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宋頤蘅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空閑。
得了空,便想著去往玄武的洛神堂走一趟。
根據中秋詢問的結果,明濟堂在東市附近,而洛神堂又在明濟堂的附近。
必然是要先找到明濟堂,才能接著找到洛神堂。
頤蘅雖是清楚這一點,但對於整個洛陽還是尤為陌生的。
索性問了一路,順便欣賞欣賞洛陽其他地方的風景。
忽而覺得有些餓了,正巧走到一家飯莊前,摸了摸荷包,還好帶錢了。
便甚是悠然的走入了飯莊裏,點了一二的飯菜,甚是美味。
“喲,這不是華林鏢局的二公子麼?您裏麵請。”夥計十分恭恭敬敬的聲音引起頤蘅一時的好奇,華林鏢局麼?
一時的興起,但很快便不複存在了。
“小二,結賬。”一頓滿足的填飽了肚子,這才準備好了要出發即刻趕往洛神堂。
走到門口,不巧撞上了一位公子。
這公子一身的白淨,還沒有看見麵容之時,莫不以為他是翩然、可近,溫潤似玉。隻是這力氣稍微大了,她險些被撞了出去。
“姑娘怎麼走路也不注意一二,可撞傷哪裏沒有?”言語中帶著一絲熟悉的親切,但聽內容好像,並不怎麼順耳。
宋頤蘅連忙蹙眉看去,倒想看看這是個什麼男子,怎麼這樣的態度。
“我可是看著路的,倒是你……”頤蘅一抬頭,所以的話,都停在了那裏。
那是一張曾經夢裏都會夢見的臉,是一個她怎麼都忘不掉的大俠。
是她實在欽佩的英雄,卻不期而遇在這樣的地方了。
盜俠流光星,怎麼會來洛陽?莫非真是衝著那鏢局?
“你……”宋頤蘅第一時間認出了他,卻見對方也是第一眼認出了自己。
眉黛之間的詫異和可愛,果然是那日巧遇的姑娘。不是汴京的大夫,怎麼來了這裏?
啊,是了。聽聞尋草堂來了一位新學徒,來自汴京的女學徒。
尋草堂,可不就是家對麵的那個醫館麼。
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嗬,倒是個美人胚子,請你去一賞美景如何?
將才是我出言不遜了,姑娘可莫要計較。”
流光星甚至不給宋頤蘅一絲掙紮的機會,連忙拖走了她。“那個,別告訴我哥啊!”臨走前還向後指了指,企圖讓那些認識他的都閉嘴。
宋頤蘅是又驚又喜,但對於和一向想象之中不太一樣的俠盜,保留了一點看法。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也不會殺人滅口的。更何況,這可是流光星。
這樣一想,總算鎮定多了。
如此,便在流光星的懷中,安安然的享受這極大的福利。不愧是思念至今的人,越發的沉浸在那番臣服之中。
“姑娘,看夠了麼?我知道我是玉樹臨風,倜儻瀟灑,洛陽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可你這樣近的欣賞,被其他喜歡我的女子瞧見了,可是要誤會的。”
流光星的話,又一次將頤蘅的心拉回了現實。
這樣的自戀?這樣的自以為是?這和她想象中的俠盜流光星相差也太大了。都說聽音識人,這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如此的心性啊。
尷尬的眨了眨眼睛,推了推流光星的手臂,示意應該是他先鬆開她才是。
流光星卻是含著笑意看去,眼神依舊是溫溫的,不重卻也不是隨意的打量。
“待會再放開你,這裏人多。”流光星的話,宋頤蘅始終沒能很好的揣摩。也許是因為遇上的是自己崇拜已久的大俠,所以很難表示出懷疑或是其他。
也許,流光星的意思隻是,人多眼雜,恐會暴露他的身份吧。
流光星,聞名遐邇的俠盜,官府的眼中釘,為富不仁者的催命使者。
事實上,流光星成名以來,還沒有奪過任何一條人命呢。
“你是來劫鏢的麼?”宋頤蘅實在是按耐不住,那滿滿的好奇之心,不由自主的,便問出了口。
流光星顯然是不願意此刻回答的,便拉著宋頤蘅,加快了腳程。
宋頤蘅一看這速度明顯快了,自然是不想搭理,索性不再浪費唇舌。反正想見的人,已經見了,足夠了。
“好了大俠,這裏已經沒什麼人了,你可以回答我了吧?”直到拐進一條巷子裏麵,基本沒什麼人路過之際,宋頤蘅輕輕甩了甩手臂,滿是無辜而又委屈的望著流光星。
流光星偷偷笑了笑,鬆了手:“頤蘅姑娘,你不在汴京好好做你的女大夫,怎麼跑到我們洛陽來了?”
流光星一時沒有轉換好身份,說漏了嘴。
宋頤蘅果然心細,立馬察覺這話不像是為了敷衍才道之。“這麼說,你是洛陽人?”連忙追問道。
流光星也不急著否認,背過身去:“頤蘅姑娘,你究竟為什麼來這裏?”
宋頤蘅沉默了片刻,這答案,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出來的,可聽流光星的質疑,莫非是覺得自己別有用心?
“我向你保證,第一,我此前並不知道你是洛陽人,所以我來這裏並不是追隨你來的。
第二,我雖然見過你的真麵目,但我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見過你。
第三,如今在洛陽遇見了你,這緣分來的太……不容易了,但我依然不會去暴露你,揭發你或是炫耀見過你。
所以,對不起……若是令你為難了……”
宋頤蘅本是在解釋,可說著說著,不知怎麼,心裏一苦。
所言句句屬實,為何自己還這般的難過?
流光星回身一看,捕捉到了頤蘅微妙的表情轉換,這是感到委屈了麼?
“頤蘅姑娘,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更加不會懷疑你。
汴京一別,我從未擔心過自己會被揭發,隻因為,我相信你。”
一改適才花花公子的語氣和高傲,恢複了流光星的超然和灑脫。
宋頤蘅心裏一驚,抬頭一看,這才是我心目中的他,是真正的大俠之風。
流光星才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顯得十分的正經。
可宋頤蘅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去了他的腰間。那玉帶之間別著的飛鏢,怎麼如此眼熟,指了指問:“這是……華林鏢局的吧?
你該不會已經可以混進去了吧?”
恍然一思,這流光星不愧是俠盜,下手這麼快?
流光星低首一瞧,這飛鏢有什麼問題麼?
“頤蘅姑娘,你的腦袋真是大,裝的東西不少。”取了飛鏢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頤蘅倒也不畏懼,隻是為何總有一絲異樣?
“二弟,你在那裏做什麼?快隨我回去!”忽而耳邊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叫喚。
嚇得流光星是連忙將頤蘅一攬,藏於身後,回答道:“大哥,我,我馬上回去。”
說話是一點底氣都沒有,甚至還有些軟弱無能。
難不成,流光星喜歡這樣保護自己?這樣才不會讓官府懷疑?未必不是……
“二弟!我叫你置辦些走鏢必備的東西呢?”那所謂流光星的兄長依舊是威嚴不改,怒氣十足。
“大哥,我辦事也沒有這麼不靠譜的。東西早就買好了,叫穆叔叔帶回去了。可我不過就是餓了,所以才……”
宋頤蘅在身後,明顯感覺到,從流光星身上傳來一絲的畏懼,也許不是畏懼被責罰,是與生俱來的兄弟之間的長幼有序的問題。
可至少,她沒有畏懼過師兄們。
“餓了?就這麼簡單?那你身後是什麼?”大哥仿佛是恨鐵不成鋼,怒氣更盛了一些。
“哥,我,這……”流光星好像找不到什麼好的借口,支支吾吾了一些。
大哥一把拉開了他,一看,竟是一名女子。
生的是清秀文靜,眼中還淨是堅肯。臉色雖有慌張,但還算是鎮定自若。
最主要的是,這女子的模樣眼熟的很。好似在哪裏見過。
“姑娘是?”大哥的態度竟然不再滿是怒氣,冷靜了許多。
宋頤蘅想了想,自己和流光星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自然不必慌張,便鎮定了些。
“我叫宋頤蘅,汴京人氏。現如今是尋草堂的,學徒。”宋頤蘅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僅是個學徒,可事實是她在這裏的確像極了學徒。
大哥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一把推開前來救場的流光星。
“宋姑娘,在下華林鏢局的華洵,不知適才我那頑弟可打擾到姑娘了?”對於流光星的大哥華洵的話,宋頤蘅思量了許久。
“公子是華洵,又是華林鏢局的人,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少當家?”宋頤蘅的驚訝已經掩藏不住。
這是什麼意思呢?弟弟要去偷哥哥走的鏢?好亂。
華洵點了頭,宋頤蘅則不可思議的看向了流光星。流光星一聳肩,無奈道:“我本來不想亮明身份,和你平等的……”
華洵卻不等流光星說完,狠狠的敲了他的腦袋:“宋姑娘,二弟千贇就是如此不知輕重,姑娘莫要介意。”
宋頤蘅心裏默默的念叨著:千贇,華千贇。
“不會不會,令弟雖然沒有表明身份,但也不算是欺騙,是我沒問罷了。”宋頤蘅忽而覺得受寵若驚,為何華洵待弟弟的態度,和對旁人相差甚遠?
華洵回頭狠狠的瞪了華千贇一眼:“回去我再和你算賬。”
繼而又恢複了常態:“宋姑娘,鏢局尚有要事處理,就此別過,告辭。”微微頷首,立即離開。
宋頤蘅不再糾結此事,因為另有更疑惑的:“華千贇,華公子,華林鏢局的二公子。
請問你知道,為何流光星大俠會想劫你們家的鏢呢?”
對於宋頤蘅的問題,華千贇是意料之中,並沒有顯得一絲一毫的尷尬:“傳言罷了,我豈會知道他的想法?”
後逐步靠近了宋頤蘅,目不轉睛道:“頤蘅,你剛才可是說了,不會出賣我的。尤其千千萬萬不能讓我的家人知道。
頤蘅,拜托你了,謝謝。”跟著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依戀卻也不舍。
宋頤蘅一時愣了愣,隻點了點頭。
“你,臉好紅。”最後聽見一聲調侃,很快沒了人影。
宋頤蘅一摸,還真是,有點燙。
怎麼,怎麼會這樣?
那裏華千贇則極為滿足的回了鏢局。
緣分,不僅僅是命中注定,更是未來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