁著我從正麵襲擊他,歸海劍卻是繞了個彎從背後刺過來,很明顯的,我能夠感覺到歸海刺穿了我的衣裳,若是再往用力一些,直接就可以刺穿我的心髒。
陸臨還不急著收回歸海,饒有興趣地問:“這裏也不敢麼?”
眾目睽睽之下,我已經輸了。
然而陸臨飛速地反轉手腕,歸海立刻偏了一個方向,從我肩膀下麵竄了出來,直刺在遠處的石牆之上。
他攤攤手,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打偏了。”
我絲毫不手軟,一劍刺了過去,直抵陸臨的胸膛:“你別裝了,就你的水平怎麼可能打偏,分明就是在讓我!”
“知道就好。”他那一雙手忽然間握住了照月劍劍身,劍氣侵蝕得那白皙手指泛起了微微的紅色,皮肉被翻開,有血液順著劍身聚集在一起,“嗒”的一下掉落在地。
他的語氣,居然有了幾分乞求的味道:“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