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將,你一個人擱這兒作甚?”大漠孤煙裏,一個人孤身獨自坐在峭壁的背影,如同畫了一幅大漠謠。
李虎嘴角抽了抽,有些感慨的迎上前去,對於韓莫,從京師裏到如今,他的羨慕與敬佩就沒有少過。
“看風景。”眸子閃了閃,韓莫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如同風蝕沙土。
“看風景?”幾步蹬上去,李虎順著韓莫的目光望過去,隻看到一輪落日從緩緩地落下,任他怎麼看,都沒有什麼別的感覺啊。
摸了摸頭,李虎有些鬱悶的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韓莫這個人,不像是那個慕容公子這般看著這些東西會感慨興歎的人啊,他和自己該是同樣的人啊。
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李虎有些鬱悶,難不成是他猜錯了,看錯了?韓莫小公子其實也是一個滿腹經綸的文人雅士?
不不不,不像,李虎剛剛想到這個,便被自己嚇了一跳,繼而搖了搖頭,從心裏躥上來一股冷汗。
他的感覺不會錯的,韓莫殺起人來的模樣,可不就是和他們一個樣嗎,甚至比起他們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落日,有啥可以看的。”李虎挑了挑眉頭,有些鬱悶的道。
他特意沒有跟自家兄弟去快活,就是想要尋了韓莫一起過去玩耍,可是不想居然看到這樣讓他鬱悶的一幕。
“大漠孤煙,黃河落日。”韓莫嘴角動了動道。
當初那個人就是這麼說的,他說讓自己給他看看大漠的風光,說讓他記住大漠的好,說讓他代他領略所有大漠的每一寸風情。
“韓小公子不如隨我們一起去耍玩吧。聽聞這異域的美人兒別有一番味道。”李虎挑了挑唇角,眸子裏露出幾絲欲望道。
好不容易,他們得了空了,可不想就這麼白白的給浪費了。
“不必了。你們去吧。”韓莫心裏想要女人,聲音裏也不由多了幾分冷意。
李虎目光裏閃過一絲疑惑,這麼直接的拒絕,這可真是奇怪,雖然韓莫還小……
韓莫還小?!這個念頭在李虎的腦海裏一晃而過之時,立馬讓他如同被一個驚雷炸了一般。
因為韓莫所表現出來的一切,讓他忽略了韓莫真的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雖然到了西北如今又高了不少,但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孩子啊。
嘴角顫了顫,李虎滴溜溜轉了轉眼珠子,嘿嘿一笑,“韓小公子,你不是怕慕容公子責怪吧?不怕,我們兄弟不會說的,都是男人嘛……”
李虎聲音裏的勸說,韓莫哪裏聽不出來,但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不可能會去的。
不是因為自家大哥,而是因為……
“不去,你們去吧。”韓莫動都沒動,這麼久以來,姿勢都沒有改變一下,聲音也依舊冷清沙啞。
“韓小公子……”李虎覺得自己嘴唇都說幹了還說不動韓莫,回去指不得又得被自家幾個兄弟給笑話,在心裏琢磨了一下後,終於把那句話給說了出來,“韓小公子若是是因為第一次害臊,其實我們兄弟幾個可以,啊……”
李虎的話還沒寫說完,身子便被韓莫一腳給踹了下去,墜在了沙地裏,四仰八叉的。
“你們去快活你們的,若是再來拉拔我,你們也就不要再想去了。”韓莫冷了一張臉,眯著眸子看著那抬起頭來怔怔看著自己的李虎,威脅道。
李虎看著韓莫,眼裏沒有絲毫的憤怒,隻有一個崇拜,剛剛韓小公子那一腿,將自己踢下來是什麼招式?居然他一點兒都沒有反應過來。
如今的他,隻有滿心滿眼的想要把剛剛的那一招給學會了。
韓莫看著地上趴著的人一動不動,卻用一種別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當下心裏有些無奈,他知道這個傻大個武癡的毛病又犯了。
“還不走,你們就再也別去了。”韓莫哼了一聲,毫不客氣的道。
“好好好,我走,我走。”李虎身子一抖,終於明白了韓莫剛剛是真的動怒了,想到自己下半身的幸福,他還是決定先把此事給擱下。
他不去不要緊,若是讓自家兄弟知道他壞了他們的事情,那還不得廢了他的命根子啊!
權衡利弊之下,他自然也就有了選擇。
橫豎今後的時間還長,他還有的是機會和韓莫討教。
隻不過……今日韓小公子的反應也太大了一些不是?
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將沙土抖吧幹淨,李虎有些欲哭無淚了,這大漠沙特別的細,這一身衣裳可還真是沒法子看了,這麼回去……指不得又得給他那兩個猴樣精明的兄弟給發現,指不得又得笑話自己了。
哭喪著一張臉,李虎哪裏還有來時的快活得意勁兒。
望了一眼李虎那一步一蹣跚的身影,韓莫哼了一聲轉回了頭去。
一陣大風刮來,將大漠裏頭的細沙吹動了一些,形成了一道道彎彎的月亮形狀的沙包。
韓莫眯了眸子,別過了頭去,突然來的風讓他有些睜開眼,那輪落日也變得迷糊起來了,但是那道身子卻是如同磐石一般,穩穩的端坐在其上,又如同那鬆木,任爾東西南北風。
直到這一陣風沙刮完,落日徹底沉入黃沙底不見了,韓莫才緩緩地睜開眸子,一雙銳利的眼四周看了看,繼而身影如同一隻鷹隼般朝遠處掠去。
回到營房裏,韓莫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摸了摸,繼而又放了回去,眼裏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光。
葉青鬆,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所以你……絕不可以逃。
少年陰沉了一張臉,如同萬年的寒冰,許久之後又將那東西拿了出來,捏了捏,握在手裏躺上床,和衣睡了過去。
大漠的月亮,不知是否因為離天更近,還是因為地更廣,總覺得比之京師裏頭的要大上兩分。
幽幽的月光照射下,少年眯了眸子,手心裏握著一道串著紅色絲線的平安福,小心翼翼的,如同對待這世上最為珍貴的寶貝。
翌日,天還沒有蒙蒙亮,韓莫便被外頭的一陣動靜給驚醒了。韓莫向來淺眠,但凡是有一點兒風吹草動他都能夠立馬聽到。
如今他的營房本身就離葉錚的靜,對於葉錚的安危,他更是上心,自然是連睡覺都會留下幾分意識。
聽到外頭傳來了動靜,韓莫自然是毫不猶豫的起身,立馬朝葉錚的營房裏過去。
他聽不清裏頭說些什麼,但是他能夠肯定,葉錚的營房裏,有人!
眸子裏閃過一絲陰沉警惕,韓莫上前敲了敲葉錚營房的門。
“誰?”葉錚低沉有些沙啞,明顯是夜裏入睡後再被驚醒的嗓音讓韓莫再度皺起了眉頭。
“我。”韓莫眸子眯了眯。
話音剛落下,隻見那剛剛還緊閉的營房門瞬間被人從裏頭拉開,一張滿是笑意的臉立馬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莫弟,是你啊,快進來。”
陡然間看到這張臉,饒是平日裏再怎麼反應靈敏的韓莫在頃刻之間也有些呆愣,直到被那隻手拉住了手腕,帶進了屋才反應過來。
這個人……居然來了。
他記得他說過,有朝一日會過來尋自己,和他一同馬背飲酒,拉弓射雕,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他,他反而有些覺得不真實了。
“行了,事情我清楚了,還有一個時辰天才大亮,你就尋個地兒湊合將就一夜。”皺了皺眉頭,葉錚攏了攏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風,聲音帶了幾分沙啞。
葉青鬆聽到祖父這麼說,自然是心裏愧疚不已,祖父年紀大了,他突然來了,自然是打擾到了他的休憩了。
而葉錚這麼一說,葉青鬆自然點了點頭,十分乖順道,“是,孫兒這就出去。”
葉錚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去理會在自己屋裏的兩個年輕人。
他們這樣的人,餓不死,凍不壞,他也不信葉青鬆會找不到地兒睡,若是這樣事情都不能夠解決,那還來大漠做什麼,不如自己早早的送走了他。
更何況……
葉錚心裏想,就算葉青鬆在外頭凍著和衣睡一夜,那也是沒啥大問題的,畢竟這是在西北,在戰場,風餐露宿還能夠少了去了?
就當做是提前曆練了。
小心翼翼的出了營房,葉青鬆摸了摸鼻子,對著韓莫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這麼一來,估計給不少人帶來了衝擊了。
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能夠笑了笑,也不敢大聲了,生怕又吵到了葉錚。
韓莫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反手拉住了葉青鬆的胳膊,將人往自己的營房帶去。
就如同剛剛葉青鬆拉住他的手腕,將他拉進葉錚的營房一般,隻不過如今韓莫用的力道更大,步子走得更快。
直到進了旁邊的營房,葉青鬆才反應過來,目光朝四處瞥了瞥,最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眸子裏帶了幾分雀躍,“莫弟,這裏是你的營房?”
“韓莫。”嘴角一抿,韓莫聲音低沉而沙啞。
這是他今夜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少年本就沙啞的喉嚨,更是因為半道起來而變得更為低沉,如同那大風刮過老樹椏。
葉青鬆一怔,看了韓莫兩眼,好半晌才想起來,很久之前,韓莫便不樂意自己喊他莫弟了。
當即笑了笑,點了點頭,眯著眸子道了一句,“阿莫,好久不見咯。”
眸子裏立馬閃過一抹深邃得讓人看不透的神色,韓莫退後兩步,靜靜地打量著葉青鬆,似乎想要把他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看個透徹……
看得葉二哥第一次覺得在別人的目光下,也有些遍體生寒,有一種被扒光了赤裸裸的感覺……