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華家的華千贇,華洵的態度依舊是怒大於喜。
“東西是你買的麼?還不都是穆叔叔買完了,你就跑路了?”
對於弟弟的性子,是了解的痛徹心扉。有時候,的確是不成氣候,雖然武功也不差。
華千贇斜眼看了看穆叔叔,後者一副看我也沒法子的表情,堵的華千贇隻得賠笑:“哥,家業我又不用繼承,我也不想繼承。我就想行走江湖,你又不是不知。”
華千贇再次拿出一貫的技倆,試圖令大哥無奈到不願意搭理他。
誰知一反常態,華洵不再糾結采買的事情了:“那姑娘,和你什麼關係?”
華千贇一聽,該不會是哥看上了?不對,哥不喜歡那樣的女子,還不夠賢惠、端莊,知書達禮倒湊合。
“哥,就是偶遇的女子罷了,你問她做什麼?”華千贇提著心問道。
華洵狠狠的目光一掃,看的華千贇都快自慚形愧了:“正經人家的姑娘,你招惹她做什麼?
雖然是有幾分姿色,你可不要亂來。”
華千贇一聽,險些沒有笑得摔趴下:“哥,你弟弟我是什麼人啊?采花賊麼?”
對於華千贇有些過激的反應,華洵是不予理睬:“千贇,你可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喜歡她。
可不要告訴我那幅不小心毀了的畫像上,畫的不是她。”
華洵的話一出,華千贇的笑容果然僵住。
幾月前,偶然遇見的女人,第一個見過他流光星麵具下的真麵目的女子。
那一瞥驚鴻的形容,沒想到世間真的存在。
一見叫人傾心,也是真的鍾情。
不是沒有見過比她更美的,不是沒有見過比她更有氣質的女人,是一個恰好的夜晚,遇見恰好的她,看見恰好的自己。
“哥,你看見了呀。”忙不迭退到椅子上,如斯表情不再輕描淡寫。
華洵一喜:“那你是承認了?”
華千贇舉杯未飲:“哥,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好像就喜歡上了。
可她未必,我也不知她是否已有心上人,是否已有婚配。”
華千贇的語氣明顯不足,底氣也不夠硬,似是神傷,卻更似落寞。
“既然喜歡,就要表示。你先成家定定心,我們也能放心。”
華洵沒有計較關於頤蘅的身份,女大夫,好像也沒什麼。“我看她眉清目秀,堅韌有別的,倒是適合你。”
華千贇連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敢置信啊。
這哥哥轉性了麼?竟然會認同他的眼光了?
“這一次你的眼光還不錯。”撂下這句話,華洵就去忙了。
華千贇實在是受寵若驚,長這麼大,哥哥可是很少讚同自己的。
不想沒走兩步,回頭道:“這兩天,你給我天天去尋草堂跑跑。”
吩咐完了便不見蹤影。
華千贇則是滿腹的陰謀得逞一般,笑得是無法自拔,心花怒放的不可遏製。
而同樣身在福中不知所雲的宋頤蘅,也忘了此行的目的,沿著路,又往回走了去。
翌日,重新振作的宋頤蘅,在醫館裏越發的勤快了。
“子牧師兄,你說,師叔是不是真的十分嚴厲?”
閑下來的時候,宋頤蘅又跑去向蕭子牧打聽。
蕭子牧笑而不語,搖了搖頭。
宋頤蘅沒有明白,如果說,不嚴厲,何以如此要求?
如果說,嚴厲,那就是嚴厲的。
“頤蘅,其實你也不必如此焦慮。你的能力已經被大家認可,師傅可能隻是需要多加考量。
行醫畢竟不是兒戲,人命更不是。師傅嚴謹是對我們,對病患著想。”
蕭子牧的解釋,宋頤蘅的心裏依舊不能平複。
“頤蘅,今天晚上有空麼?”突然間出現一個人,這個人說的話,更是奇怪。
宋頤蘅雖然驚喜,但也擔憂。“華公子,你,怎麼來了?”
雖然是華千贇,雖然未必有人和她一樣知曉他的身份,可萬一呢?
萬一被揭發,那可是不行的!
“頤蘅,你倒是客氣,我就請你吃飯罷了。”華千贇將這裏環視一圈,最終的目光落在宋頤蘅身上。
宋頤蘅不自覺後退一步,夢,這是夢。好可怕的夢,她為何會幻想俠盜流光星會主動和她交流,甚至會請她吃飯?
“我……”宋頤蘅完全頭暈目眩,覺得自己一定是昨晚沒睡好,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那不是華家二公子麼?他怎麼來了?”
“哎?該不會也喜歡我們頤蘅師妹吧,那怎麼行?”
“可我感覺郎才女貌啊!”
“閉上你的嘴……”
周圍忽而鬧哄哄的聲音一片,但頤蘅從中聽出了真相。
華千贇的確是來找她了,可,為何?
“我……”宋頤蘅的話到了嘴邊,實在不知道是該答應了,還是直接否決。
蕭子牧看出了頤蘅的為難,出麵道:“華公子,單獨約出我們師妹,這樣不太好吧。”
頤蘅站在那裏,臉色緋紅,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一顆心狂亂無比,失了平日裏的節奏。
“我喜歡她,來找她,不行麼?”帶著一絲絲的溫潤,含了許多的柔情,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了這樣的話。
宋頤蘅完全呆住了,這不是真的。難道是他擔心自己出賣他,所以出此下策?
周圍一片嘩然,也不知是該罵他無恥下流,還是恬不知恥。
不過流光星的形象,在頤蘅的心裏是徹底的土崩瓦解。
眼前的華千贇,和俠盜流光星,並不一樣。
“那個,你別影響……”宋頤蘅本不是扭捏的女子,竟然也會支吾許久。
加上緋紅的臉蛋,許多人都覺得,這大概是郎有情,妾有意,如何再爭呢?
“頤蘅,我在水月閣等你。”淺淺一笑,傲視了所有投來嫉妒的目光之人。
宋頤蘅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直到,蕭子牧推醒了她:“頤蘅,你若是實在不想去,我替你去回絕他。”
宋頤蘅猛然搖頭,頓覺反應過大,便道:“師兄放心,我隻是去見見他,不會如何的。”
宋頤蘅的解釋,蕭子牧便明白了。
如果沒有厭惡,便是喜歡。
“凡事不要勉強自己即可。”蕭子牧並沒有打算過多的介入,畢竟這本來就是頤蘅自己的事情,點到為止就夠了。
“子牧師兄,我明白的。我可是最不喜歡為難、勉強自己的。”宋頤蘅一笑,放輕鬆了許多。
直到黑幕降臨,宋頤蘅方才出發去那水月閣。
一路上想了諸多的借口,理由,最終被棄。
而當來到水月閣樓下的時候,心裏反而安定了。
“頤蘅,你來了。”沒想到,華千贇竟在等著自己的到來。
宋頤蘅輕輕的邁著步子,邁一步都是考慮,每一步都不能走錯。
“我宋頤蘅性子直爽,不喜歡轉彎抹角的,華千贇,你有什麼吩咐直說即可。
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宋頤蘅狠了狠心道,卻望見華千贇的臉色並不怎麼好。
莫非是不希望被點破,還是自己的想法太過了?
“宋頤蘅,你可真是愚鈍。”一敲她的腦袋,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宋頤蘅摸了摸腦袋,反駁道:“我愚鈍?分明是,我們才見過三麵,你怎麼會喜歡我?
看在你是俠盜的份上,我最後一次向你承諾,絕對絕對不會出賣你,暴露你!
怎麼樣,滿意麼?”
宋頤蘅背過身去,心裏是千千萬萬個不舍得,可也說不清為何不舍。
“頤蘅姑娘,第一麵的相見,此生難忘。
我也從沒想過,我喜歡的姑娘,是你。
心善到令我望塵莫及,弱小到需要人人的保護,卻挺身而出,保護別人。”
華千贇一一道出心聲,宋頤蘅卻不敢繼續聽下去。
“頤蘅,你瞧。”
忽而指了指樓下的河中央,宋頤蘅好奇,便看了過去。
“頤芳容未決,蘅心易相守。若是許白首,可願不相離?”
河的中央滿是五彩的河燈,不知如何竟擺成了這麼一首詩的形態。
宋頤蘅心下一慌,已經不知做何感想了。
“頤蘅,我知道,你師叔總是不肯承認你,認可你,幫助你更好的鍛煉自己。
可我願意陪著你,相信你,鼓勵你,支持你。
如果你喜歡懸壺濟世,我們就一起闖蕩江湖。
如果你想要安安靜靜的生活,那我們就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華千贇的氣質,和他的話,太不搭了。
“華千贇,你好像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宋頤蘅不敢去想象,也不敢回答,
“頤蘅,我問你,你有喜歡的人麼?你有婚配否?”華千贇沒有在意,隻是一味的追問。
宋頤蘅繼續看向窗外,那一首詩,那一片心意,來的是否太快了?
快的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容我考慮一二,對不起。”離開之前,已經不再猶豫和慌亂,仿佛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華千贇也沒有絕望,目送她的離開。
“這我是幸運,還是不幸?我盼了那麼久,就為了見他一麵,不是為了嫁給他。
可我,為什麼覺得很開心?”宋頤蘅走在路上,腦海中不斷出現華千贇的臉,還有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忽而從懷中取出那畫像,遲疑了許久。轉而一愣,難道自己也喜歡他?若說崇拜,好像過來了……
“啊!”不知是哪裏跑來的人,撞著了宋頤蘅,一個不小心,畫像飄落河中。
宋頤蘅又怒又氣又著急,連忙找個臨水的地方,去夠那畫像。
“我的畫像,肯定毀了。可是毀了也不能被人發覺啊,不然可就暴露了他。”
一撈起,都有些模糊了。
“頤蘅?”背後突然有人出現,嚇得本就膽戰心驚的頤蘅手一顫,畫像掉落,還被對方踩在腳底。
“你,怎麼了?”是華千贇,不知何時跟上來的。
宋頤蘅看了看他,果然隻有在麵對他的時候,脈洪不止,臉紅耳赤。喜歡,又不是大罪,為何我不敢承認呢?
但想起他腳下的畫像,忍不住笑了:“你,你把自己的臉踩在腳底了。”
華千贇被她的笑容迷了一刻,方抬腳去看。
“看起來,我們都是一見鍾情。”一把攬她入懷,兩顆心靠的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